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手柳高升，言辞辱骂其他选手，黄牌一张，以示警告！”
现场能阻止柳高升的，除了沈青云，便是黄牌了。
住嘴归住嘴，柳高升手指还对小道士一点一点的。
直到裁判的手伸向腰间，他才笑嘻嘻朝小道士拱手。
“山高水长，明日再请教！”
转过脸，他还对身边儿的裁判唏嘘。
“不是我输不起……”
“啊对对对！”
“错了，不是我输了，我让他的……”
“哥，答应我，下次咱不让他了！”
……
白小莲看得眉心直跳。
“你这位同僚很不一般呐。”
沈青云皱眉道：“小白怎会有如此念头？”
“难道不是？”白小莲咬咬嘴唇，似乎在忍耐什么，“当然，高人嘛，有癖好也能理解。”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沈青云正色道，“我是想问，我哪位同僚又是一般的角色了？”
白小莲傻眼良久，沉默点头：“你说得对，是我肤浅了。”
沈青云笑了笑，朝小道士努努嘴：“你觉得那位小道士如何？”
神识操控赛事，修仙界早已有之。
白小莲去兰岚涧前头几年，还参加过几次，对赛事很熟悉。
“算是不错了。”
“怎么个不错法？”
白小莲蹙眉：“非得详细说？”
沈青云认真道：“给你机会你要把握住，毕竟能让你详细说一遍的机会不多。”
“咯咯……”白小莲被整笑了，“神识操控也分层次，那小道士一只脚进了入微之境，不说神魂境界，这份操控在兰岚涧，也是外门弟子的水准。”
沈青云惊道：“内门弟子不是更厉害？”
“那是自然，”白小莲感慨道，“宗门内外之差，就好比京官和地方小吏的区别，这还仅仅是地位，至于实力……”
“实力差距更大？”
见沈青云眼里满是愚蠢的清澈，白小莲笑道：“也不尽然。”
“哦明白，”沈青云恍然，“也有关系户。”
“嗯。”
“那不是关系户的，实力有多强？”
“就拿神识操控来说，”白小莲轻轻道，“内门弟子中顶尖的，已经能一心二用。”
沈青云震惊：“比入微还厉害？”
“这是自然……”白小莲还待说，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高深了，便道，“说了你也不懂，打听来也无意义。”
“我懂。”
白小莲气乐了：“什么叫一心二用？”
沈青云也不说话，举起俩手，左画方，右画圆，还有空给白小莲扬扬下巴。
白小莲险些翻白眼，忙道：“柳经历过来了。”
“沈哥！”
“柳兄！”
“有人作弊！”
“干他！”
“干……啊？”柳高升没想到沈哥是这种答复，“沈哥你，你也支持我？”
沈青云正色道：“柳兄的能耐我能不知？能让你说一句作弊，那妥妥作弊了！”
柳高升的背一下挺直了，瞳孔也因兴奋放大，右拳重重砸左掌里。
“有沈哥支持我，天我都敢翻，干他！”
白小莲又傻眼了。
“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听啊……”
想到师尊的吩咐，她自觉这是拉近关系的好机会，忙开口。
“也莫冲动，查清楚要紧。”
沈青云赶紧点头：“柳兄，有小白帮咱参谋，一干一个准！”
哟，沈哥又开始套驴了？
对沈青云这手，柳高升是门儿清，心中暗笑，面儿上朝白小莲拱手。
“多谢小白鼎力支持，走！”
白小莲正待客气，又是一惊：“去哪儿？”
“干他！”
合着我白说了？
白小莲脸都气热了，看向沈青云。
沈青云跟上柳高升，边笑边走。
“先合计合计，柳兄放心，咱先暗中把他查个底裤朝天。”
柳高升大喜，一拍沈青云肩膀：“沈哥是那个！”
沈青云也拍柳高升肩膀，这一拍，把柳高升拍地上坐着了。
“柳兄！”
“我没事没事……”
说是没事儿，柳高升脸色煞白，汗都冒了浅浅一层。
沈青云一琢磨，皱眉道：“昨儿听杜奎说你晚上还在忘我修行，怕是劳累过度，伤了身子？”
