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诡异游戏第三卷光与恶第六十五章双喜镇新规则杜小宇站在井口,在心里默数着秒数,同时把着缠绕麻绳的滑轮,准备一有不对就收绳。
五分钟的时间在等待中显得漫长,他屏息敛声地注视着栓了人的绳子。可大抵是由于井太深,绳子拉得太长,从停止放绳后,长长一条井绳竟然没有一丝一毫地搏动。
‘齐斯可一定要上来啊,我已经得罪尚清北那小子了,要是只剩两人,天知道他会怎么对付我……’
杜小宇在心里嘀嘀咕咕,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忙不迭地转动滑轮,将绳子一圈圈地收上来,同时默念“上帝佛祖保佑,千万别捞上来一具尸体或者一只鬼怪”。
心下忐忑着,他的手却很稳。
这些年虽然没干过正经职业,但打架斗殴他是场场没落下,双臂承受着一个人的重量,也只是让他有点气喘。
半分钟过去,绳子已经收到了尾端。
杜小宇看到,一双苍白瘦长的手扒住了井沿,手指死死扣住石壁,关节泛起青白。
不知是不是错觉,杜小宇总觉得那手已经被水泡皱了,就像刚从水底浮上来的水鬼,正要拉扯船上的人替死。
恐怖的遐想只持续了一瞬,下一秒,井下的人就探出头来,并有些迟钝地用手撑着井沿爬出井口,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从井里出来的青年和下去之前是一样的黑发白衬衫,虽然眼睛更幽深些,瞳仁更是叆叇无光的一片,但看面容,确实是齐斯。
见到杜小宇正在看他,青年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湿漉漉的黄色经纸,嗓音有些生涩地说:“我没看到徐雯,但找到了副本的规则,你们要看看吗?”
能说出“副本”和“规则”两个词,应该不太可能是鬼怪。
等在地面上的两人都松了口气。
尚清北离青年最近,毫不客气地接过经纸,阅读起来。杜小宇也不甘落后地凑了过去。
只见经纸上,用方正的小楷写着一行行文字:
【欢迎来到双喜镇,我们镇上有以下规则,请相信并牢记:】
【1、鬼怪不会攻击睡眠中的人,在夜间请尽早入睡】
【2、梦境是危险的,在梦境中死亡,将会真正死去,请不要做梦】
【3、鬼怪不会无故杀死人类,请相信自己是人类】
【4、镇上大部分的人和鬼怪都是友好的,前提是他们不认为自己受到冒犯】
【5、鬼门会在夜间打开,请不要出门,请不要出门,请不要出门!】
【6、离开双喜镇的生路有且仅有一条,其余两条都通向鬼门,请不要踏入!】
【7、如果你在紧急情况下不得不违反某些规则,请确保自己违反的规则越少越好……】
两人阅读规则的当口,青年自顾自说了下去:“徐雯千方百计鼓动我下井,我想井下应该确有玄机。但不知为何,我什么都没遇到。”
“这可能是我个人的原因,你们不如也下井一趟,试试看能触发什么。”
青年的语气很平静,好像只是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尚清北不打算接茬,天知道他下井之后,“齐文”会不会没品地把绳子给剪了。
他装作没留心青年的话语,低头看着经纸,喃喃念道:“想不到这也是个规则怪谈类副本,有规则的话,一切就简单了。”
“伱确定规则是真的吗?”青年歪着头反问,“手机线索可是假的呢。”
突然被杠了一下,尚清北有些懵。抬杠找茬不应该是他的活儿吗?
他扯了扯嘴角,扶着眼镜道:“我认为这些规则的真实性很高。”
“首先,如果我们三人谁也不愿意下井,就无法拿到这个线索,游戏没必要在偶然性事件上提前设置陷阱;其次,高风险通常应该给予高收益,才算是健康的奖励机制,游戏如果在我们费心获得的线索上造假,相当于破坏了规则;最后,我感觉这些规则和我们遭遇的事件刚好能够对应,逻辑上也看不出错误。”
尚清北并不知道假线索来源于某个高位存在的恶意,只当那是副本自身的机制,因此下意识从游戏设计的角度分析,说得有理有据。
杜小宇点头赞同:“是啊,如果这个线索还是假的,副本还怎么通关啊?总不能真要置我们于死地,就让活一个下来吧。”
青年不置可否,问:“你们对这些规则怎么看?”
