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一次从那个梦中醒来。不一样的是,我仿佛听到了一个女人在哭喊着什么,声嘶力竭。但那个“我”仍然表情坚毅,驾驶着飞机垂直冲向地面。
“睡得好吗?”我刚走出休息室,王雨欣就回过头来问道。她体型柔美娥娜,但眼中带着的军人的特有的刚毅与成熟,让我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还好。”我回应了她一句。
“你回去休息吧,我来轮班。”我对那位第二副驾驶说道。
此时我们已经飞行了近十个小时。正在轮班的副驾驶工作也差不多结束了。一个小时之后,老吴也会就位。由我们来操纵进行着陆。
“四号引擎的发动机输出功率有点低,不过影响不大,可能是刚修好的原因。”这位第二副驾驶向我汇报道。
“你去休息吧,辛苦了。”我对他点了一下头。
我坐了下来,然后低头看向显示四号引擎n1{发动机动力输出}的仪表,发现四号引擎的推力很低,几乎在慢车挡位,没有提供任何推力。
“有什么异常吗?”后面的王雨欣问道。
“查一下四号引擎的n1值排气温度和油箱状态。”我说
“很正常,就是输出功率不稳定。你加大四号油门试试?”
我伸手把四号引擎的节流阀往前推,同时盯着显示n1指数的仪表。看着它的指针慢慢的摇晃,上升,但很不稳定。尽管推力恢复了,但我还是有些不安。
“注意一下四号引擎,谁知道他们把这个飞机改装成了什么样子,维修周期还没有到呢”我扭头对她说。
一个小时后,老吴也从休息室里出来了,他刚一坐下就开始打哈欠“困,困死了。”他抱怨道,“给我来杯咖啡,少加奶。”
早上夜间3点,我们目视到了波士顿机场的灯火。但奇怪的是,整个城市好像都没有开灯,突出的机场犹如汪洋大海中的孤岛一般。
“他们在实行宵禁,一些大城市的中心区域也陷落了,在城市边设立有安全区。不过波士顿的情况应该还好。”王雨欣盯着窗外说。
“你是说,一些城市的中心区域已经被丧尸占领了?”我不可置信的说。
“是的。洛杉矶,旧金山,亚特兰大这三个地方比较严重,机场已经关闭了。人们都在逃命。”王雨欣扫了我一眼,说道“洛杉矶几乎全城沦陷了。”
“多亏老子不是他们的人。”老吴感叹了一句。
“全国已经死亡50万以上了,这还不包括那几个大城市,因为他们无法统计。咱们飞这种航班是很危险的,万一我们还在机场时机场被攻陷,或者有感染了病毒的人混上了飞机····所以我们还是要做好最坏打算。”
王雨欣的话让我心沉海底。
“如果真是这样,我就带着这一飞机扎到海里去·····”
“老吴,咱们的通话会被录音的。”我提醒道。
他沉默了。
“ca1370,请汇报你们的撤侨编码,这里是波士顿,收到了吗?完毕。”
“编码是200208波士顿,请确认。200208。”我对波士顿地面近进汇报。
“编号确认,200208ca1370,准许降落04r跑道”
“收到。”
两架在我们旁边伴飞的战斗机做了一个翻滚离开了。紫红色的加力燃烧室在以夜空为背景的深蓝色中分外显眼,航标灯闪着莹莹的绿色。在我们面前闪了一下,消失了。
“发个客舱广播,让大家都准备一下”老吴拿着降落执行检查单说道。
“我来,可以吗?”王雨欣突然把一只手伸到我面前。找我要pa的话筒。她的手白皙修长,指甲也剪得整整齐齐。我不得不承认,我为此愣了一下神。
“别盯着人家手看了啊!快把话筒给人家!”老吴在一旁大声的呵斥。
我回头时发现王雨欣俊俏的脸蛋上竟然晕染了一丝红润,但也是转瞬即逝。又转换为了平常的严肃与平静,不过我捕捉到了这一丝细微的变化。
“你给还是不给我了?”她见我没有反应,又好气又好笑的说。
“哦,好的。”我交出了话筒。
“三排特勤班全体注意,飞机着陆后,马上全副武装在仓门口处集合,等我命令下机后,全体听我指挥,完毕。”她说的严肃认真,体现出的成熟与她的年龄完全不匹配。
几分钟后,我们的飞机开始进场,闪烁的跑道灯迎面而来,这次是老吴手动驾驶。我们建立了盲降,牢牢扣紧安全带,手扣着座椅边缘,全身紧绷。我已经做好准备迎接老吴在暴力着陆时飞机的摇晃与弹跳。
“你那么紧张干嘛?”后面的王雨欣问我。
“我建议你坐好,王上尉。”我头也不回的说道。因为我在一直盯着高度表的指针。看着他不断的下落,下落,再下落。
“怎么了?”她又问。“有故障吗?”