柳高升悻悻道：“沈哥放心，我这身子，睡一觉啥毛病都没了。”
那肯定，人拓跋堑昨儿那般惨，今日就活蹦乱跳了嘛。
沈青云暗乐，躬身扶人，柳高升却如避蛇蝎，手脚……臀并用，弹了三两下自己站了起来。
白小莲又傻眼了。
脑海里回放方才柳高升的腾身之姿……
“好像只是用手按了一下地，屁股倒在地上弹了三次……”
这就弹起来了？
“何种秘法，如此诡谲？”
沈青云也看出不对劲了。
“肩膀痛，我扶他他躲，估计手臂也痛……”
柳兄这是被揍了吧？
白小莲在，他也不好询问。
仨儿边走边聊，没几步路，计划初显。
“先查小道士宗门师门来历，再查资质修为，这一套下来，他在我等眼里，基本就透明了。”
“小白说得对，除此之外，参与运动会是否有更深的目的，还报了哪些项目，何时来秦武的，居所，接触人群……”
白小莲本以为自己足够重视这场游戏了，听了沈青云的，她直皱眉头。
“太过了吧？”
沈青云还没开口，柳嘴替淡淡道：“咱沈哥这就叫不打无准备之仗。”
你俩高兴就好。
白小莲不打算再开口。
不过沈青云一套比针脚还密的计划说完，她觉得自己有些不够用心了。
想了想，她道：“毕竟是修士，若要我出手，尽管开口，就算我不行，我也能请更厉害的人出手。”
和沈哥比请人？
“强势的女人啊，若和沈哥成了一对儿，沈哥不老在下面了？”
柳高升眯了眯眼，笑道：“那就先谢谢小白了。”
关系这不就热络了？
白小莲客气一句，正要把话题往鸾鸟身上引……
“沈哥，去飞遁赛场。”
“我没报名，就不去了。”
“我都报了，沈哥为何不报？”
“就是知道柳兄你报名了，我报名还有何意义？”
“哎，沈哥，自知之明对你来说完全没用，索性分给杜奎他们几个吧。”
……
刚还在帮你参谋啊！
白小莲咬咬牙，继续跟上。
结果走到二人身旁，沈青云独自离去。
“好机会……”
白小莲叫了声柳经历，柳高升率先开口。
“白姑娘是不是小时候就喜欢沈哥了？”
哈，我会喜欢他？
白小莲失笑。
“柳经历莫要误会，我和他只是单纯的同窗……”
“哦。”
柳高升哦了一声，立马开始加速，仿佛不认识白小莲了。
“柳经历，等等，我……”
“喜欢一个人，并不难以启齿。”
“柳经历说得对……”
“那你小时候就喜欢沈哥了？”
白小莲知道这坎儿必须得过，深吸口气，摇头开口。
“幼时懵懂，岂知情爱？”
“那就是回来后……被沈哥的旷世神颜所迷？”
我还对他相貌还真没太大感觉！
白小莲有些羞恼了，强笑道：“柳经历是否有些交浅言深了？”
柳高升痛快拱手：“山高水长，告辞！”
“……是！”
“你看你，”柳高升顿步笑道，“咱秦武儿女大大方方，扭捏作甚？”
“柳经历说得对……”
“但相貌……”柳高升皱眉道，“不过表面，岂能长久？”
白小莲太阳穴猛跳，强笑道：“柳经历和青云关系很好？”
“我俩有一个共同的外祖父。”
“原来如此……”
白小莲恍然，旋即抓狂。
“这个柳高升，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竟让我如此难堪！”
都不敢斟酌太久，她忙道：“青云秀外慧中，内外兼修，若是草包，也不能得陛下重视，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
柳高升笑嘻嘻点头：“还有呢？”
这都不够？
白小莲头疼：“我初回秦武，和青云十三年未见，柳经历见谅。”
“这是自然，”柳高升点点头，又疑惑道，“你都不问的？”
“问……自然问过……”
“沈哥修为如何？”
修为？
白小莲一个激灵，想到了太爷爷说的事儿。
“青云……一等炼体天赋，虽修行日短，但凭天赋和悟性，修途自然通畅。”
“你喜欢他的修为吗？”
白小莲羞耻得脚趾头蜷起，硬着头皮嗯。
孰料柳高升叹息一声，怅然若失道：“我还以为会听到，我白小莲就是喜欢沈哥这个人，至于其他，无所谓呢……是我天真了。”
