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胡吃海塞，把腮帮子弄的鼓鼓的商浅予听见这一声略带惊愕的疑惑，被吓的差点噎住。
喝两口水，把卡在喉咙里的食物送下去，商浅予顺了口气，又继续低头吃着自己点的那一大堆东西，对电话的内容丝毫不关心。
成宇传媒和岿光集团也就是合作关系，人家的事不代表自己的事。
再说，就算真的是自己的事，房东还在旁边呢！
如果房东能解决，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如果连房东都不能解决，她担心也没用。
不如继续努力干饭。
杨若谦看了眼身边完全没心没肺的商浅予，又把目光转向神情凝重的成菲，心中说不好奇那绝对是假的。
从她表情的反应来看，电话里的消息肯定是个坏消息。
但这个坏消息和岿光集团有没有关系呢？
希望有吧……
毕竟岿光集团从创立至今都始终被困在顺境之中，领导高层每天都被各种各样的好消息轰炸。
真羡慕成宇集团能总是收到坏消息啊。
成菲在短暂的惊愕后，立刻恢复了平时的那种状态，平淡的说道：“好，我知道了，等会我就回公司一趟，今晚你们克服一下，和我一起加个班。行，就这样。”
挂断电话之后，成菲把桌上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润了下嗓子，说道：“杨总，我这里有个不太好的消息，和我们两家都有关。”
和两家都有关系……
坏消息……
这是什么，这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刚刚还在心里抱怨岿光集团被困在顺境里，这下逆境直接就来了！
不，希望不是逆境而是绝境！
杨若谦刚刚被搞没的胃口顿时好了起来，他稳坐钓鱼台，吃了一口软糯的糯米排骨，才笑着问道：“没事，成总有话直说就可以，做生意嘛，哪有什么一帆风顺的事情？”
见自己合作伙伴如此成竹在胸的模样，成菲微微点头：“这件事情……我个人认为，如果处理的好，就不是什么大事。如果处理的不好，很可能对我们的新电影造成巨大的口碑打击。”
“最近网络上，有部份影评up主和博主在同一时间对我们的新电影发起了抨击，其中甚至还有大V。时间都很接近，内容都很雷同，初步怀疑是‘友商’对我们发动的一次舆论攻击。”
呃……部分影评up主和博主，抨击《黑袍检查队》？
这事听起来，怎么感觉有些耳熟……
不就是我干的吗！
不过杨若谦只找了刘毕一个影评up主抹黑自家电影，并没有将范围扩大。
一是太花钱，二是刘毕给自己通风报信，岿光最大的敌人月府已经把活帮杨若谦全干了，不再需要他自掏腰包。
现在看来，月府那边应该是把能叫上名号的博主都收买了个遍。
然后有部分答应，有部分拒绝。
作为这次“逆境”始作俑者之一的杨若谦面色如常，笑道：“一部电影好还是不好，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无论这些个人怎么贬低怎么吹捧，到最后都是手底下见真章，不用紧张。”
成菲微微蹙眉：“但是这些恶意评论，也会影响一部分票房，特别是这些影评up主的铁杆粉丝们。”
这些up主经过多年的客观影评，积累出了很多粉丝。如果他们在电影上映之前就大肆贬低，很多潜在的票房或许会在潜意识里就相信这些up主博主。
要么就直接不买票，要么就戴着有色眼镜来看电影。
无论是口碑还是票房，都遭到影响。
杨若谦十分敷衍的点了点头，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那成总打算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
好不容易体验到一次逆境，可别直接就被这么化解了啊！
如此美妙的感觉，杨总还想多体验体验。
成菲略作思考，回答道：“第一步，先查清楚是哪家公司在搞小动作，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不好操作。”
“第二步，找到对方身份之后，我们会针对他们进行舆论战的反击。比如把证据公布出去，比如攻击一下他们旗下的影视剧。总之，就是要尽可能的弱化这些恶评的可信度，让观众看到差评的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水军，而不是真实评论。”
