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子的话声落下,道庭道君也是猛地睁开双目,目中放出两道金光,朝着余列等人所在的位置直射而来。
铮!
金光和剑光,狠狠的冲撞在了一起。
本就被砍成了一道裂缝的宫殿,顿时更加的残破,砖瓦逐一破裂,轰然倒塌。
与此同时,一道闷哼声,也在那道庭道君的口中响起。
此獠和古神子手中的斩仙剑硬碰硬的吃了一记,即便他盘坐在自家的府邸道场中,依旧是不敌,受了伤。
这一幕,让道庭的其他仙人们看见了,纷纷大骇!
“什么,连道君也不是那古神子的一合之敌!”
“陛下可是地仙,此獠一剑就能让陛下受创,其修为莫非是天仙不成?”
道庭道君发出闷哼声后,口中也是道:“好一柄斩仙剑!尔祸乱仙宫,果然是我道庭、仙庭的大敌,本庭积累达三千年的龙气,在你这一剑之下,竟然好似无物。”
余列和黑水子两人,也是被这一幕所惊讶,目光发亮的望着跟前的古神子。
他们顿觉古神子的身形,极其的伟岸了起来。
黑水子还激动的,不住传音给余列:“哈哈!大丈夫当如是也、当如是也!
活该!没想到这破道庭,有朝一日也会有如此下场。”
若非还顾忌着,眼前的场景着实不是两人可以掺和的。
黑水子都要手舞足蹈的,当场为古神子摇旗呐喊,甚至飞上前去助战。
余列望着那古神子手中的剑器,同样是目色恍惚,为之而震撼。
但是古神子在瞧见自己一剑就让对方落入下风后,他的脸上却并未露出喜色,反而微皱眉头,暗暗传音给手中的斩仙剑器:
“斩仙道友,你我可得速战速决。不要藏着掖着了,否则待会等仙庭来人,你我恐怕就没有得手或逃走的机会了。”
其人见未能一剑将道庭道君斩杀或打个半死,不由的怀疑是那斩仙剑收敛了法力,不肯释放出全部实力。
斩仙剑器轻轻颤动剑身,懒得理会古神子的啰嗦,其剑意收敛,变得十分凝重。
古神子察觉到这一点,其心神微凛,也是收起了嬉笑之意,警惕的望向那道庭道君,还有四面八方。
咻咻的!
又是数道金光,从废墟中的飞出,团团打向古神子,想要将其斩杀,但是都被斩仙剑发出的剑光,轻易的就绞成了碎末光点。
道庭道君面孔上的难色更加明显,他低吼着:“死!”
其猛地一拍额头,巍峨的身躯上便有金灿灿的血水流下,随着其手指沾染血水,朝着古神子指出,一股无穷无尽的死寂感觉,席卷在了方圆千里范围。
呼呼呼!
霎时间,鬼神哭嚎,风起云涌。
道庭中的一众仙人,还有余列两人,全都是发自内心的感觉到悲凉,仿佛望见了死亡一般。
一条漆黑的河流,从道庭道君的身旁显露,比其身躯更加庞大,将整个道庭仙宫都缠绕在内,让本是金碧辉煌、仙气飘飘的仙宫,瞬间就变得死气沉沉,所有人的脸上,也都挂着死意,好似下一刻就要横死似的。
古神子瞧见,口中沉声吐出:“不愧是福地仙,大道已经可以显形,能动摇天地了。”
而他的脸上除去前所未有的凝重之外,也是露出了兴奋之色,口中欣然叫道:
“且让本道领略领略,阁下的大道,究竟多长、多宽、多强!”
啸!
