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依言将小船划入一处小港,但见水面生满了荷叶,若不是阿碧指点,旁人决计想不到荷叶间竟有通道。老者划了一会,阿碧又指示水路:“从这里划过去。”这边水面上全是菱叶和红菱,清波之中,红菱绿叶,鲜艳非凡。阿碧顺手采摘红菱,分给众人。菱塘尚未过完,阿碧又指引小船从一丛芦苇和茭白中穿了过去。
如此曲曲折折的划了两个多时辰,才遥遥望见远处绿柳丛中,露出一角飞檐。阿碧道:“到了!霍大爷,累得你帮我划了半日船。”老者苦笑道:“只要有红菱可吃,清歌可听,我便这么划他十年八年船,那也不累。”阿碧拍手笑道:“你要听歌吃菱,那也非常容易,在这湖里一辈子不出去好了。”
阿碧接过木桨,将船直向柳阴中划去,到得邻近,只见一座松树枝架成的木梯,垂下来通向水面,阿碧将小船系在树枝之上,忽听得树枝上一只小鸟“莎莎都莎、莎莎都莎”的叫了起来,声音清脆。阿碧模仿鸟鸣,也叫了几下,回头笑道:“请上岸吧!”
这时段誉也醒了过来,钟灵一边给段誉介绍后来发生的事,一边随着众人跟着阿碧跨上岸去。只见疏疏落落四五间房舍,建造在一个不知是小岛还是半岛之上。房舍小巧玲珑,颇为精雅。小舍匾额上写着“琴韵”两字,笔致颇为潇洒。
老者问道:“此间便是燕子坞参合庄吗?”阿碧摇头道:“不是,这里是公子建给我住的地方。小小地方,实在不能接待贵客。不过这位姐姐说要去拜祭老太爷的墓,我可作不了主,只好问问阿朱姐姐。”
老者又问道:“你阿朱姐姐又是谁?”阿碧笑道:“阿朱就是阿朱,他只比我大一个月,就摆起姐姐架子来了。我叫她姐姐,这么叫她也是没办法,谁让她大我一个月呢?你用不着叫她姐姐,你倘若叫她姐姐,她越发要得意呢!”她咭咭咯咯的说着,语声清柔,若奏管弦,将六人引进屋去。
到得厅上,阿碧请各人就座,便有男仆奉上清茶糕点。向言端起茶碗,扑鼻一阵清香,揭开碗盖,只见淡绿茶水中漂浮着一粒粒深碧的茶叶,便像一颗颗小珠,生满纤细绒毛。
向言叹道:“阿碧姑娘,这茶叶很贵重吧?你家公子肯把如此贵重的茶叶给你,对你可真好。”向言曾在清朝的皇宫和金国赵王府中喝过这种茶,康熙和杨康喝过的茶想来也不会便宜。阿碧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说道:“我家公子一向都很好的。”向言将茶一饮而尽。曲非烟责怪道:“言哥哥,你既然知道这是好茶,怎么跟喝清水一般一口喝干了?”
向言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只知道这茶很贵重,只是我不会喝茶,品不出茶的好坏。阿碧姑娘,你用这样的好茶招待我实在是浪费,不如你给我一碗清水吧。”老者和年轻人也道:“阿碧姑娘,我们粗人喝不惯这种好茶,你给我们一碗清水就好了。”阿碧笑道:“没关系的,慢慢品茶也好,用它解渴也好,反正都是给人喝的,哪有什么浪费不浪费的?”老者和年轻人仍是不敢喝,阿碧便吩咐男仆给二人换了两碗清水。
点心有四种,分别是玫瑰松子糖、茯苓软糕、翡翠甜饼、藕粉火腿饺,形状精雅,每件糕点都似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用来赏玩的一般。
段誉赞道:“这些点心如此精致,味道定是绝美的了,可是又教人怎么舍得张口就吃?”阿碧微笑道:“公子只管吃好,我们还有。”老者和年轻人仍是不敢吃,只在一旁看向言、曲非烟、段誉和钟灵四人尝点心。向言饭量大,吃的多,曲非烟面上挂不住,悄悄一拉向言衣袖。向言醒悟,大为惭愧。阿碧一笑,又让人送来四碟点心。
等四人吃完点心、喝完茶水,老者道:“请姑娘去通知你的阿朱姐姐吧。”阿碧笑道:“阿朱的庄子离这里有四九水路,今日是来不及去了。六位在这里住一晚,明日一早,我送六位去听香水榭。”老者问道:“什么是四九水路?”阿碧道:“一九是九里,二九十八里,四九就是三十六里。你拨拨算盘就算出来了。”
老者又问道:“既然如此,姑娘为什么不直接送我们去听香水榭?”阿碧笑道:“这里无人陪我说闲话,闷得很。好容易来了几位客人,总归要留你们住上一日。”
年轻人忽然霍的站起,喝道:“慕容家的亲人住在哪里?我过彦之上参合庄来,不是为了喝茶吃饭,更不是陪你说笑解闷的,是来杀人报仇、流血送命的。姓过的既到此间,就没想着再活着回去。姑娘,请你去说,我是伏牛派柯百岁的弟子,今日跟师父报仇来了。”说着软鞭一晃,“喀喇喇”一声响,将一张茶几和一把椅子打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