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洛驱使着四蹄冒火的地狱战马,直插敌阵深处,如同掠过战场的死神般收割着敌人,顺便还留意了一下那位临时队友的情况。
凯隆的武器是一柄附着永燃火焰魔法的长刀,也熟练掌握了马上作战的技巧,尽管他表现出了与恶魔身份相符的嗜血战意,杀敌的效率与布鲁托一般无二,但还是没有疯狂到像兰斯洛那样主动冲进包围圈。
一个能在战斗中保持冷静的恶魔,兰斯洛心中对凯隆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虽然看起来对敌人形成了碾压,但兰斯洛打的其实颇为别扭。和一个月前的自己相比,他的力量、真元、修为都没有任何增强,但反应速度却比之前快了一个量级,而且只要集中注意力,周围的一切就像是慢放了一样,让他可以游刃有余观察、思考、并做出最优的决策——这听上去似乎非常不错,但大脑和身体却总是做出不一样的决策。
此刻他正朝一名长着狼头的狂战魔发起冲锋,这头恶魔正端着一架沉重的十字弩朝他瞄准,长着长长指甲的手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兰斯洛本能的将长剑举在身前,做好了将弩矢拨飞的准备,但他的大脑却叫嚷着应该准备闪躲,因为对方的十字弩将会同时射出三支箭,而且箭杆似乎也有点问题,上面那些古怪的纹路肯定不是恶魔无聊时的艺术创作。
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本能,他压低了身体的重心,同时仔细感受着胯下坐骑的步伐,在梦魇左前蹄落下的瞬间猛的向右一拉缰绳,同时身体朝着反方向虚晃——恶魔被他骗的按下了扳机,三支弩箭呼啸着从他左边飞过,撞在身后一块黑色的石头上并引发了剧烈的爆炸。
失手了的恶魔扔掉了十字弩,面对瞬间便冲道了面前的黑甲骑士,试图直接跳到兰斯洛身上,把他从马背上拉下来。兰斯洛本能的打算挺剑刺入对方的胸膛,但大脑再次给出了反对的理由——对方沉重的身体还是会撞上来,尽管不会造成什么伤害,却会破坏自己的机动性,而且还会把自己弄的很臭。
于是他又一次的克制住了身体的下意识反应,转而操纵梦魇战马抬起前蹄,将对手一蹄子踹了出去,撞在了路边一架翻倒的马车车厢上。那里插着一截折断掉的弯刀刀刃,正好直接贯穿了对方的心脏。
这种理智与本能的冲突让人类骑士感觉非常别扭,但兰斯洛很清楚,自己必须耐心的、一遍遍的去纠正身体的反应,这是他必须克服的障碍。
尽管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体验,但兰斯洛对此并不陌生,在他还是一名侍从、刚刚开始学习剑术的时候,每天干的都是相同的事——面对一柄刺来的长枪,你本能的想要闭眼,仰头,但你的剑术师傅会用带铁皮的棍子逼着你保持镇定、举剑外翻,一遍遍的重复,直到这个动作变成你的本能,而这其实就是武艺提升的过程。
而这些实力不算太强的敌人,正好是非常不错的练习对象。
战斗在大约五分钟后彻底结束,众人将伏击者全歼,一个活口也没放跑——队伍里毕竟有两名熟练骑手。除了布鲁托外,伙伴们也没受什么伤,而矮人也很快在精灵牧师的照料下恢复如初。
这场战斗打完,凯隆几乎无法掩饰眼神中的嫉妒,原因无它,当然是羡慕兰斯洛的实力。在他的印象中,兰斯洛一直都是自己那位魅魔邻居的男宠,靠的是床上功夫而不是手上功夫才得到缇嘉娜的垂青,尽管自己已经在多个场合、不同渠道听说过这名人类骑士的强大,但他内心中就是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身为深渊领主之子的虚荣心作祟,他实在是不愿承认一名凡人,甚至都不是施法者,在战斗力方面能够强过一名真正的塔那厘(在恶魔们自己的语境中,只有中阶以上的恶魔才是真塔那厘,而像怯魔、夸塞魔之类的低阶恶魔被认为是次级塔那厘)。
但如今亲眼见过兰斯洛战斗后,凯隆不接受也得接受,关于这位双桥镇亲王的传言无过之而有不及,他宰耶诺古的狂战魔们就像深渊鸡那样轻松,别说是普通的真塔那厘了,就是父亲麾下的那些炎魔将军面对这个男人时又有几分胜算?
不幸中的万幸,这个男人不是自己的敌人,但如果……
凯隆突然注意到兰斯洛正在看自己,顿时吓的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赶紧把心底那些念头压了回去。
兰斯洛若无其事的转过了头,仿佛什么也没看到,转而和其他人一起去打扫战场。这些恶魔身上都带着大量劫掠而来的金银珠宝,虽然这对他们没什么吸引力,但真要不拿又有点太过招摇了——这种行为堪比在物质位面中当街杀人,即便没有法律能制裁你,也会引来太多不必要的关注,属实是没有必要。
而且,凯隆还向众人保证,阿兹格拉特绝对没有要将缴获的赃物归还或者上缴的法律。
在清理战场的时候,众人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特别之处:在距离战场数十尺外的空地上,竖着一座新进搭起来的酷刑架,酷刑架上挂着一具仍然冒着热气的、被剥了皮的尸体,边上还散落着一大堆被啃的破烂不堪的残肢。
“死者是个提夫林。”阿拉密尔提示道,“需要我把他拉起来问几个问题么?”
“你能复活他?”兰斯洛有些诧异的看着精灵牧师,“这具尸体身上可是好几处致命伤啊……”
“尸体还算完整,没缺什么重要的身体部位,所以五环的死者复活可以,但是我没有那么做的理由——我不认识死者,所以既不知道死者是否希望被复活,更未与死者就复活达成过任何协议。如果某个神明的牧师随意复活倒毙在路边的尸体,第一个找上门来的恐怕就是死者之主的侍从……而且这里正好有一个,不是么?”
“那你说的拉起来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死者交谈了,调集残余的灵魂碎屑和生命能量,将尸体活化……你还记得这个法术的规则吧?”
“记得。”兰斯洛点点头,“五个问题,然后尘归尘,土归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