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眼下的情况,陈天云也感到很是棘手,种种现象表明,范氏草堂的解药似乎真的出现了问题。他有些低着头,银色的双眉紧蹙着。
“事到如今,我倒是想问一问,咱们的陈大药神,您这药究竟是怎么了?若真有什么问题,也请您告诉我们,可别让我们都这么傻傻地蒙在鼓里啊。大家说,是不是?”议事的人群里,一个中年站出说道,他的身边还有包括吴记商行在内的几家店铺的掌柜。
这番话一说出,掌柜们都纷纷附和起来,顿时将矛头指向了范氏草堂。
陈天云脸色瞬间更难看了,鼻子眼睛似乎都挤到了一起,忽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的时候眼中多了一抹光彩,看向赵城主的方向:“城主大人,我还是那句话,范氏的解药,绝不会有问题。既然找不到可疑之人,那么只能说明他们技高一筹,也许压根就没有派人潜入城里。”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由更加疑惑起来。既然没人混入城里做手脚,那么解药为何会出状况?难道说,是城内之人做的?几大商铺的掌柜,神色忐忑地互相看了看,虽然那样的事他们自认没有做过,但这段时间大家心知肚明,或多或少地都赚了些不义之财,若城主真的下令查到他们头上,对于日后的经营肯定是不利的。
赵城主也想到了这一点,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太愿意真的和这些商家撕破脸的。说白了,城主也要靠这些人背后的势力来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
陈天云见此轻轻地摇了摇手:“各位莫要误会。还是梁掌柜刚才的话提醒了在下。那些图谋不轨的家伙,若要在城里下手脚,其实根本不必派人进来。这一次,我们还真的差点都被他们给蒙过去了。”
见到众人脸上困惑之色又浓了几分,陈天云嘴角扯过一抹微笑,又解释了几句。
听完他的话,大伙儿才有些恍然,赵城主当先提出了自己的问题:“照你的意思,投毒的人完全可以将毒附加在什么东西上,让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带入城里,亦或者是用了什么手段将毒凭空投到城里?”
赵城主显然是不太相信这样的说法,首先,要毒死城里这么一大批人,那被附带入城的起码得是一样体积不小的东西,可他们已在城中仔仔细细地盘查多日,就算是有什么被毒沾染之物,也应该找到了。而第二种可能,这就更有些天方夜谭的感觉了,所有人都知道毒素离开了母体必须有东西依附才能维持活性,而要继续传播的话,无论如何总要有相应的介质或者宿体,那么凭空投毒的话要靠什么做为病毒传染的媒介呢?
“这一点我也还没想到,不过若城主按照这个思路继续调查,我想应当很快便能有所发现。”陈天云虽然没有给出最终答案,但对自己先前的推论显得很有把握的样子。
赵城主仍是将信将疑,不过目前也只有这一条侦查的方向。就在他准备命人继续调查的时候。人群里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我认为我们应该先去一个地方看看,或许能发现什么。”众人的目光整齐地看去,见到的是花月舞那一张有些祸水般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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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注香的时间后,城内一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甚至有些破旧的民屋前,站着不下二十人,那是从城主府议事厅赶来的队伍。
赵城主立在最前,正欲喊人去叫门,屋门却“吱呀”一声的缓缓开启,一名神色匆匆的中年男人从里走出,身上背着一个大包裹,手里还提着几只木箱。当见到门外站着那么多人时,吓得他全身一震。
“城主大人!”中年看清站在那里为首的人时,顿时露出谦卑之色,但他大包小包的全副武装下,想要行个礼也腾不出手,不由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莫急着出城,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赵城主开门见山地说道。
中年将两手提着的箱子往地上一放,抱拳躬身的拜了拜,没有说话,只是等待城主的发问。
城主却没有自己开口,面向一侧点了点头。一道妖艳的身影从后面走了上来。花月舞看着中年,向他笑了笑,以一种平等的态度说道:“还记得我吗?三日前的夜里,咱们见过的。”
见中年点点头,花月舞继续道:“令夫人的事,请节哀。但是有件事,我们还得向你询问一下。令夫人停药的两日时间,她可有外出过,或是接触过什么人,又或是什么特别的东西?”
