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的气氛很热烈,不止是朝野官员纷纷上书,为刘辩歌功颂德,普通百姓也在街头巷角的议论。
官军先是大败三羌,进驻冀城,接着是平定扬州,军心民心,士气大振。
大汉中兴,已经在眼前了。
几乎在短短时间,传遍了大汉朝,更向着大汉之外传播。
还没到年底,尚书台就收到了十几封境外各族的信件,希望在明年能够朝奉大汉天子。
建安五年,十二月底。
刘辩坐在崇德殿内,接受了七个子女的拜年之后,便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半躺在软榻上,看着手里的《永汉诗词集》。
窗外有隐约的鞭炮声,刘辩自得其乐,安安静静的看着。
永汉以来,大汉各处的才子们,纷纷转向了‘新体诗’,各种诗文层出不穷,从乐府,诗经,离骚等演变而来的诗词,数不胜数,才子佳人无数。
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养怡之福,可得永年。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刘辩看着这八个字,忍不住的轻声念叨出来,但再看着‘龟虽寿’三个字,忍不住的又想到了司马懿。
这么一联系,刘辩不由得双眼眯起,心里慢慢转悠起来。
曹操,五十多了吧?
司马懿,也是不是三十多了?
一个是治世能臣,一个是潜伏高手,没有善茬。
“是不是,该做些安排了?”
刘辩轻声自语。
有些种子一旦落在心底,就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再难拔除。
尤其是作为帝王,参天大树会变成利剑,悬在头顶,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陛下,”
徐衍悄步进来,低声道:“丞相来了。”
刘辩眉头一挑,哦的一声,坐起来,放下诗集,道:“请。”
徐衍应着,后退几步。
荀彧进来,行礼道:“臣……”
“坐。”
刘辩摆了摆手,笑着道:“这么晚了,卿家是有什么事情?”
荀彧依言,坐到刘辩对面,稍稍沉吟,道:“陛下,凉州那边,臣听说,三羌聚集了数万人,准备反扑?”
刘辩接过徐衍的茶杯,嗯了一声,道:“不算意外。大司马已经下令夏侯渊固守,等待来年开春。”
西凉人承受得住苦寒,但从各地调集来的官军并不适应。荀彧道:“臣听说,大司马正在抽调各处大军,总数超过十万,决心明年,一举荡平三羌。”
刘辩点点头,道:“是有这个打算,朕与卿家一样,都想等一等。但大司马以及刘备等人,都想乘胜追击,不愿再拖了。”
荀彧脸角动了动,道:“陛下,臣还是觉得,应该再等一等,再有个三五年,方是良机。”
刘辩喝了口茶,道:“这件事……朕再与大司马商量吧。”
荀彧心里叹气,哪里看不出来。
他只好转移话题,道:“陛下,尚书台刚刚收到成都来的公文,司马懿上书说,刘璋打算派他的长子入京为质,同时补交拖欠朝廷的钱粮,总数超过百万缗。”
刘辩眉头一挑,笑着道:“怎么了,刘璋吓到了?”
荀彧担心刘辩真的想‘一举荡平’所有叛逆,沉色道:“陛下,扬州既克,天下大定只是时间问题。而今‘新政’已经见成效,万不可强行打断,臣请暂且止戈。”
刘辩抱着茶杯,心里计较。
荀彧的话是有道理的,依他的想法,也是想拖一拖,不急于一时。
但曹操,刘备等人显然是胜券在握,加上军心雄壮,正是可用之时。
荀彧见刘辩神色沉吟,突然又道:“陛下,对于征讨三羌,臣建议,太子为帅。”
刘辩猛的抬起眼皮,看着荀彧,道:“卿家……是要锻炼太子?”
荀彧躬身,道:“是。”
刘辩看着荀彧,忽的盘起双腿,笑着道:“说起来,朕想在右北平建一个行宫,需要有人监理,就让太子去吧。”
荀彧与刘辩对视,有些不明白这位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太子取得一些军功,博得一些名望,不是好事情吗?
荀彧猜不透,也不在意在右北平建行宫的事,道:“陛下,关于太子三师,尚书台有了一些人选,正在考察,预计明年初会呈报陛下。”
“说起这个,”
刘辩顿时来了兴趣,道:“朕听说,那位玄德公,近来时常进出太子府,对了,还有荀攸,是有什么事情商量吗?”
荀彧目中骤然一紧,不动声色的躬身低头,道:“回陛下,公达去,是关于太子三师的事,总得征求太子殿下的心意。至于刘玄德,应该是族谱的事。”
刘备一直自称是中山靖王之后,但并没有什么证据,经常出入太子府,显然是要坐实他‘汉室宗亲’的身份。
刘辩对这些明面上的借口不置可否,笑着道:“原来是这些啊……卿家,朕有个想法,就是关于朝臣,朕考虑,应该设一个年限,到了年限之后,就应该归养,好好颐养天年。为朝廷辛苦大半辈子,合该享享福。”
荀彧看着刘辩,情知刘备,荀攸那些事是瞒不过眼前这位陛下,但见他没提,提着心,道:“臣也赞同。不知陛下认为,年限在哪里合适?”
现在大汉朝的平均寿命只有二十多岁,四十多岁是‘寿终正寝’,活过五十就要过寿,六十是大寿,七十,那是古来稀。
刘辩想着曹操现在的年纪,加上特别能活的司马懿,沉吟着,道:“五十五?或者,六十?”
荀彧第一时间也想到了曹操的年纪,细细推敲一番,道:“陛下,臣认为,六十岁是合适的。六十,年老体衰,病多身弱,当是归养之时。”
刘辩轻轻点头,又笑着道:“这事还得酝酿,卿家暂且拿出一个策略来,再放放风,试探一下朝野态度。”
实则上,并不是朝野,是最为重要的那位——曹操,最多再加上一个刘备。
刘辩想着,即便归养,还得有所限制,免得是以退为进,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