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格林的名单2
    阿莎静静地站在楼台上，身姿挺拔，目光俯视着下面，人声嘈杂，然而那一排排的长凳却有四分之三是空着的，只有她母亲的家族——哈尔洛成员们统统到场。
    阿莎抿紧嘴唇，舅舅邀请的铁种头领们仅仅只来了几个人，她倒不怀疑拒绝邀请的那些头领对葛雷乔伊家族的忠诚………她这个原本的继承人输掉了海石之位，，如今攸伦已然成为了铁群岛之王，面对这样的局面，他们自然也会陷入犹豫和彷徨之中。
    在两把交叉的巨型银镰刀下方，摆放着一个高背椅，那是十塔城头领的专属座位。
    舅舅早已离开，因为他从不喜欢吵闹的气氛。
    阿莎行走在熟悉的走廊内，每一步都带着往昔的回忆。此刻，她的心情也变得轻松了不少，对于她而言，比起派克城，十塔城更像是自己真正的家。
    她第一次见到十塔城时，舅舅就曾满怀深情地告诉她，这是他祖父的祖父亲手建筑而成的。自己当时年幼懵懂，觉得这哪里算得上是一座城，分明是十座城堡紧紧地挤在了一起。
    她清晰地记得自己在这里曾经气喘吁吁地奔上奔下，沿着城墙走道和封闭的廊桥欢快地追逐……记得在长石码头边悠然地钓鱼……记得日日夜夜沉浸在舅舅那丰富无比的藏书中，无法自拔。。
    藏书塔在十座塔楼中最为粗壮，呈现出八角形的独特形状，由经过切割的大石块筑成。楼梯巧妙地建在厚厚的墙壁之内，阿莎迅速登上，很快就来到了舅舅的书房。
    此刻，舅舅正伏在靠窗的桌边，被羊皮纸卷轴所包围，周围还躺着几卷皮革封面、铜铁搭扣的沉重典籍，而跟人的手臂一般粗一般长的蜂蜡蜡烛插在精美的铁烛台里，在座位的两侧静静地燃烧着，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他的头发和胡子都是褐色的，他向来喜欢将胡子修得短而整洁。不知不觉中，岁月悄然流逝………舅舅的胡子已渐渐地变成了灰色。
    阿莎关上了门，道：“舅舅，什么书这么重要，让你丢下了宾客们。”
    舅舅不胖不瘦，不高不矮，不俊也不丑，他是个普普通通的人，除了对书偏爱之外毫无特点。
    然而，对大多数铁群岛人而言，读书是怪癖，不是铁种该干的事情。
    罗德利克·哈尔洛将视线从书页间抬起，道：“马尔温学士的《失落的书籍》，他声称找到《征兆与预示》的三页残篇，那是末日浩劫降临瓦雷利亚之前由伊娜尔·坦格利安的童贞女儿亲笔记录的各类幻象。嗯，阿莎，兰妮知道你来了吗？”
    兰妮是舅舅对阿莎母亲的爱称，只有他会如此称呼。
    “我还没去见她。”阿莎动作利落地将一叠书从椅面上移开，然后稳稳地坐到了上面。
    罗德利克瞥向窗外，月光如水，静静地照耀着波澜起伏的海面。
    “天黑了，这么快？我还没注意到。嗯，阿莎，你迟到了，我们等了你好多天。”
    阿莎有些慵懒地斜靠在椅背，道：“鸦眼很狡猾，他似乎预料到我会回来，留下了很多眼睛，我需要避开他们。”
    罗德利克仔细打量了下外甥女，神情略微严肃地道：“嗯，还有兰尼斯特的眼睛，兰尼斯港的商人在打探你的行踪。”
    阿莎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狮子或许是害怕鸦眼再次烧了他们的港口和船。”
    在葛雷乔伊叛乱期间，在攸伦狡猾的智谋下，铁舰队成功地偷袭了兰尼斯港，熊熊大火烧毁了港内众多的舰只，给兰尼斯特舰队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阿莎将自己的长腿在桌子底下伸展开，一边随意翻动手边的一本书，道：“我好饿，噢，也很渴，来杯爽口的麦酒吧，舅舅。”
    罗德利克努了努嘴，一脸严肃地道：“你知道我不允许在书房里饮食，这对于书………”
    “………是有害的。”阿莎哈哈大笑。
    罗德利克皱起眉头，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你就喜欢挑衅我。”