“第三步，我们得把一些没在宣传片里被放出去的内容先行发布给一些信得过的up主和博主，让他们在电影上映之前事先就做好吹捧我们电影的影评视频，等电影上映之后立刻就把影评发出去。”
“很多印象都是先入为主的，十分重要。”成菲又看了一眼又傻又天真的商浅予，像是在提醒她什么，“其他想抹黑我们的up主和博主，必须在电影上映之后才能开始制作视频，先天性就会慢我们一步，抹黑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实力是你能不能火起来的因素之一，但实力之外的因素也十分重要，甚至重要程度堪比实力本身。明白吗？”
商浅予一边吃喝，一边用力的点头，那双漂亮但清澈的大眼睛一闪一闪，似乎是在表示她什么都懂了。
而另一边的杨若谦则是有些心惊。
不愧是做宣发的，这反击手段，反击力度，确实可以说是雷霆之势啊……
要是反击计划办成了，说不得这次危机真的可以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此可怕的反击计划，就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袭击着岿光集团的命门。
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杨若谦在关键时刻保持着最大程度的冷静，战术性喝了一口茶，笑道：“成总的这些解决方案，确实非常有效，非常专业。不过，我们是不是可以换一种解决问题的思路呢？”
其实电影制作阶段结束，到了宣发阶段就基本没有岿光啥事了。
怎么处理舆论危机，那是成宇那边的事情，和岿光关系不大。
不过成菲专门当着杨若谦的面把这件事说出来，把初步反击方案给出来，本身就是想听一听自己这位总是能创造奇迹的合作伙伴有没有别的看法。
如果没有，就当分享一次处理此类危机的经验。
如果有，那自然是最好的——但凡从能从杨总嘴里说出来的东西，其价值都巨大。
杨若谦要是能够给出他处理这种事情的方法，那可不是用金钱能够衡量的。
现在成宇集团内部成立了一个分析小组，内有好几个业内专家，他们每天什么事情都不做，就专门分析岿光集团，特别是杨若谦本人的各种决策，各种行为。
从起步阶段时只能涉足的直播行业到现在做大做强……每一个关键节点，都被这个分析小组建立了档案。
每一次分析完毕，成宇集团的大家都受益匪浅。
现在，杨若谦本身就在面前，正在亲口阐述他的办法，解释他的行为，这能给公司节省多少工作量？
成菲有些期待的点点头：“杨总尽管说。”
杨若谦笑道：“其实，我早就已经收到消息，知道很快就有影评区的up主博主要来抹黑我们的电影了。”
刘毕是他今天上午才找的人，但成菲刚刚就收到消息，说已经有人开始发抹黑视频了。
说明月府那边早就在行动，只不过到了今天才找上了刘毕。
但……哪怕比成菲早一分钟知道也是早，更别说足足早了几个小时。
果不其然，成菲对岿光集团的信息获取渠道比自己还快这点感觉十分的难以置信，瞳孔稍稍睁大：“岿光集团，早就知道了？”
“是的。”杨若谦镇定的肯定道，“不仅如此，我们也早就知道，是哪家公司在背后策划这件事情。”
成菲沉默了好一会，没有去质疑消息的可靠度，只是用难掩情绪的声音说道：“杨总……岿光集团展现出的种种能力和效率，确实让我感到有些汗颜了。”
这话绝非谦虚。
作为一家业务范围更广，资金更充足，渠道更多，人才精英更多的大集团，信息竟然能够滞后那么多！
那些一个个衣冠楚楚，说起理论来一套一套，拿出毕业证和各种奖状能吓死人的精英，竟然处处不如人员配置明显更差的岿光集团团队。
成宇集团对岿光集团做了非常多的调查，其中一项就包括了员工的组成成分。
到岿光集团上班的员工，从年龄段到学历，都可谓是百花齐放，既有经验丰富的老员工，又有完全外行的应届毕业生。
有国际名牌大学，国内顶尖高校毕业的尖子生，也有毕业院校并不是那么亮眼，甚至“很差”的人。
甚至这个顶尖分析团队至今都没分析出这些员工到底有什么共通点，岿光集团的招聘标准到底是什么……
可就是这些员工，在杨总的领导下，爆发着惊人的能量！
自己刚刚在吃饭时候才得到的消息，在杨总那居然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成宇集团刚得到消息，连反击计划都是匆匆拟定的时候，岿光集团那边连反击的第一步都完成了！
怪不得杨总从始至终都能这么淡然……原来是心里早就有底了。
唉，自家员工不争气，搞得自己这个老板在外丢人啊。
只能说，杨总确实给足了自己这个合作伙伴面子。