中年眉头皱了一下,显然对于又提到自己的妻子,有些不适的感觉。但他很快定了定神,十分自然地答道:“没有啊,我妻子都那样了,我们怎么还敢出门。”
“那她可有吃过什么其他药物?”花月舞继续追问。
中年立刻摇头:“没有,那时我妻子,她,她就连水都难以喝下一口......”一边说着,这位朴实的中年大叔,似是被戳中心中的伤口,竟是有些要落泪的感觉。
花月舞看着他的样子,不忍再问。而就在这时,陈天云突然一步跨出,并缓缓地上前,来到中年的面前:“你们平日喝水,取自何处?”
中年愣了愣,伸手向边上指去。陈天云目光移动,见不远处有着一口水井。忽然眼中一亮,快步向井边走去。赵城主眼神微眯,似乎想到了什么,跟了上去,众人也都紧随其后。
见陈天云将井绳缓缓拉动,赵城主马上挥手又派了两个壮汉前去帮他。很快,一只盛着井水的木桶从井中提了出来。众人都好奇地围了过来,就连那本欲离去的中年也走了过来略带诧异地瞧着。
陈天云从怀里摸出一只小巧的玉碗,从水桶里取了半碗井水出来,接着蹲下身子,将玉碗置于地上。做完这些,他又伸手入怀,翻找了几下,最后他取了一只小瓷瓶。小瓶被陈天云拿在手里晃了晃。而接下来的一幕使得众人各个目露惊骇,只见从小瓶口中有液体缓缓流淌而出,液体呈青紫色,被陈天云倒入了那只玉碗中后,青紫色的液体瞬间发生变化,在那玉碗的井水中,竟出现了犹如道道丝线般的波纹,仅仅是几息的时间,那丝状的青紫色便扩散蔓延,又过了几息,整只玉碗中便出现了一种让所有人都十分眼熟的恐怖图像。
“啊!是青玄丝!”中年人站在最远处,却是第一个大叫起来。这样的一幕让他不由得胆战心惊,毕竟此前很长一段时间来,他们家都被这可恶的东西折磨着。
就在众人对陈天云为何能够制作出此种东西感到疑惑的时侯,赵城主已是慌忙地大叫起来:“快去,控制城里所有的水源!”
到了这个时候,再傻的人也能看明白了,毒素乃是通过水源进入城里的。这样的事实不禁让人后怕不已,要是再晚一点发现的话,城里岂非又将陷入万劫不复。
没等城主发问,陈天云便解释道:“目前来看,这水里的毒能起到的作用只是让青玄丝之毒加速爆发,但其单独被人体吸收并不会产生任何中毒的现象。”
众人闻言都略松口气,也就是说,只要自己没中青玄丝,即便喝了这种不干净的水,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赵城主的神色也稍稍缓了缓,长长地吐了口气:“即便如此,城里的水有问题,这终归是个麻烦事。”
陈天云想了想,问道:“我来云天城时间不长,倒还不知城里的井水源自何处?”
赵城主道:“这里没什么地下沟渠,咱们城,包括周边所有的乡镇,井水的源头都是沉剑湖。”
听到沉剑湖三个字,反应最大的莫过于李若同他们四个。难道说沉剑湖的湖水有问题?那么水云间的人真与合欢派是一伙的,所以在湖水里下了毒?
却见陈天云很快便摇了摇头:“虽说沉剑湖是此处淡水的源头,但那么大的湖,若要在里面投毒,那得投多大的量?所以我想下毒的源头应该不是那里才对。”
听了他的分析,好几人忽然有种目中一亮的感觉。当然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抢城主的话语权。
“如此的话,应该就是城外那条护城河了!”赵城主悠悠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狠厉,“派人去护城河。”说着,又咬牙切齿起来:“多派点人,把能打的都带去,对了!记得不要打草惊蛇,见到下毒的家伙,给我抓活的!”
好几人领命去了,这些都是城里守备力量的统领,平日只听命城主一人。待这些人走后,众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放到了陈天云的身上。
陈天云岂能不知他们在想什么,没有半分焦急,先将玉碗里那已呈完全青紫色的液体直接洒在地上,这虽是一碗货真价实的毒药,但到在地上,过不了十几息的时间,便会彻底失去活性,这也是一年多来陈天云以药神的身份向城内居民普及的常识。做完这些,他将玉碗和先前倒出液体的那只小瓶都收起,这才十分坦然地站起身,面向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