古神子仰天长啸,执着手中的斩仙剑,没有再将此剑劈出,而是另一只手掐动剑诀,点在了自己的眉心中,抽出了一缕白莹莹的气息,然后将之加持在了斩仙剑之上,朝着那道庭道君斩去。
霎时间,一股白光在众人的目光中绽放,仿佛天地都被这一剑给劈开。
特别是那道加持在斩仙剑上的白气,让所有人的脑子中仿佛刺入了一柄锋锐至极的利剑,将其杂念、欲望、执念、生死感官种种,全都一剑斩尽了。
所有的旁观者,心神全都被道君周身的黑色河流,和古神子挥出的白色剑气所占据。
唯有余列,他在惊愕中,脑海里的斩仙之气微微一动,护住了他的心神,让他从中脱离,骤然清醒过来。
此时的余列,狠狠的打量了一眼那斗法的双方,脑海中思绪翻滚,心惊道:
“如此场景……这两位是在进行‘道争’吗?”
所谓道争者,和斗法略有不同,其不再是靠着各种法诀法宝法术,而是靠着自身所领悟的大道规则、天地道理,相互间进行对抗。
有关此举的玄妙种种,余列境界低微,所知甚少,书上讲的也讲不清楚,但是有关其风险,他却是知道一二的。
据传道人在修炼成仙后,其便不再是求道者,而是得道者,其所使用的手段,也将不再叫做法术或神通,而被称之为道术,每一招每一式,都将蕴含各种天地道理。
哪怕是最简单的法术,即便施展方法一样,动用的真气一样,由仙人施展出来,其效果也截然不同,威力倍增十倍不止。
道争更是不以法术的形式进行争斗,而纯粹靠着对大道的参悟,相互对抗厮杀,一旦有一方落败,甚至只是落入了下风,那么其都将被对方的大道所侵染。
轻者道心不稳,法力大减,境界跌落。
重者当场放弃自身大道,投向他人的大道,甚至是身消道死,茫然的坐化在天地间。
不过此种争斗的形式,虽然极其危险,旁观者也极其被卷入其中,成为双方大道倾轧下的蝼蚁,不知不觉就死亡坐化掉。
但若是真的旁观了一番,也能极大的开阔旁观者对天地道理的认知,提升其修为,增长其潜质。
余列此刻靠着斩仙之气,获得了观摩两尊仙人的道争之战,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双方,脑中顿时有重重玄妙的感悟生出。
“原来如此,生死有如一条河流,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道庭道君所参悟的,莫非是生死荣枯之道。咦,这和坊间传闻的不太一样啊。”
仅仅几个呼吸,余列就感觉自己在有关生死方面的感悟,超过了自己此前一生的所有感触。
除了对生死有所领悟之外,他也一眼就认出了古神子加持在斩仙剑之上的白气是何物。
此气正是一缕斩仙之气。
古神子将其运用而出,所显化的也是斩仙剑道,其凌冽刚强,不屈不服,一往无前,以杀夺生。
余列观摩着古神子动用着斩仙之气,脑中的剑道瓶颈,同样隐隐又有了松动突破的迹象获利颇多。
“原来是这般这般!”
他慨叹着:“剑之一道,得在斗法中多多演练,而非是闭门造车,枯坐房内,炼出了所谓的剑炉就能掌握的。
我仍旧只是个蹒跚学步的初学者啊!”
当余列在感慨时,道庭道君和古神子的道争也越发的激烈。
他们所显露出的漆黑河流、纯白剑气,不断的朝着四周弥漫扩散,形成了一团黑白相间,形如太极图的模样。
整个道庭仙宫,也在如此声势中变得摇摇欲坠,仿佛随时就要全部崩塌似的。
一些身陷在道庭仙宫中,来不及躲避,又没有被庇护下的道人鬼神、甚至是仙人们,他们身上或是死气浓郁,或是剑气浓郁,被道庭道君和古神子所施展出的大道给侵染了。
“这是什么气息,快快动用拔毒符咒!”
被侵染的双方还无意识的,三尸暴跳,在道庭中开始了厮杀争斗,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惨叫。
几十息过去。
道庭道君的法力迅速消耗,其身躯上的金光褪去,眼瞅着就要在这场大道之争中落败。
而古神子依靠着斩仙剑,法力灵气不用他操心,但是他加持在斩仙剑上的一缕斩仙之气,却是迅速的消耗。
要紧关头来临,古神子手中的斩仙之气,竟然先道庭道君一步就消耗殆尽,大道异象也随之崩毁。
这让古神子的身子顿时一个踉跄,他握着斩仙剑的手掌不停颤抖,仿佛连剑都要拿不稳了似的。
对面的道庭道君看见,则是在微愣过后,爆发出了大笑声:
“哈哈哈!投机取巧的家伙,没有自己的道路,仅仅靠着从旁人那里得来的一缕剑气,就想压服本道。
做梦!!”