至于消息的真假，成菲根本都懒得去怀疑——能被杨若谦说出来的东西，真实度肯定经过了重重验证。
杨若谦语速不快不慢，为自己的瞎话争取着足够的编造时间：“凑巧而已，凑巧。我之所以在知道那家公司之后不立刻自卫反击，其实是想反过来利用一下这次舆论危机。”
凑巧……
怎么可能是凑巧？
不过对于这样的说辞，成菲也是能够理解的。
一家公司的情报能力情报系统，是绝对的重中之重，别说是合作伙伴，哪怕是同一家公司内不同部门的人员，都是不能透露的。
人家能够共享情报已经非常难得，怎么可能还会把搞到情报的路子一起分享出来？
成菲点点头，表示自己能够理解杨若谦的保密行为：“那，杨总那边打算如何处理？”
杨若谦完全没想到对方空想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情报部门，还在绞尽脑汁的编瞎话：“成总的处理方法，其实是没有问题的，但无论防守还是反击，上限就是‘小事化了’。”
“我们何不更加大胆激进一些，对他们抹黑的行为暂时视而不见，作壁上观？”
“成总想想看，虽说有一部分up主和博主昧着良心领了月府的钱，可还是有很多up主拒绝了，按着事实做了宣传片的视频。”
“抹黑我们电影的up主有影响力有粉丝，尊重事实的up主们，同样有影响力有粉丝。”
“同类型的视频，同类型的视频博主，却是两份截然不同的影评，这两边的粉丝难道不会掐起来吗？只要掐起来，讨论度就会高，热度就会起来。”
“我觉得，在现阶段连电影都还没正式上映的阶段，好评差评带来的影响，远不如把《黑袍检查队》这五个字撒遍整个互联网。”
“现在月府这个冤大头，愿意花钱给我们带来热度，我们何不直接笑纳？”
杨若谦连续说完这一大串话，又战术性的喝了口水，继续进行着他的胡说八道。
“热度，只是一方面的原因。这次舆论危机下面，其实藏着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一个可以培养我们用户粘性的机会。”
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的成菲一愣：“培养用户粘性？”
有人拼命抹黑自家电影，居然还能培养用户粘性？
这里面有什么玄机吗？
杨若谦认真点头道：“没错。更但凡是这种因为主观因素吵起来的人，彼此都十分难以说服对方，而且往往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
“等电影放映之后，为了证明自己没错，哪怕是一开始对电影没兴趣的人，也得买一张票，把电影从头到尾看一遍，再加上一个好评，以证明自己的眼光没问题。”
“吵架吵着吵着就会上头，那些为了维护自己up主的观众，多吵两句，自己潜意识里面就会坚信《黑袍检查队》是一部好电影了。”
“我们固然会失去那批抹黑我们的up主的粉丝，但同时也收获了另一批up的粉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胡扯完这套漏洞百出的理论之后，杨若谦有些心虚的看了眼自己的合作伙伴。
这能忽悠过去不？
毕竟时间短暂，杨若谦也只能暂时想到这么点了。
成菲仔细思考了一阵，若有所思的微微点头：“杨总说的，确实非常有道理，是我考虑的深度不够了。”
其实如果换在以前刚合作的时候，成菲一定会对这套看起来就不大对劲，有些过于理想化的理论提出质疑。
比如，这些影评博主的粉丝粘性是否足够？观众会不会为两个up主之间的纷争站队，甚至掏真金白银去买电影票？
不过既然杨若谦信誓旦旦的说了出来，就说明这些问题肯定都是经过深度调查的，不必过多担心。
现在谁不知道岿光集团布局深远？
能被杨若谦拍板肯定的方案，百分之百是在集团内部经过了层层理论论证，数据调研，实地考察，真人调查的。
杨若谦这种级别的总裁，每一句话背后都代表了整个集团的力量。
反正绝不可能是现场瞎编的。
“成总不用太过担心。”杨若谦似乎是害怕对方忘了，又刻意提醒道，“我们签过合同，如果电影票房扑街，导致你们无法收回宣发成本，岿光集团会全额赔付。”
成菲这次脸上终于是露出一个明显笑容：“杨总说这话可就有些幽默了，你明明知道这是一个不可能兑付的条例。因为它的先决条件就不成立，你杨总看好的电影，怎么可能扑街？”
你不要这么诅咒我好不好……
哪有会主动签一个自己不想兑付的条例啊？
杨若谦吐槽一句，摇了摇头：“成总这话说的……我也是人，我也会犯错，怎么可能永远都成功？”
是的……从成立这家公司开始到现在，我基本就一直在犯错。