    阿莎再次发笑：“噢，我的舅舅，别那么委屈啦，你早知道，我对谁都是这样子。好，不说我，伱最近怎样？”
    “还好。眼睛越来越不行了，我已差人去密尔弄副眼镜，以助阅读。”
    说完，罗德利克盯了会儿外甥女，又道：“你想做什么，嗯，阿莎？”
    阿莎“砰”的一声合上书籍，道：“我父亲是被谋杀的吗？”
    顿了顿，罗德利克缓缓开口道：“你母亲相信是谋杀。”
    “那你呢？”
    罗德利克微微耸肩，语气平静地道：“索桥断了，巴隆坠落身亡。当风暴来临时，派克城的桥并不稳固………至少我们所知道的是这样的。”
    阿莎抽出匕首，清理着指甲下的污垢，道：“鸦眼走了三年，刚好在我父亲死的那天回来了。”
    罗德利克拧紧了眉头：“准确地讲，是第二天。巴隆逝世时，宁静号仍在海上，至少他们是如此宣称。虽然如此，我也觉得攸伦回来得太………及时了，可以这么说吧………”
    “我可不会这么说！”
    阿莎将匕首尖插入桌面：“城下仅停泊着四十艘长船，这些远远不足以把鸦眼从父亲的王位上赶走。”
    顿了顿，罗德利克不紧不慢地道：“我发出了邀请，以你的名义，为了我对你和你母亲的爱。哈尔洛家族已经到齐，外加斯通垂家族和沃马克家族，以及密瑞家族的一部分………”
    “统统来自哈尔洛岛。”阿莎的双手撑在桌边，仰头大笑。
    罗德利克叹气道：“席恩披上了黑衣，你的确是巴隆的唯一继承人………我的话你不爱听，阿莎，但我必须坦白，你是坐不上海石之位的，没有女性统治过铁种。”
    “我有舅舅。”
    “你父亲还有兄弟，我不是葛雷乔伊。”
    阿莎拔出了插在桌上的匕首，道：“对我来说十塔城由我亲爱的舅舅掌管，我便拥有哈尔洛岛。”
    罗德利克再次叹气：“我的亲戚们对我效忠，一旦开战，我能动用他们的军队与船只…………倘若你要用战争来赢得海石之位，或许有人会呼喊你的名字，对此我并不怀疑，但那呼声不会太响亮。而当鸦眼的呼声响起时，有些在我大厅里喝酒的人也会加入。我再说一遍，不要驶入这场风暴，你的抗争毫无希望。”
    舅舅的劝言未能说服阿莎：“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毫无希望？毕竟，我的顺位在先，理当成为巴隆的继承人。”
    罗德利克摊了摊手：“你还是個任性的孩子。想想你可怜的母亲吧，兰妮只剩下你了。如有必要，我会将黑风号付之一炬，把你留下。”阿莎动作稍微夸张地后退了一步：“什么，你让我游到派克城去？”
    罗德利克的双手离开了书籍，靠在椅背，道：“游过浩瀚冰冷的汪洋大海，为一顶你留不住的王冠。阿莎，你父亲的勇气多于理智，古道曾适用于铁群岛，因为当时我们是诸多小王国之一。可惜征服者伊耿终结了割据局面，巴隆为何视而不见呢？古道已随着‘黑心’赫伦和他的儿子们一起消亡了。”
    “这我明白。”
    阿莎爱自己的父亲，但她不会自欺欺人，巴隆很勇敢，但在某些方面确实盲目又轻率，他并不是个好领袖。
    停顿了下，她又道：“你的意思是，咱们得生生世世当铁王座的奴仆喽？”
    罗德利克盯了会儿她，缓缓开口：“维斯特洛大陆为了铁王座而陷入了战乱，鸦眼告诉铁种们这是千载难逢的扩张机会，他将带领他们得到大片的绿色土地。”
    阿莎坐回椅子，咧嘴笑：“攸伦叔叔的提议听起来不错，等我坐上父亲的海石之位，也许会考虑考虑。”
    看着又一次叹气的舅舅，她正色道：“倘若右舷有礁石，左舷有风暴，睿智的船长会转向第三条路。”
    罗德利克的目光微凝：“告诉我，第三条路在哪里？”
    阿莎挺了挺饱满，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动摇决心：“我会成为铁群岛历史上第一个女王。”
    “过去的历史用墨水书写，眼前的历史则用鲜血。”罗德利克继续劝道：“我们本来有一个国王，然后是五个。现在只有乌鸦，吵吵闹闹地争夺这具名叫维斯特洛的尸体。阿莎，待在母亲身边。我担心她没多少日子了。”
