徐恪今日难得起了一个大早,卯时不到便已出门。
他昨晚答应了胡依依的许婚之后,忽然就觉得今早若再面对姚子贝,不免两人都要尴尬,不如自己早点出门,待胡姐姐与小贝讲明之后,自己回府之时,或者两人相见,还能随意一些。
为了躲避姚子贝,他甚至连家里头的早膳都顾不上吃,便匆匆出门。
他特意又走到昨日的香满楼里用了早膳,那跑堂的见昨晚的大官今晨又来照顾他家的生意,自然招待地异常殷勤。
他吃着店小二端上来的那一盘香喷喷的大肉包,一边不住地开口夸赞,一边还在思忖着下值之后,要不要去一趟秋先生的草堂?
吃罢早膳,徐恪便径自走进了青衣卫的大门。守门的卫卒见这位千户今日竟来的如此之早,不由心下甚奇。不过,他们也无暇多想,见徐恪昂首大步而来,忙分列两旁,各自俯身为礼道:
千户大人早!
这两个守门的卫卒,其中一个姓黄,因家中排行第三,人人便叫他黄三。这黄三也正是十余日前,十七公主来青衣卫上值之日,拦阻李琪之人。
那一日,丁春秋离了千户公事房之后,便来到卫所大门旁,不由分说,对着那黄三的一张马脸就左右开弓,连着打了十几下巴掌方才停手。黄三捂着脸,忍着痛,惊问何故,丁春秋就把他适才出言狂慢,得罪公主的事与他说了。
黄三当时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哀哀求恳丁校尉,让他去向公主求情,求公主无论如何能饶他一命。丁春秋冷哼了一声,便道,亏得徐千户面子大,已经跟公主殿下求过情了,否则,你小子就算是有九条命,今日都要统统了账!
黄三自然是称谢不已,次日,他还从家里凑了二十两银子,封成了一个大红的钱袋,小心翼翼地送给了丁校尉,感谢他救命之恩。
从此之后,黄三心中就把徐恪也列为了一个他的救命大恩人,而且,他经此一堑,待人接物,不管尊卑都能尽量客气一些。
自然,徐恪也不知这世间又多了一位对自己感恩戴德之人,他昂然跨过青衣卫的大门,双眼望向前方,根本未去理会旁边两个卫卒的神态。
此时的徐恪,一身灿然的鹘鸠纹靛蓝色官服,腰间还斜挎着一把珠光宝气的御赐昆吾剑,远远望去,步履从容似顺水行舟,身姿挺拔如青松不倒,放眼整个青衣卫,何人能有他这般夺目的光彩?
他气定神闲地行走在卫所之内,来往卫卒见了,人人都不免远远地止步,朝他躬身行礼,恭恭敬敬地呼一声:
请千户大人安!
嗯!若行礼之人,身居校尉与百户之职,他兴许会略略点头,回应一声,若是掌旗以下,他连正眼也不会瞧对方一下。
诚如徐恪所言,这青衣卫内下辖万人之众,而千户却只有五个,加上一个都督,拢共也就六人,能够让徐恪拱一拱手,向他还礼的人,委实已不多。
穿过长长的回廊,走过卫所内的小院,他便来到了北衙的大门边,穿过这道大门,就是北安平司的地界。
徐恪自担任巡查千户以来,几乎不去他南署的公事房内上值,进到北衙之内,已是他家常便饭,此际,他信步而来,便已走入了北安平司之内。
贤弟!你来得这么早!他前脚刚一踏进北衙的大门,就见南宫不语正站在他身前不远处。
南宫兄,你也这么早?徐恪忙向南宫不语拱手为礼道。
咳!晚上睡不着啊,索性就起来了南宫不语拉着徐恪的手,两人便朝着千户的公事房而行。
徐恪见南宫不语面色憔悴,好似整晚都没有睡好,不由得奇道:南宫兄,怎地精神这么差?还在担忧猫妖之事么?
咳!南宫不语摆了摆手,却又点了点头。他原本想说一句还不是舍妹的事!但话到嘴边,急忙改口道:
那只猫妖,如今还是半点踪影也无,实不知,如何才能将她抓住啊!
徐恪自然无法猜中南宫不语此时的心事,他见南宫兀自忧心忡忡,忙宽慰道:
南宫兄不必
担忧,那只猫妖,以后不会再出来啦!
哦这是为何?南宫不语问道。
走咱们进去说吧!这时,两人已行至千户公事房的门外。
这一处北安平司的千户公事房,原本是孙勋的办公之所。那孙勋自担任北安平司千户以来,仗着天子信任,又有楚王大力撑持,日常行事极为张扬。他非但将自己的公事房扩建了两倍,内里的陈设更是精美豪奢,几乎应有尽有。
依照大乾官制,从四品以上正三品以下官员,公事房内可设两间,一间办公,一间可作日常休憩之用。孙勋以他从三品的官秩,竟在公事房内分设了五间上好的内室。一间外房作日常签押办公之用,内里最是宽敞;一间内室用作盥洗休息,可随时上床入眠;一间退室用作对外会客,亦可聚众小宴;一间仓室用作储藏,里面可分门别类存放大量贵重之物;还有一间密室,却不知作何之用。
自打南宫不语调来北安平司之后,他见孙勋的公事房如此豪奢,竟比沈环的都督公事房还要气派,他心中觉得不妥,便拟将这套公事房一分为二,自己只取其中两间内室即可。
可是,徐恪却不这样认为,他觉得孙勋既已将公事房建造完毕,装设得也算尽善尽美,如果强行一分为二,其余的三间房屋无人敢要,不免就要弃置。如此折腾,徒耗人力物力,只是为了一个虚名,大可不必。
加之,北安平司内的五位百户,也是一个劲地恳求南宫千户,莫要废置了这套上好的千户公事房。
既然连徐恪也这样说,南宫不语就不客气地享用了这套孙勋传下来的豪奢公事房。
此刻,两人见时候尚早,便一起走入了公事房的退室之中。南宫不语亲自泡了两杯花雨名茶,两人一道坐在了退室内的两张紫檀木椅上。
贤弟,你方才说,那只猫妖,今后不会再出来了,贤弟何以有如此之猜想?
徐恪端起茶盏,揭开碗盖,吹了吹茶面上的浮叶,见茶水尚烫,便又重新放下,道:
那只猫妖么应是害怕我师兄的威名,是以不敢出来,你看这一连十日,长安城内都是太平无事,我估摸着,那只猫妖应该早就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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