看着前方那道替沈青云萧索的背影，白小莲懵了半晌，脸色渐渐发白。
一句有用的没套出来，自己反倒被套了不少东西出去。
还全方位无死角夸了沈青云！
这都不说，这个柳经历……
“怎比宗门里那些师姐妹还茶里茶气？”
想到此处，她见沈青云手里拿着根又黑又长的石头返回，心头咯噔一声。
“他俩关系极好，若柳经历将方才的话……”
不好！
白小莲拍了张符篆，身形如烟，几个轻纵来至二人面前。
“那就拜托沈哥了，我去报道！”
“柳兄放心，保证全方位无死角，铺垫满满！”
白小莲暗松口气，但听到全方位无死角，她忍不住狐疑道：“你俩琢磨什么？”
“留影石，”沈青云拍拍手里的家伙事儿，笑道，“柳兄让我拍下来。”
白小莲放下心来，问道：“你和柳经历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沈青云琢磨良久，精准描述：“大概就是有同一个外祖父吧。”
形容都一样！
“你俩无话不说？”
“开玩笑不是？”沈青云乐道，“人和人之间若无隔阂，那不成一个人了？”
这才对嘛。
白小莲又轻松些许。
结果沈青云又开口了。
“但不开玩笑的说，”他正色道，“我和柳兄还真是无话不说！”
白小莲木然，眼睁睁见沈青云举着石头跑远，也没追赶的动力了。
啥赛事不拍，专拍飞遁赛事，柳高升对此的重视可见一斑。
飞遁赛事同样按修为划分。
四境修士和四境炼体士同一组。
“比赛规则倒也简单，不得影响其他对手，速者胜……”
沈青云粗略了解一番，心里有了哈数，手里的留影石，也怼在了兽宗王长老，也就是王子秦王推官脸上。
“啊这……”王子秦深感压力，下意识后仰。
“采访一下王长老。”
“沈小友请，请说。”
“此番赛事，可有信心争夺魁首？”
来了来了！
王子秦表情一肃，朝天道揖。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兽宗精遁王子秦，至少也是第三名！”
还挺押韵的！
沈青云转过脸，又怼向麻衣门褚正脸上。
褚正淡淡道：“精遁王子？褚某不才，号称麻衣门飞遁之皇！”
精遁王子？
沈青云绷绷嘴，见王子秦眼神如刀盯着褚正，转身跑了。
“褚长老怕是误会了，老夫姓王，名……子秦！”
“哦，无妨无妨，不管是精遁王子还是精遁王，对老朽而言没有区别。”
“呵呵，那秦某……呸！王某拭目以待了！”
……
四境大佬们，谁也搞不懂沈青云采访的目的，还以为是要说豪言壮语，那一个个吹的，比精遁王子还离谱。
沈青云最后才找上正盘膝而坐的柳高升。
“柳兄，铺垫完成！”
“沈哥如何铺垫的？”
“你这一组，堪称死亡之组，最差的也想争夺第三名，其余个个都对魁首有觊觎之心！”
柳高升淡淡道：“哦。”
“柳兄，”沈青云表情严肃，边拍边道，“高手如云，这一战你压力太大了！”
“压力？”柳高升轻笑，“为秦武而战，只有动力！无论前方是谁，阻我柳……”
到底是柳高升好还是柳经历好呢？
沈青云一怔，秒懂采访对象的犹豫，当即用口型提醒。
“阻我柳高升者，皆会被我踩在脚下！”
“欧了！”
啪！
二人击掌，相视而笑，俩脑袋凑一起看成片。
远远瞅见这一幕，白小莲神情恍惚，如同见鬼一般。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铺垫啊……
“着实……领教了！”
稍时。
淘汰赛开始。
因为是飞遁，一组十位选手皆悬在空中，柳高升站在最后一条赛道上，很不起眼。
他还有些不乐意。
沈青云站地上，边拍远景边解释道：“于无声处听惊雷，柳兄，人人都在关注中间赛道的，你这最末的赛道杀出来，效果杠杠的！”
“明白了，沈哥辛苦！”
“你别想太多，专心比赛，我先来个全景，再一个个怼脸……”
为了淡化柳高升，全景和怼脸，沈青云把兄弟都拍得模糊，一晃而过。
