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听到这里,礼貌性的举手说道:“我不记得有过这么一位爷爷,也并没有兴趣去给其他人当孙子。”
菲茨罗伊上校听到这话,上下打量了一眼亚瑟。
“你是?”
“我就是您不打算要的那位博物学家。”
菲茨罗伊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不好意思的笑道。
“没想到这么凑巧,您居然就在这里。不过也好,我可以借此机会当面和您解释一下拒收的缘由。
真的不是您不够优秀,您完全符合贝格尔号对于博物学家的要求。
只不过这是海军部本部下达的命令,我作为舰长以及一名军人,必须坚决执行命令。”
“可是……”埃尔德还想抗争一下。
但菲茨罗伊上校打断了他的话。
“别可是了。埃尔德,这次下达命令的人,就连你叔叔也没资格和他谈条件。
你的这位朋友条件很优秀,我想他会找到适合他的工作的。
另外,你也知道,皇家海军是个纪律严明的组织,服从命令是我们的天职。
所以现在,闭上嘴,执行命令吧。”
语罢,他又冲着亚瑟充满歉意的点了点头:“小伙子,我真的很抱歉。”
亚瑟微微叹了口气,不过他很快便接受了现实。
“没关系,上校先生。正如您说的那样,皇家海军是个纪律严明的组织。我明白你的难处,因为我从前也在类似的组织待过。”
“你也在类似的组织待过?”
菲茨罗伊想了想,他自顾自的推理出了答案:“喔!我就知道你不是一点来头没有。组织,对了,组织!你以前大概是被家里安排在陆军服役的吧?我很高兴听到那里甚至还有组织。”
这话刚说完,菲茨罗伊便察觉出了不妥,他满脸尴尬的道歉:“不好意思,我完全没有讽刺陆军的意思。那是个很棒的地方,不是吗?”
埃尔德听了,趁机跟着阴阳怪气道:“没错,陆军不仅有组织,他们甚至还有纪律呢!”
菲茨罗伊知道不能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了,因此连忙开口告别道:“祝你们玩的愉快,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多陪了。”
语罢,他便在二人的注视下急匆匆的走进了皇家海军学院的大门。
亚瑟瞅了眼身旁面色古怪的埃尔德,问道:“菲茨罗伊上校这么瞧不起陆军吗?”
“你这叫什么话呀,亚瑟。”
埃尔德道:“什么叫菲茨罗伊上校瞧不起陆军,明明是整个皇家海军都瞧不起陆军。那里简直就是個恶棍的大熔炉,嫖妓、霸凌、斗殴、辱骂、体罚、酗酒、赌博、欠薪、等级森严、弱肉强食,这世界上所有不好的词汇你都能套在陆军头上。”
“那皇家海军就很好吗?”
“当然不是,皇家海军从前同样野蛮,但好的地方在于我们的所有军官最少也在基层干过六年,因此懂得水手们的难处,在分配工作时他们多多少少也会考虑到这一点。
而且1797年发生在波多黎各西海岸的兵变也给海军部敲响了警钟。
皇家海军护卫舰赫敏号上的水手们受到了军官们的长期虐待,他们被强迫长时间劳动,辱骂挨打都是家常便饭,稍有一点做的不好就会被舰长下令绑在桅杆上悬挂七八个小时。
在一天夜里,忍无可忍的水手们联合起来用弯刀和刺刀冲着呼呼大睡的军官们连砍十几刀。
还活着的军官连同那个虐待狂舰长休·皮戈特,被水兵们绑在了赫敏号的撞角上拖行了十几海里,最后才被扔下船喂鲨鱼。
而在故事的最后,赫敏号的水兵们把船开去了北美殖民地,还向美国政府宣誓效忠了。
自从那次以后,皇家海军就增设了航海长的职务,航海长负责撰写航海日志,他会把船上的所有情况都记录下来并存放到保险箱里。
在返航以前,谁都没资格命令他把箱子打开。海军部也会经常性检查航海日志,如果发现军官存在欺压士兵的情况,就会对他们进行处罚。
虽然这并不一定能起到作用,但无论怎么说,自从赫敏号兵变以后,皇家海军的内部风气确实有了一些改善。
但是陆军暂时还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所以那里还一直处于原始社会,就连军官职务都可以靠捐赠得来的地方,你怎么敢对他们的军纪有所期待呢?”
说到这里,埃尔德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他拍着自己的脑袋说道。
“该死!亚瑟,我不该和伱说这些的。都怪我,事情没谈妥就让你去把工作辞了。”
埃尔德满脸愧疚,他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亚瑟。
正当他想着该如何赔礼道歉的时候,一个腰里别着文明仗的警察靠了过来。
“亚瑟?是亚瑟吗?”
亚瑟扭头看去,说话的是他曾经的老同事。
他伸手打了个招呼:“上午好,丹尼斯。我还以为脱了那身衣服以后,就可以离警察远点了呢。”
岂料丹尼斯听到这话,简直又惊又喜。
“亚瑟,我可终于找到你了!我刚从你家那边走回来,哎呀呀,我还以为你已经搬走了呢。我的亚瑟,你快点跟我去一趟苏格兰场吧!”
亚瑟闻言眉头一皱:“去苏格兰场?威洛克斯那个老杂种还真的对我启动内部调查了?”
“唉呀!不是!内部调查确实已经启动了,但调查的对象不是你,而是汤姆和托尼!”
“嗯?”亚瑟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妙:“他俩怎么了?”
丹尼斯懊恼道:“前天你辞职之后,汤姆和托尼越想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
所以他们俩在昨天下班以后就堵在了威洛克斯警长回家的路上,把他给狠狠地揍了一顿。
这问题的性质很严重,他俩丢掉工作倒还在其次,弄不好后续他俩还要被送去治安法庭审判的。
你也知道,那俩穷鬼也请不起辩护律师,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能给他俩开条活路出来了。”
亚瑟脸色一变,拉上丹尼斯警官道:“你马上带我过去。”
但他还没走,那边埃尔德又开口了。
“亚瑟,今天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不过你那里如果还需要帮忙,随时可以找我,相信我,我可以帮你联系到专业的律师。”
岂料亚瑟仿佛并不在意这些,他拿胳膊肘杵了埃尔德一下。
“无所谓,上不了船就上不了吧,你那个水手兵变的故事讲的也挺好听的。我也不是一点收获没有,至少你刚刚说的这个故事教会了我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埃尔德有些发懵。
亚瑟停顿了一下,他伫立原地,开口道。
“类似良心、公德这样的道理都是讲给好人听得,而对付那些天性残忍的家伙,必须得给他们上点手段,要不然情况永远不会好转。”
埃尔德闻言想了想:“好像……是这个理。”
而许久不言的红魔鬼也再次浮现身影,他搂着亚瑟的肩膀放声大笑。
“没错!亚瑟!你终于想明白了。快点去把那个满脑子服从和命令的警长干掉吧!
咱们讲道理已经行不通了,你必须得去和他讲点武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