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起飞还有5分钟。
    几位高年级学长维持了许久纪律，机舱才安静下来。
    柏林艺术大学的校乐团几乎将整个奥地利航空这架7点钟起飞的航班给包了。
    年轻人们似乎很乐意看到浅间他们这一群人融入乐团，拉着浅间他们几个问东问西。
    至少3岁的年龄差没有制造代沟，因为他们学校和校乐团经常会收一些年纪尚小的音乐天才。
    昨天一条玛利亚发到社交媒体的那段超高水平的四重奏，把很多人都惊呆了。
    白发男生的钢琴演奏彷如李斯特附体，不对，没有那么优雅。应该说，像钢琴大师霍洛维茨，他的琴声，是平原上的龙卷风，是海岸边的惊涛骇浪，他们的耳朵，他们的心灵，仿佛被雷声之锤击中。
    而她的另外两位同伴，短发女孩的歌声像天使，黑长直女孩的小提琴也十分娴熟。
    众人好奇打听之下，才知道这白发男是一条玛利亚同父异母的堂哥，是被诸位教授青睐的天才钢琴少女一条玛利亚亲口承认，天赋远超她自己的音乐天才。
    除了弹钢琴，他还会打架子鼓，会吹一手俏皮的小号。那几个来乐团镀金的大小姐们也爆料称，只是被一条玛利亚的哥哥指导了一晚上，她们的演奏技巧明显进步了。
    很多女生非常好奇，玛利亚的哥哥，是怎么指导她们的。
    客（冷）气（漠）拒绝了所有加好友的请求，浅间戴上了眼罩，脑袋里还在回想着凌晨3点半和驹场的通话————
    “哟~英和的后宫王~这几天过的开心不？”
    “打错电话了，挂了啊。”
    “喂！大老师，要不是这几件事都与你相关，我才懒得和你打电话。”
    “你要不要看现在是几点？”
    “嘿，耽误你办事了？”驹场的语气变得猥琐起来。
    “.你说吧。”
    “先说昨天的事吧。你持有近卫家书店股分的事情，被近卫千代曝光了，上了电视节目。”
    “曝光就曝光吧，我和我爸妈打声招呼就行。”
    “她介绍你是她的未婚夫。”
    这人有病是吧？不知道二见她们听说没有还得和她们解释一下。
    “行了知道了，还有什么事？”
    “不会吧？你真的是那个近卫平千代的未婚夫？按泷岛和二条说的，你不应该是近卫老头的私生子吗？圣母医院治不好的病，该不会要去德国骨科医院治吧？”
    这家伙在电话那头的表情，一定是幸灾乐祸的样子。
    “不是，没有，你别瞎说。说其他事吧。”
    这种老梗，只能用魔法击败魔法。
    “好吧，第二件事——上周六，一条家、二条家、鹰司家、藤原家都带着小弟投资你的那个醍醐书屋了，作为大股东，你知道吗？”
    “知道。”
    刚刚知道，一条麻远和他见面时也没和他说这事。
    “就这件事，ccc（茑屋书店母公司）的股价涨了3%，做第三空间的文创品牌股票不少还涨停，连带着你们那些书屋旁边的地价和租金都涨了至少10%。你们这些京爷是这么赚钱的是吧？难怪对dmm开盒没兴趣。
    大老师，能透露一下，你把这个泡沫吹起来的目的吗？”
    “.”
    “商业机密吗？理解理解~大老师你现在的身价，已经是132亿元了，无限接近1亿美元。你知不知道全世界有名有数的亿万富豪不超过3万个啊？你已经是地球上最有钱的三万分之一了！难怪你以前总说喜欢赚钱，但对钱不感兴趣。
    该死的富n代，来钱就是快。这年头，像我这种不靠家庭，自食其力，白手起家，赚够50亿的男人越来越少了。
    但说回来，大老师你的投资眼光我也是绝对服气的。我以为英伟达今年7月已经涨到头了，没想到这一周从谷底又涨了回来。你是不是在华尔街也有熟人啊?”
