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很少会发生这种对话——
    没有主题、没有目的、没有欲望的，自由的、荒诞的、虚无的对话。
    是的，大部分对话都必须是抱有目的的。
    不死川的目的如司马昭之心，浅间跟着打了半个小时的太极，逐渐将话题转移到了公益活动上。
    作为创作者，她在短短几天内，就已经完成了3首歌，以及10多款公益礼品的设计草图。
    他很好奇不死川到底是从哪里挤出来的时间，想了想，他把这些成果，归于了不死川天才般的艺术设计禀赋。
    不死川和浅间坐在酒店书吧的一条高脚桌边，少女很自然地将高脚凳挪到了浅间身边，以将挨未挨的距离，和浅间讨论着她的设计。
    “这些福利院的吉祥物，罗伯特君你觉得哪个最好看~？”
    不死川这家伙总是能勾起他自恋的冲动.ip设计里，有一半都是机器人形象浅间直接把这些给pass掉了。
    “机器人和福利院的结合度太低了，我们福利院的主打优势并不是智能化，而且，机器人形象有些冰冷，也对那些参与公益事业的看护人员不尊重。”
    “哪里冰冷了？大白这样的机器人不是也很让人暖心么？我只是觉得画的太q就不像罗伯特了。”
    “这个，极简的爱心小红花符号，还有这个，肚子和手掌有爱心形状的熊猫，这些更适合。”
    浅间指了指另外的两个吉祥物。
    “还是爱心为主么？会不会太不起眼了？天线是爱心形状的罗伯特不可以么？”
    “你到底是在给福利院设计ip还是给我设计”
    不死川像一个喜欢占便宜的大叔一样，把身体倚靠过来。
    “一起不是更好么？如果没有罗伯特君，福利院也不会发展得这么好。前几天久留里院长还说，又多了14个乖孩子和3个志愿者哦~”
    浅间倒是知道这件事，在他将驹场泷岛合作的查账成果发给院长小姐后，院长小姐每半个月都会给他发邮件，说明福利院的经营情况。
    于是，那些新来的小孩，有些人被他们爸爸妈妈用很可笑的理由抛弃——[把孩子交给精益福利院，以后孩子在有钱人家里长大，我们以后就可以靠孩子了]。
    不死川是适合追着太阳一路开拓的人，没必要把精力浪费在回顾身后的黑夜上。
    浅间在平板上画了一个类似户外品牌凯乐石logo的太阳，说道，
    “那ip换成你或许更合适一点，小太阳符号和爱心符号有着同样力量。”
    “为什么罗伯特君觉得我是小太阳呢？”
    “那换成小荷包蛋也一样。”
    浅间还记得她的那些画里面，代表她的是一只红着脸的荷包蛋。
    不死川拿回平板，一手撑着脸蛋，乐和和地说着，
    “好纠结啊，是爱心机器人好呢~还是荷包蛋机器人好呢~~~”
    “你把爱心、小红花、小太阳结合一下就行。公益贩卖品也是商品，你得先让它cool起来，又有社交货币属性。”
    “爱心机器人就很酷哦~”
    不死川重新点开平板的procreate软件，对着其中一个机器人吉祥物设计稿修改起来。
    “罗伯特君，你说，这种马克杯怎么样？”
    “马克杯的造型可以，图样建议换一个。另外，我觉得爱心小红花抱枕，或者毛绒玩具，或许是更适合的公益商品，类似伦敦高端玩具jellycat那种。主要满足三点，首先是材质和造型提供的安抚功能，其次是具有沉浸体验的购买仪式，最后是能提高收藏价值的限量发售。让我们英和学院的大小姐们给你带货，相信我，会比t恤、马克杯、徽章要好卖的多。”
    “可是，那样一个娃娃会很贵吧？我是想做大众公益，是很多人很多人都能献爱心的，物美价廉的东西。”
    “所谓大众公益，就是让有钱人出血，让大众受益的公益。卖贵一点完全没问题，反正是公益事业，和画几千万拍一副草稿一样的油漆画一样，价格越高，话题越足，效果越好。”
    “那一个毛绒玩具要卖多少钱？”
    “1/6个基础款iphone的价格就可以。”
    “2万块？！！！”