见沈青云拍得比和自己逛街还认真，白小莲心湖涟漪频起，连红女来到身侧都没发觉。
红女微微蹙眉，忍不住开口。
“他在做什么？”
“啊……师尊，”白小莲忙道，“在帮柳经历拍什么东西。”
“柳高升接触过了？”
“嗯，方才认识了……小莲还为他出谋划策。”
“此人如何？”
“……绝非凡人！”
很高兴徒弟你和师尊意见一致！
红女高傲颔首，旋即又赞道：“二境就能飞……诶？”
白小莲脸色一变，猛转头看向空中的柳高升。
“他……骗我？”
之前二人有过寒暄，柳高升说的是二境修为，此刻却以炼体士的身份，参加只有四境方能参加的飞遁大赛？
“无需生气，”红女不怒反喜，“这便是藏拙了，年轻轻轻便知韬光养晦，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人嘴里怕是一句实话都没有！
白小莲皱眉道：“师尊，据我了解，炼体士至少要四境才能飞……他才多大？而且他还不是最顶尖的炼体天赋。”
红女回归现实，也有些懵。
二十岁左右四境……
“这种能耐放在修仙界，都屈指可数！”
但牛皮已经吹出去了，红女只能四处找补。
“切记，世间事都要辩证来看，或许柳高升体质非凡，又或许机缘连连，这都说不准的事儿。”
白小莲点点头，下意识看向沈青云。
“师尊，沈……却是一等天赋。”
“天赋不是唯一，”红女暗暗磨牙，但也不好太过贬低沈青云，“听你说，他才修行不久，天赋再厉害……不是也不敢参赛吗？”
“师尊说得对……开始了！”
随着裁判一记掌心雷，十道遁影拖出十道颜色不一的遁光，chua就没人了。
凡人们大呼小叫，纷纷道看了个寂寞。
有修士追了一段路，最后悻悻返回。
“太快了！”
“尤其那个兽宗的精遁王子，果然有两下子……”
“最后的好像是炼体士？”
“那必须的，飞遁可是修士吃饭的家伙，不能比，不能比……”
……
白小莲还待开口，突然一扭头。
“诶？师尊，沈青云呢？”
师尊没回应。
她忙转头看向师尊，就见红女目瞪口呆，凝视赛道尽头的方向。
“师尊？师尊？”
红女回神，惊骇道：“这个柳高升，快得不像个人！走！”
一个隐身符，师徒飞遁升空。
饶是五境修为，二人也花了几十个弹指，方才追上十道遁光。
“师尊，柳高升明明在最后……”
“他故意的！”
“我明白了，他是扮猪吃老虎，此人……”
“小莲须记住，只要实力够强，想怎么玩儿，都是强者的自由！”
白小莲刚把头点下去……
就看到了沈青云。
一瞬间，她头皮发麻，瞳孔骤缩，全身颤栗。
我和师尊才赶来……
“他……怎会出现在此？！”
白小莲定睛一瞧，整个人都麻了！
“师，师尊，您，您看……”
“我正在看，若为师所料不差，柳高升要发力了！”
“不是不是，下，下面！”
“什么下……”红女下意识低头，眼珠子就开始膨胀，声音都被挤成了尖叫，“沈，沈青云？！他他他，他在跑？！”
地面和天空，对拍摄者而言，不过收放镜头的区别。
沈青云在地面穿州过府，跑得欢畅。
先拍了柳高升。
“禁武司律部经历柳高升，虽为炼体士，不擅飞遁，却能为秦武之荣耀，勇敢参赛！”
然后又追上异界，拍倒数第二褚正褚长老。
“麻衣门褚长老，本着宁为鸡首的理念，即使不能和修士一较高下，亦要作为炼体第一飞人之称谓！”
然后又是第三，第四……第十！
等他追上第一名的王子秦，红女的飞遁都有些不稳了。
但这就完了？
人沈青云拍完精遁王子的英姿，又调头回来，重拍柳高升！
“柳兄，可以爆发了！”
柳高升大笑三声：“等的就是这一刻！”
日儿……
第九！
第八！
第七！
……
第一！
“沈哥！”
“柳兄，快冲刺了，我去前头等你，给你拍冲线特写！”
日儿……
红女神识当中，沈青云没怎么费劲，就把柳高升拉了百多里。
“此人……”
她心口突然一疼，身躯一晃，踉跄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