尚清北分析道:“第一、二两条规则看似是矛盾的,但只要抠一下字眼,就能发现解法。”
“‘请不要做梦’是明确的要求,睡着后我们无法控制自己是否做梦。从昨晚的情况看,我们大概率会在入睡后陷入梦境。而‘入睡’是一个即时性动作,睡着了再醒来,也不算违反规则。”
“第三、四条规则表意模糊,我们需要弄明白‘冒犯鬼怪’的定义是什么。我倾向于认为,这指的是进入鬼怪的领地,毕竟我们受到雕像鬼的攻击,是在进入喜神庙后。”
他停顿片刻,估摸着听众理解了,才接下去道:“剩下三条规则要连起来看。三条路中有两条通往鬼门,一条是生路,我们要想离开双喜镇,肯定要在夜间甄别鬼门,找到生路。这意味着我们必然会违反一条规则。”
“而第七条规则告诉我们,违反的规则越少越好,潜台词是说规则是可以违反的。只需要我们所有人违反规则的数量一样多,就不会有事。”
分析到这里,尚清北缓缓抬眼,用目光扫视过面前两人,盖棺定论:“所以,我们需要在夜晚一起出门探索。”
“厉害啊,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两下子!”杜小宇有意缓和与尚清北的关系,此时不吝夸奖。
尚清北微微一笑,看向松松垮垮站在一旁的青年,问:“齐哥,你怎么看?”
青年好像堪堪从走神中拉回,颔首道:“那今晚我们就出去看看吧。”
今晚?这才第二天呢,用得着这么着急吗?尚清北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不过解法是他推出来的,再有问题也不可能出什么太大的岔子。从进副本到现在,“齐文”一直都喜欢主动出击,找到解法就立刻行动看起来的确是他的风格。
尚清北抬眼看了眼无精打采的青年。后者一身湿漉漉的衬衣,脸色比纸还要白,一副风一吹就要倒下的样子。
他罕见地生出几分同情,关心地问:“你衣服湿了,会不会冷?”
双喜镇白天的温度不算低,却也并不暖和,风含着雾气吹来,携着几分暮秋的凉意。而到了晚上,天更是会冷得像冬天,哪怕穿了干爽的长袖也扛不住。
“不冷。”青年僵硬地翘起嘴角,笑得很标准,“我背包里有衬衫。背包在房间里。”
“那我们快回去吧,要不要我把外套脱给你?”杜小宇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青年状态不对,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作势就要给青年披上。
指尖触到青年冰凉的手肘,青年像是触了电似的将手抽回,快速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手帕擦拭起了接触的位置,好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杜小宇脸上有些挂不住,就要发作。
青年却侧过头盯视他的眼睛,解释般地补充道:“我一点也不冷。”
怎么可能不冷呢?手肘明明冷得像冰一样。
杜小宇被青年幽深如沉潭的眼睛注视着,直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没什么好处,只得别过头去,不再作声。
三人沉默地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青年不知何时放慢了脚步,孤零零地缀在最后。
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青年掀开了遮在手肘上的手帕。
苍白的手臂上,一点青黑色的灼烧痕迹格外引人注目。
第一天,徐嫂对玩家们说过:‘新死的鬼成不了煞,生人肩头上有阳火,只要这火不灭,就能烧得小鬼魂飞魄散!’
新鬼怕阳火,哪怕是不经意的触碰,也会造成伤害。
青年将袖子往下拉了拉,摩挲着下巴,无声地想:“得想办法早点弄死他们啊……”
……
井下的镇子中,唢呐声吹了一阵终于停了。
齐斯也终于摆脱了老人。
他走到一处鬼影稀疏的屋檐下站着,从裤袋里摸出手机,拨出了徐雯的电话。
这次,电话立刻就接通了,徐雯的声音焦急地响起:“你到了是吗?你先不要乱走,小心别遇上那些纸人……遇上了就赶快跑,不然他们会把你塞进棺材!”