    浅间算了一下，自己手上本来的钱大概和驹场一样，满打满算52亿。
    “还有其他事吗？”
    “我打听一下情况，近卫不是办了一个龙心会吗？大老师已经安排了几个内线？”
    “问这个干嘛？”
    “你不是让我帮忙找一下我亲爱的下线，你不怎么关心的下下线——八坂清一郎君吗？他说他有个下线准备进龙心会，问一下组织有没有什么任务指示。”
    “.没有。让他早点回家。”
    “让他代替他哥哥，继承八坂家？”
    “你能不能少加点戏.还有其他事么？”
    “没了，正经事说完了，现在我们聊聊天呗~”
    驹场的语气像换了一个人，忽然忧郁起来。
    他第一次进恋爱咨询部找他时，也是这个调调。
    “和半泽桑吵架了?”
    “没有。”
    “和半泽桑有关？”
    “你说除了你之外，一个人真的有精力，同时喜欢几个人吗？”
    “你如果想劈腿，别把我带上。我可是还保留着初吻的男人。”
    驹场忽然笑岔了气，
    “我也可以说，我一辈子都是处男。”
    “说回正题吧。”
    “我没有劈腿的想法，事实上当我看到和英利华差不多可爱，或者一样符合我xp的女孩子，而且我可以轻易主宰那个女孩，我也没有劈腿的想法。”
    “总不能是半泽桑劈腿了吧？”
    如果是，宅女在浅间这里扣大分。
    “也不算。”
    “那就是，她关注其他男偶像、漫画男主角、游戏男角色让你吃醋了？”
    “也没有吃醋。”
    “那你烦什么？”
    “这场恋爱一开始，是不是太过游戏，显得随便了？你不是说你不相信任何爱情吗？”
    “你觉得和半泽桑的恋爱是垃圾游戏？”
    “保底神作。”
    “你觉得你和她，谁是比较随便的人？”
    “反正都没大老师你随便。”
    “那有什么好烦恼的。你和她之间，都是互相让对方配合演绎让自己心动桥段或角色的恶心宅，但你们也是彼此造梦师。看起来像游戏的爱，也是爱。你们两个喜欢就好。
    我倒是羡慕你们这种可以持续创造趣味性的关系。”“拉倒吧。不相信爱情的你，却让我相信爱情，你该不会只是想看戏吧？”
    “我从来没让你相信爱情，我是让你相信自己。”
    “得得得。这件事我再捋捋。谢啦大老师，有你当垃圾桶，我舒服多了。”
    “能不能把垃圾桶换成树洞。”
    “公园里有些树洞就是垃圾桶啊。”
    浅间直接挂上电话。
    和驹场聊天，也不总是这样。
    能给儿子提供一点情绪价值，也不错。
    浅间自己又回顾了一下驹场说的几件事。
    醍醐书屋大股东的事，和老爸老妈他们解释为帮光头校长解决问题，短期的名誉股东，不担法人责任，也没得工资领。
    未婚夫什么的，统一解释为他目前受到了近卫千代的诽谤。
    一条、二条、鹰司和藤原家投资的事，浅间也弄清楚了。
    一条家把醍醐书屋外面的20%散股全部收了，并注资了20亿，权益人名字挂在了一条真澄头上。所以，i桑目前是个人持股的第二大股东。属于直接明牌的打法。
    二条、鹰司和藤原都是权益性的现金投资，藤原家投了60亿，鹰司家投了30亿，二条家投了5亿。
    另外，御行院家投了10亿，不死川家投了2亿，还有各种各样的投资方，被近卫家筛选，拢共投了5亿。
    值得一提的是，主持这件事的是近卫琢磨的秘书近卫如宰。
    近卫千代现在应该很挫败吧？
    做事她能上，但做局，她现在并不能代表近卫家。
    浅间也看得一头雾水，等他看完融资架构搭建报告，进而看到书屋未来投资布局方向时，居然看到了他当时方案的一个小建议——
    每个书店都是该区域的文化意见领袖，这个区域应该在什么餐厅吃饭、买哪家设计师的衣服、用什么、看什么、关心什么，都能在书店看到发布。而书店相关的社群app，功能方面，供一小部分人用，内容方面，供所有人看、评论、分享。