    “不要低估了内心贫乏空虚的有钱人们的购买力。这一刀也割不到穷人身上。”
    浅间顺利地将不死川的热情，转移到了公益产品的设计上。
    他决定以后有时间就多和不死川讨论这些事。
    可没过几分钟，不死川就将平板收了起来。
    “这首歌觉得怎么样？”
    元气偶像，将自己的耳机塞给了浅间。
    浅间耳边响起的，是之前未完成的两首歌之一，应该是属于轻摇滚或者慢摇滚一类的曲子，相比之前，修改了riff段落，增加了不死川的哼唱，还有乐器伴奏。
    浅间感慨着fl studio这种编曲软件的强大，不要录音室和设备，也能做出完成度这么高的曲子。
    另一方面，他更感叹着不死川的天才。舒缓悦耳的音乐，只用几秒前奏，就把他拉进了一个充满着蝉鸣和海风的夏天——一群人骑着自行车，追逐着异国的落日，金色的阳光混合着凉风，像水一样洒在众人脸上。
    这首歌的情感是朦胧的，分不清是快乐还是忧愁，但自由的味道，清晰无比。
    “很好听。”
    “那么~~~给罗伯特君听了这么好听的音乐，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些奖励呢~”
    “脑瓜崩送你几个都没关系。”
    “哦，原来罗伯特君是恩将仇报的那一种人啊~”
    “哦，原来我是恩将仇报的那一种人啊。”
    重复着没有意义的话，浅间摘下了耳机。
    “时间差不多了，我去买食材去了。”
    间岛睡前的短信，说她想喝粥。
    “那换我来奖励你吧~我们一起去~~~”
    “就我们两？不叫上i桑和凤凰院么？”
    浅间问道。
    不死川的恋爱联盟，他很好奇到底有多少人参加了。
    少女笑道，
    “刚刚就通知了哦~小真澄去练习去了，小遥加说不去。要让小月或者波奇姐一起吗？”
    “就我们两个也行，走吧。”
    两人站在门口，看着哈登贝格大街上的车流，对面就是柏林艺术大学。
    酒店是一条真澄定的，听她说没有铺张浪费，一晚上只要60欧。
    柏林的城市热岛效应不太明显，即使没什么风，8月的大太阳下，也不怎么热。
    大概25度吧。
    难怪酒店没装空调，对于还在生病的间岛来说可谓是帮了大忙。
    “今天是个好天气呢~小麻衣应该出来晒晒太阳。”
    “让她好好休息吧。”
    “晚饭后一起去小真澄的学校里散步怎么样？”
    “看情况吧。”
    你真以为间岛的恢复能力能和你比吗？
    不死川的恢复能力，和她的艺术天赋一样，是怪物级的。两人走了三分钟，来到一家超市。
    德国和荷兰一样，明明有自己的语言，英语的普及率却惊人的高。
    超市收银员直接用英文和他们说，超市没有大米，要过下个月再进货。
    浅间看了一下地图，离他们2公里左右的一家rewe超市，里面的大米商品种类会多一点，于是，两人又在街边在一众共享单车里，选择了lime共享单车，花了8欧，买了60分钟的骑行通行证，往rewe超市骑去。
    欧洲城市普遍对骑行者很友好。
    不死川一边骑车，一边和浅间讨论着死武士乐队新专辑的名字。
    “是叫《robot》比较好，还是《r.e.d》好一些呢？”
    浅间对red到底是什么意思，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觉得叫《flow流》比较符合这些歌的主题。”
    “叫《f.l.a.g》怎么样？fujikawa love asama guy~不死川爱上浅间小子。”
    “作为死武士乐队的专辑，叫这个名字太可怜了，我能想象，椎名在演奏的时候表情会有多难受。”
    “呼~~~小瑛美其实很喜欢罗伯特君你哦~”
    “得了吧。”
    “因为罗伯特君，是讨女孩子欢心的天才哦！”
    “得了吧。”
    “罗伯特君，也是让女孩子生气、难过、失望的天才？”