齐斯问:“你在哪儿?我要到哪里找你?”
“我在丧神庙里,进庙就安全了,纸人进不去庙的……”徐雯说,“但你一个人瞎跑是找不到庙的,我也找了好久才找到。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来带你去……”
“你出来不会有事吗?”齐斯将手机拿远了些,听到了先前被电话声掩盖的风声。
那风不是自然风,太急太促了,其间还夹杂着纸页翻动的猎猎声,传递着危险的预警。
“不会有事的,我在这里转了一个多月了,已经知道怎么躲它们了。”徐雯说。
“一个多月?那你怎么大前天才发消息过来?”齐斯摸了摸手腕,没摸到刀片,一时真有些不太习惯。
他从屋檐下探出头,隔着雾气看到几十道悬空的影子,看轮廓囫囵是个人样,但衣角和手臂都轻飘飘地摇晃着,大抵便是徐雯所说的纸人。
纸人穿着纸做的古装,惨白的脸上用腮红点缀脸蛋,还划出一道咧开的嘴角,怎么看怎么滑稽。
它们被风吹着,像是古时的兵阵一样,横亘在街道中,飘着向前推进。
徐雯在电话里说:“我一直在想办法联系你们,只是之前手机一直没信号,前不久才能打到外头……”
齐斯不打算继续问“手机怎么不会没电”“这一个月来你吃什么”之类的问题,心知大概率得不到合理的答案。
他想了想,问:“那你知道要怎么离开这里吗?”
徐雯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太确定,但我找到了一条路,看到他们抬棺材都是往那边走的,跟上的话应该能出去……但是我每次总是跟丢,听说要两个人才能走,一个人带,一个人跟……”
齐斯“哦”了一声,抬脚跨出一步,作势就要迎着纸人形成的方阵走去。
“你不要命啦?”电话里的声音和身后的女声同时高喊出声,语气惊恐。
一只纤细但有力的手毫无预兆地伸出,从后头拽住齐斯的手臂:“别被它们看见,跟我来。”
右手握着的手机质感变了,俨然成了一块粗糙地做出手机外型的纸扎。
齐斯回过头,看到一个年轻的姑娘,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穿绿色羽绒服,留长发,长一张娃娃脸,比他矮半个头,正是合影中那位挽着“他”的手的npc。
是徐雯。
果然,他一有要作死的趋势,徐雯就会跑出来救场,看样子是要将他引到丧神庙去干什么,而他在此之前不能死……
至于徐雯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出现,大概率是想让他先被危机折磨一阵子,以便引发“吊桥效应”……
吊桥效应么?
齐斯想起了最开始看到的那张触发他精神洁癖的照片,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蹙,差点被反胃感激得呕出来。
徐雯没注意到齐斯的表情,熟稔地拉着他闪入一间房屋,反手将门带上,才严肃地说:“等那些纸人巡查完这条街,我们再到丧神庙去。”
“巡查?那些纸人在巡查什么?”齐斯探究地看着徐雯,没有问她为什么出现得那么及时。
听一个不擅长撒谎的人编造理由对于他来说是一件痛苦的事,毫无美感、漏洞百出的假话只会让他心烦。
当然,能像徐雯这样什么都编不圆的,也是少见。
徐雯对齐斯的厌烦若无所觉,轻声说:“你知道吗?他们把女孩子骗来这里迷晕,再装进棺材卖出去。为了不被发现,他们要每个人从生到死都保守这个秘密,谁也逃不出去……”
“活着的人有徐嫂看着,死去的鬼就由纸人守着,看谁敢在大庭广众嚼舌根;所有知道秘密的人都必须留下来,哪怕是外人……”
徐雯掀起睫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齐斯:“而我,知道他们所有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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