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庄子,零落的树叶扫过荒凉残破的大地,发出了一阵因沙沙的摩擦声,死气沉沉的荒村阎庄外,数道壕沟起在了庄外的土地上,村外的树木被砍伐一空,留下了成片的空树垛子,一组急待完善的野战工事,曲曲折折的裹住了庄子外围。
三两一群的国军士兵像蚂蚁一样工作着,正用各种工具劈砍着仅剩的几颗树木,将树干砍伐下来,用绳结和牵索捆好,连扛带拖的拉到了村外田里的壕沟处。
远方漫入天际的硝烟绵延不止,久久不能消散,像黑云一般,压迫着村外每一个人的神经。村外的地头上,百余名士兵满头大汗,挥舞着铁锹,镐头,扛着树木,忙活着刨坑开沟,挖土筑木,在田地里开挖着齐人深的战壕和掩体。
村外第一线战壕里,五十七团二营六连第一排的士兵们奋力挥洒着汗水,三十七名士兵把武器架在身后,中正式步枪按照内务条令的要求三三叉在一起斜立在地面上,枪管上挂着一顶顶德造m35钢盔。
步枪边上,水壶,军帽,针线袋,八卦丹,擦枪油,木扁挑子,军用挎包,缺了口儿的搪瓷碗,发黄的军毯,炒米袋,破毛巾,绑腿布,挂脖式手榴弹袋和长长的十二格帆布制七点九二毫米步枪子弹袋胡乱的堆在一块儿。
十月的山西天气已经有些微寒,但对一群刀头舔血的士兵来说却算不了什么。
十四军第十师二十八旅第五十七团二营六连一排的士兵们,大半脱下了草绿色军常服,或赤膊,或穿着因长时间不清洗而发黑,黄红相间,看不出本色的“白”军内衣,对着脚下的土地挥汗如雨,有军用铁锹的拿锹挖土,有军镐的使镐刨坑,实在没得工具用的兵就拿步枪刺刀和竹篾框往沙袋里填土。
“入他娘的x,每次挖工事的活儿都是咱们连,连上又他娘都给咱们排,拉磨的驴还得歇歇,咱是人,又不是牲口。”一个彪形大汉上半身赤膊,右肩膀上生着一层厚老茧,脚边支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打着补丁的帆布枪衣罩住了大半枪身,只留下一个木枪托和两个脚架撑在地面上。
大汉嘴里咧咧着,挥镐在壕沟里砸出了一个半圆形轮廓,又换了铁锹把砸出来的土铲到了身边的篾框里,嘴上虽发着牢骚,手上却使唤着大力气。
黑瘦黑瘦的一排一班上士班长葛贵财边说边拿过了彪形大汉身边的篾框,站起来向远方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说道。
“起龙啊,咬咬自己的舌头,知道疼就不错了,打了不到两个月的仗,死了一个排长,今天又扔了一个排长在前面,不知是死是活,可怜何排长,那学生娃刚从中央军校十一期才下来没几天,见习期还没过就顶了排长缺,现在又在战场上生死不明,知足吧,咱能活着喘气儿就是老天爷开恩了。”
“老天爷开恩,咱们排撞上大运,早上走在全营最后头,没死伤多少,你看看其他连,折了多少个脑袋?”葛贵财望着远处的硝烟,不自觉的摩挲着插在裤带里的旱烟枪。
听了葛贵财的话,一排一班的上等兵轻机枪射手江起龙摇了摇头,默然不语,专心对付挖着自己的机枪阵地。
“哼,那姓何的排插子别不是开小差了吧,碰上鬼子铁王八的时候他可是走在排后头。”
轻蔑的声音来自一班的下士副班长杨彪,杨彪左手掐着半节烟,右手攥着折了两折的皮腰带,上衣大敞反戴军布帽,一顶德国造m35钢盔被他当作了坐具坐在屁股下,靠在战壕里吞云吐雾,咪着眼睛好不快活,活脱一个滚刀肉兵痞的形象。
“杨彪!说话讲着点良心,之前你给那学生娃下绊子大家伙也没说啥,现在人没了,嘴上积点德,大家伙都知道你以前是准尉,差点就挂了武装带当军官,被降级当了两年下士不服,可你别觉得那学生娃没了你就能顶上少尉排长缺,就算他死了,那也还有下一个排长来,军校出来的有的是,轮不到你个大字不识,还打不死蒸不熟的货背武装带当军官,快干活!小鬼子就在前头,一句话的功夫就能扑上来。”
葛贵财朝杨彪丢了把土,呵斥道。
挨了葛贵财的一把土,杨彪被呛的连连咳嗽,于是嘴里夹着烟,拔出了刺刀,装模作样的坐在地上拿刺刀乱划。
“就是,就是,葛哥说的对,何排长人不错。”脖子上缠着绷带的第三班中士班长矮胖子涂得胜附和道。
三言两语后,战壕里没有人再说话,就在不久前,这三十七人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死里逃生不久的人,大多人没有那么多废话,都在想怎么熬过下一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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