    这有些类似于卖轮胎的米其林——有钱人开车去哪儿吃饭，被米其林拿捏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只能说，近卫家的闲钱真的多，为自己在ppt上的一小段话搞出了100多亿的融资。
    但整体来说，书店做生活方式社群，比做生活方式商品/空间要难得多，因为是搭建平台，平台则需要大量的信任投票。
    本质上，醍醐书屋卖的不是书，是上位者的信用，还有上进者想要的门票。但进门后，能不能拿到他们想要的，就只能各凭本事了。
    果然，[五摄帝师]的谣言只是前奏。
    “我更看重你的精神能量，而拥有这份能量的人，无论如何，都会躬身入局。”
    近卫琢磨的话犹在耳边。
    这是近卫琢磨请他[躬身入局]的方式么？
    不，他不会打工的。
    他的这一套，和不死川主导改造书店空间，打造[人民的书店/时代的书店/听得见角落声音的书店]这一目标有悖。上位者的餐桌上，连人性都没有，更不具备人民性。
    她写的歌很好听。她写歌就像写随笔。听完一首歌，看完一本书，逛完一次展，见完一个人，都会成为她歌词与旋律的灵感。
    而这两首歌，有他初听约翰·列侬的《imagine》，迈克尔·杰克逊的《we are the world》的感怀。
    有坚定梦想的人，路会出现在她们的脚下，而浅间，绝不愿意当她们的绊脚石。
    飞机成功起飞，乐团的气氛组带头欢呼起来。
    搞得浅间还以为他们乘坐的飞机，是莱特兄弟的那一架。
    少女们陪着浅间和不死川坐经济舱，敢哼哼唧唧表达不满的只有藤原前部长。
    “浅间浅间肯定是贪污了。越贪污的人，越喜欢提倡勤俭节约，因为心虚。”
    坐在浅间后面的藤原用手拍着浅间座椅的后背说道。
    浅间能想象她皱眉撅嘴的样子。
    “你这是个什么狗屁道理。如果你年龄超过30岁，也可以去坐商务舱。”
    正如浅间所言，坐商务舱的都是老一辈艺术家——钢琴家海老女士、小提琴家宫本女士，以及学院德高望重的老师、乐团总指挥、乐团年长的乐手。
    “哼，负心汉。座椅还放这么低！”
    藤原又开始用她的脑袋隔着座椅，敲浅间的后背，从一下一下地撞击，到按住摇头震动。
    浅间觉得她座位上的安全带应该从头到脚多加八条。
    在她身边的不死川笑道，
    “小爱部长敲的节奏，是肖斯塔科维奇的第八弦乐四重奏！”
    你是怎么听出来的？
    “那就是贝多芬第12号奏鸣曲和肖邦第2号奏鸣曲。”
    “喂！理世，那都是丧曲好吧？在飞机上说这些曲目，真的没问题吗？”
    坐在窗边看风景的一条拍了一下不死川的脑袋。
    “小真澄，【这世上很多人需要的其实不是实用的忠告，而恰恰是充满暖意的附和】。你现在好像一个后妈。”
    不死川引用了一句村上春树的话，但并未引起一条的共鸣。
    “后妈？我会让你后悔叫我妈的。”
    两位少女也在飞机上打闹起来。
    浅间坐在飞机右侧第26排的最左边。
    他的右手边很安静，因为是二见和间岛。
    他的左手边是凤凰院、波奇和神宫寺，前方是四宫和绪方。
    简单来说，又是被女孩子包围的一天。
    二见已经开始有些迷糊。
    她在恋爱咨询部里，应该属于最能睡的女孩了。
    浅间甚至已经预测到10分钟内，二见会把她的头偏过来，搭在他的肩膀上。
    而那个时候，浅间会把后倒的座位调直，让皮质的椅背侧面充当二见的枕头。
    间岛正在新买的日记本上记着什么。
    看上去应该是旅行笔记。
    浅间在自己的耳朵里插入不同内容、不同语言的维也纳博物馆解析。
    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