    阿莎在椅子里挪了挪：“母亲抚养我长大，教导我要勇敢。我若放弃父亲的王冠，有生之年就会老想着，如果没放弃会是什么样，并整天抱怨海石之位的权利照规矩应属于我………”
    顿了顿，她又道：“舅舅，你知晓鸦眼带着铁种去哪里了吗？”
    罗德利克摇了摇头：“我想没人知晓鸦眼的真正打算，他曾传我去派克岛投诚效忠………”
    阿莎耸了耸肩：“鸦眼很清楚哈尔洛岛在铁群岛的份量，他没有气得跳来跳去吗？”
    “他好像很赶时间，没再继续理会我。倘若鸦眼不肯放过你，我以不伤害你为条件，向他效忠。”
    阿莎站起身：“我自己保护自己。舅舅，我是巴隆大王的女儿，葛雷乔伊家族的阿莎，我是海怪，我要海石之位。”
    “你不过是又一只乌鸦，尖叫着争夺腐肉的乌鸦。”罗德利克有些疲倦地闭上眼睛，顿了顿，他睁开眼睛道：“你弟弟或许能帮上你当女王。”
    阿莎摊开双手：“哈，我弟弟，那位临冬城亲王如今在绝境长城乖巧地当着………伟大的守夜人。”
    “你更需要忠诚的‘奔狼'，而不是另一个海怪。阿莎船长，或许席恩·葛雷乔伊才是你的第三条路。”罗德利克摆了摆手，继续道：“你走吧，我要继续拜读马尔温学士的著作。”
    …………
    …………
    呜———呜———呜————
    晨曦的微光下，克莱勃低沉的悠长的军号声响起。
    高高的观台上，格林·克莱勃坐在主位，他的周围是驻留或常居在盐场镇的贵族们，其中有少量的河间地领主和骑士。
    两旁搭建着矮了不少的观台，右边的主要观客是贵妇和贵族小姐们，左边则是商人及他们的家人。
    格林的目光遥望三千多克莱勃长弓手组成的阵型，兵士们将在这里演示七国闻名的克莱勃家弓手齐射。
    格林抵达盐场镇便感受到了他们对战争的不安，仁慈的领主为了安抚他们的心，特意安排了今天的一幕。
    格林原来是想安排一场真正的万箭齐发，但很遗憾………场地限制了他的打算。
    格林的视线转向另一边，那里穿戴着闪亮铠甲的两百名谷地骑士们（第398章）已经做好了准备，第一场是属于他们的“表演”。
    这时司仪高唱：“荣耀属于克莱勃骑士！”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悠长的军号声再度传了过来。
    骑士们纷纷举起手中的长枪，枪尖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紧接着………他们驱动胯下的高大骏马，开始缓缓前行。
    马蹄声由轻缓逐渐变得沉重有力，仿佛大地都在为之颤抖。
    在观客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两百骑士组成的阵型逐渐加速，如同一股汹涌的钢铁洪流。
    银色的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金盏花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们仿佛是奔腾在真正的战场。
    当接近观台下时，骑士们突然变换队形，分成数个小队，开始进行复杂而精确的穿插和迂回，长枪相交，火花四溅。
    马蹄声、铠甲的碰撞声和骑士们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激昂的战争乐章。
    观客们的欢呼声更加热烈，最后………骑士们再次集合，组成了一个紧密的圆形阵。
    他们高举长枪，齐声高呼：“格林大人万岁！克莱勃万岁！”
    演示结束，众骑士在观客们响彻云霄的呼声中，缓缓策马退去。
    谷地骑士们离开没多久，矮胖的司仪身影出现在了观台前：“荣耀属于克莱勃长弓手！”
    呜———呜————随着低沉的军号声，三千克莱勃长弓整齐又熟练地从背后的箭袋中抽出箭矢，搭在弓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