    “得了吧。”
    “罗伯特君~”
    “得了吧。”
    两人像说相声似得，一路飞聊，浅间稍微加点速，不死川很快就能追上。
    时间被上帝压成了一根不死川虹色的发丝，仿佛只过了一瞬，两人就骑到了超市门口。
    费了点功夫还车，不死川对着浅间笑道，
    “下学期，罗伯特君会骑自行车上学吗？”
    “也许会吧。”
    “车后面的座位，我预定了哦！当做给你听歌、陪你买东西、把你的名字放进专辑的奖励~”
    不死川理所当然地给出了通知。
    是的，这不是一次征询，而是一份通知。
    “后面载人是犯法的吧。”
    “那我骑在你肩膀上~”
    “东洋英和难道是马戏团吗？”
    这家超市似乎很受欢迎，门口顾客川流不息。
    浅间和不死川加入其中毫不突兀，只有他和她的组合，不像在巴黎、阿姆斯特丹、维也纳一男多女那么显眼。
    “猜猜？前面是那对情侣是日本人还是华夏人？”
    “为什么不能是韩国人？”
    “韩国人很少有自然的双眼皮吧？”
    没想到这种话从不死川的嘴里说出来。
    推着购物车在超市寻找着大米，没想到前面那对留学生一样的情侣也和他们一个方向。
    那对情侣也注意到了浅间和不死川，但并没有和他们交谈的意愿。
    亲昵小动作不断的他们，正沉浸于美好的二人世界。
    浅间已经判断出，这对情侣是华夏人。
    不死川又说道，
    “从一个国家走出来的两个人，在异国旅行、或者求学，确实很容易产生感情呢。”
    浅间推着车将话题转移，
    “老乡会这种集体，所提供的安全感，确实没有恋人高。大概是私欲的感情更加强烈一点吧。”
    “我相信哦！如果是恋人关系，一定会更快乐。
    如果真的能这样的话，或许像小猫一样，只用活10年就足够了。
    这样的人生，活太久了，大概神明也会嫉妒的吧？”
    说这些话时，不死川的眼神里带着真挚的憧憬，说到最后，目光又变得俏皮起来。
    上辈子经历过很多这种体验的浅间耸耸肩，他认为这些快乐太短暂了。
    要么是消费社会的幻影，要么是动物性需求的残留。
    就算此刻是快乐的，这份快乐终将转移到另外一个男人身上。
    如果是这样，他宁愿不曾拥有。
    另外，他确实是一个让女孩子生气、难过、失望的天才。
    他不觉得前女友们的离开有什么过错，她们有那样的权利。
    没有权利、资格的人是他，那个对丧失神性的爱情毫无感觉，只能刻板复制经验的他。
    “还是活得久一点吧。真正的革命者，应当有觉悟尽可能地延长自己发光发热的时间。”
    对于浅间的回避，不死川不以为意，笑道，
    “所以罗伯特君才变成了罗伯特君吗？”
    “还没到机械飞升的地步。”
    两人在货架上看着一排排的aisa rice。
    浅间还是更喜欢珍珠米。
    选来选去，找不到日本米和国产米的浅间，选了一款2斤装的泰国米，3欧。
    这么说来，本身在国内就很贵的日本米，在德国民生超市里自然是见不到的。
    买完米，陪着不死川挑了一些零食，加起来也就一袋子，总消费却达到了110欧。
    感觉柏林的物价有点高。
    回酒店的路上，浅间和不死川聊起了革命队伍中最忌讳的十一种消极自由主义。
    无原则的和平，总会妥协出腐朽庸俗的作风，会引发与群众之间的隔离，因此，在革命事业未竟之时，自由主义是要不得的。
    “罗伯特君你是想在恋爱咨询部搞整风吗？人在柏林就想搞专制了？”
    “我是在提醒你，与其和更多的人建立联系，不如花时间建立好自己的团队，要不然，后面的事情，你忙不完的。”
    “那~~~罗伯特君陪我一起面试吧~~~另外，我觉得恋爱咨询部的大家都是最合适的同志，罗伯特君可以把部长的位置让我坐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