“注意速度,注意速度!”我盯着空速表对老吴喊道,因为此时我发现我们的进场速度是190节。
咚的一声,我感觉到整架飞机都在这次冲击中痛苦的哀嚎着,我被惯性猛了向前推去,然后又被肩部安全带死死的拽住,整个人感觉都要在这次撞击中粉身碎骨一般。我们在跑道上应该弹跳了一下,飞机晃的十分厉害。驾驶舱过载警报也响了一下。
落地过载2g?!
“ca1370,请打开你们的logo灯光,以便地面人员判断身份。”王雨欣张了张嘴,但刚要说什么,就被塔台的呼叫堵了回去。
“收到,打开垂尾logo射灯。”我伸手要去摸开关。
在不远处的候机楼中灯火通明,密密麻麻的人影都映在玻璃上,努力的向这边望着。而航站楼下和停机位中只有零星的几架飞机,我们即便还在滑跑,也能清晰地看到大楼下闪烁的警灯,还有空中盘旋的直升机。与明亮的探照灯灯光,雪白的灯柱在机场上扫来扫去。犹如一盏高高的灯塔。
“他娘的···”老吴看着已经堆满了人的航站楼,爆了一句粗口。
我的手抚在开关上,静静的盯着那些黑压压的人群,那是等待撤退的各国侨民呐。他们就像案板上的鱼肉,无法决定自己的生命和接下来的命运走向,只有把自己那弱小无助的躯体交付给自己隶属的国家。在我们的飞机前方是一架法航的空中客车a340,它大概也是来撤侨的,我看到它在航站楼附近滑行着,突然间他打开了垂位置尾翼上的logo射灯,法航的airfrance和法航的特有标志在暗夜中刷的亮起来。犹如一簇燃起的火炬,明亮着,燃烧着,高高耸立着。
我突然听到,穿过深沉的暗夜,发动机的轰鸣,从候机楼一角传来一阵由内心底发出的呼喊与哭泣声。这是喜极而泣的欢愉,那是看到属于自己国家的标志来迎接自己的感动,只是看到希望的喜悦.这种感觉,何人看了不喜极而泣呢。
“ca1370,请打开你们的logo射灯。重复。”他们又开始催了。
“ca1370,收到,稍等。”
此时老吴已经把飞机滑行到了航站楼附近,我从侧窗中清楚的看到,有很多人都拼命的趴在玻璃上盯着我们,努力的分辨着我们机身上的标志,像一群水族缸里的鱼,我心如止水的打开了仪表面板上的logo灯开关。
我看不见,但我知道这家波音747那巨大的垂直尾翼上那只国际航空公司的红色凤凰图案在清澈的灯光下,发射着要人的渲染,在高压疝气灯的照耀下,一定分外耀眼明亮。
顿时,一排玻璃之后,我听到了那排山倒海的呼喊,透过打开的侧窗,那些激动的同胞的声音,几乎压过了发动机的巨响。一排玻璃后,无数双手在向我们挥舞着,数不清的人在向我们呐喊,哭泣,呼号,我可以感受到那种那种无的放矢的热烈,但其中夹杂着那一丝从未有过的深深雨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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