但凡能正确一次，现在都财务自由了。
成菲看了眼时间，一边把服务员招呼来，一边说道：“那电影上映之后，杨总有没有别的打算？还是说你大人有大量，不去追究那些收钱抹黑电影的人？”
事后……
那些收了黑钱的人，还有发黑钱的月府……
怎么可能不追究啊！
先不说他杨若谦本身就不是什么圣人，不可能以德报怨，光是追究这些人所需要的成本，都是一笔无法拒绝的，高额的费用！
这种难以取证，难以量化具体损失金额的官司，向来是扯皮的重灾区，时间成本高不说，就连请律师团队的金钱成本也高到让杨若谦笑得睡不着觉。
更别说取证成本……
什么叫无底洞，这才是真正的无底洞！
“那怎么可能？”就盼着那天的杨若谦微微一笑，“就算这部电影的钱不赚了，我也得把这些人全给告上去。一个两个，哪个都跑不了。”
“就算官司赢不了，集团也会把那些恰烂钱的up耗到精疲力尽。不恶心他们几年这事不算完。”
成菲稍稍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个玩味的表情：“我好像现在才意识到，杨总的真实年龄，比我还小一些啊。我看你天天运筹帷幄，深不可测，没想到还这么有年轻人的锐气。”
作为和邵一奇同届的同学，杨若谦的年纪和邵一奇相仿。
自然是比成菲年轻一些的。
这时，负责结账的店员走了进来，手上拿着账单，脸上是最得体的笑容：“四位，一共一千三百四十，如何结账呢？”
这一千三百多块钱里面，其中一千一百是成菲点的单。
商浅予虽然傻傻的，但做人的基本情商不会没有，不可能在别人请客的情况下点太多太贵的菜品。
“我来……”
“成总，这次我来吧。”连续几次装比装到一半被打断的杨若谦终于找到了一次机会，这次他不敢再拖延，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黑金会员卡拿出来，“主要是我的卡有折扣，没必要白花这钱。”
成菲有些奇怪的看了眼那张做工精美的卡，问道：“你请客的话，折扣不折扣的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你的店？”
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我有一张炫酷至极的，全球独此一张的黑金会员卡！
就像一个人把把牢里士亮出来看时间，重点是时间吗？
重点是手表！
杨若谦轻咳一声，把手上的卡递给店员：“你们把这张卡拿去结账，里面有额度。”
店员伸手把黑金会员卡接过来，眼眶瞪大，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领着超过同行的薪酬，自然也得接受培训，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这张黑金会员卡。
可能绝大部分店员一辈子都碰不到这张卡，但是如果碰到却没有正确的处理，结局基本就是丢饭碗。
因为那是集团老板才能拥有的会员卡。
店员满脑子都是自家老板那些传奇的故事，却没想到真人能够这么年轻，语气不免有些激动：“杨总，您稍等，我给您去开发票！”
看着店员的语气，听着店员的目光，终于成功装到一次的杨总感觉全身上下都透这一个字。
爽！
谁能知道，看似高深莫测的杨总，实则是个脱离了高级趣味的人呢？
……
结完账单之后，杨若谦带着商浅予和温若秀上了车。
商浅予刚刚坐下，关上车门，就忍不住大声欢呼道：“哇，房东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那样子，真的帅爆了！”
那当然了，用黑金卡结账的集团老板，能不帅吗？
杨若谦把宝贝一样的黑金会员卡放到手套箱里，淡淡说道：“还好还好。”
商浅予继续激动的复盘，白皙的瓜子脸上甚至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绯红：“哪怕钱不赚了，我也要把这些坏人全部告一遍！哇！我什么时候也能这么霸气啊！”
这样的老板，太有人格魅力了！
这样的公司，太有凝聚力了！
“……”刚刚还得意洋洋的杨若谦僵住了。
重点是这个吗？！
我的黑金卡呢，没人注意到我的黑金卡吗？
你们都把注意力放哪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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