汹涌的灵光,从道庭道君身上涌起,偌大的道庭仙宫中,海量般的灵气龙气,也是齐齐被他吞入了腹中,威势赫赫。
此獠显然是打算乘胜追击,将古神子当场给捏死掉,并把那一看就是好宝贝的斩仙剑给抢到手。
这让旁边的余列心间暗道:“不好!古神子前辈这是落入下风了。”
旁边的黑水子,也因为道争局面明了的缘故,他从恍惚中惊醒,面上顿时也露出忧虑之色。
他们俩可是跟随古神子前来的,一旦古神子落败,千里虚空中,他们将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速逃或陪葬,可谓是凶险至极。
好在那古神子面临朝着其肉身缠绕而来的黑色河流,他面上并无慌张,似乎胸有成竹,反而微闭上了眼睛,参悟着什么。
道庭道君维持着漆黑的长河,他只是阴冷的盯着古神子,嘴角露出冷厉的讥笑,寂静无声,
等到道庭道君所显露的黑色河流,仿佛蟒蛇般,将古神子肉身缠绕时,铮的一声!
古神子猛地睁开眼睛,其身上的气息,蹭蹭的往上涨,他也主动的松开了斩仙剑,让之自行悬浮在四周。
“哈哈!不错、不错,虽然耗费掉了本道体内的斩仙之气,但是托你的福,本道在剑道上的理解,更深了,算是已经踏过门槛!。”
古神子一掐剑指,周身便有簌簌白光升起,和刚才的斩仙之气极为相似,飞出去化作一柄粗壮剑形,先是搅碎了蔓延而来黑色河流,然后便朝着远处的道庭道君杀去。
一白一黑,宛如两条蛟龙,纠结缠绕,你追我赶,厮杀不停。
但霎时间,方圆千里内,都被越来放越大的剑鸣声所充斥。
道庭道君见此情况,脸上的喜色戛然而止,明白了什么,口中厉喝:“该死!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借本道来参悟求道。”
原来在刚才的斗法中,古神子靠着“道争”一事,其另辟蹊径的,将体内的斩仙之气彻底领悟掉,使得自家的剑道也达到了一定程度上能媲美斩仙之气的地步。
“哈哈哈!”
但古神子大笑着:“不够、还不够!斩仙道友,且再助我一臂之力,打杀此獠、杀灭这群山海界的蛀虫,夺其福地。”
原来古神子此番前来,所为的并非仅仅是泄愤,也并非是宣扬祸乱仙宫的威名。
其一是想要拿道庭道君当做磨刀石,加速领悟大道的速度,将境界彻底的稳定在仙人境界。
其二便是盯上了道庭的福地,想着从中啃上一口,充当自个的仙园,甚至囫囵吞下,运走高飞。
只是即便有斩仙剑相伴左右,古神子的此番想法,也只是妄想。
因为当道庭道君的大道异象被斩仙剑层层压制,古神子的剑气都抵在了道庭道君的脖颈上时,一声重重轻叹,忽然在道庭仙宫中响起。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一道仙光,忽然出现在了两人之间,大放光明。
此人身着青衫,身量修长,身上的光色灿烂,且法力强横,不仅受下了道庭道君和古神子双方的压迫,还反过来法力震动,将两人给干脆至极的轰了回去。
这来人赫然是又一尊仙人,且绝非真仙,而是一尊地仙,且修为远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高超,即便是斩仙剑,或许也只是能够和其不分伯仲。
但这仙人朝着道庭道君和古神子双方,拱了拱手:
“贫道天文子,今日奉仙庭之令,特意前来调停,还请各位哥弟给个面子否。”
随着其话声落下,一道漆黑的符咒,和在众人的目中缓缓展开,上面只是书写了两个字——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