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何老西吧,似乎有点不同。”
“可能是小金来了,听说他也在俱乐部做事,我那个在球场维护草皮的老叔说看见他召集教练和队长开会了。”
“小金?十八岁,毕业了吧,希望别像老金那么抠门。修缮看台座椅,花不了几个钱,就是舍不得。要是看台全开放,我们也能进去,不至于让那些鄂北人抢了风头。”
“再看吧。客队防守挺严密,咱们前锋射术太差了,把握不住机会,我看这场凶多吉少。”
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乌鸦嘴到处都是。
二十分钟后,球场高处二比三的比分如此刺眼。
“金手指都带不动你们,砸钱都下不了手啊。”
愤愤不平地小声嘀咕的金尚也只是逞一时之快,球员教练是真的尽力了,输球了确实不开心,但是,技不如人也怨不得人。
还没走出看台,就见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在哄着四五岁正在哭泣的小儿子。
开场之间,金尚和他们见过,还闲聊了几句。第一次来主场看球的孩子,穿着和父亲一样的队长球衣,兴匆匆而来,哭哭啼啼地回去。
首次来现场观赛,就目睹了一次失败,体验确实有点差。
不过……
金尚上前,和其父亲打了个招呼后,摸了摸小孩子毛茸茸的小脑袋。
“输了,很难受,下次再也不想来了?”
“嗯!明明都很努力了,为什么赢不了?”
“因为,对手很强。”
至少,在第三级别联赛,这一轮的对手也算是一支劲旅了,
“你觉得,是击败强敌比较开心,还是打败弱鸡更高兴?”
小孩子止住啼哭,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后答道:
“当然是越强越好。对手太弱,也显不出我们的本事,赢了也没什么了不起。”
“对咯。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咱们从来不惧怕强敌,输了不可怕,下次努力赢回来……”
北方联合在本地,不仅仅是一支足球队,还是民众勇武精神的寄托,保护、坚守、勇敢、无畏、开拓、训练有素,奋战到底,这么多年,不管是在战场,还是球场,一贯如此。
“知道了,大哥哥。”
“以后还来吗?”
“来,下次一定赢,大哥哥也要来喔?”
挥手和父子两人告别后,孙大器百感交集地对金尚说道:
“小金,今天谢谢你的招待。走上社会这么多年,辞职创业也快两年了,今天这场足球比赛,让我受益匪浅。”
“不是被唢呐给吓着了吧?”
金尚的揶揄,让孙大器尴尬地苦笑了几声:
“这个……确实有点受不了!不过,我也算是明白了,人有其精神,开公司办企业也得有,我的三水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就缺这种一往无前的勇猛气质。没有灵魂,空余驱壳,与行尸走肉无异。”
“企业文化?”
金尚有些意外地说道,
“你那个小公司,还没有到口口声声强调什么精神与文化的地步。以良好的待遇留人,激励员工卖命暂时没那个条件,就得学会画大饼,然后靠情义团结骨干。最好,趁着一片空白的当下,将公司深深烙上你的个人印记,哪怕将来业务黄了,收获一批精干的部下,换个地方照样能重新开始。”
“金玉良言,老孙我痴长年岁,还没你看得透彻。”
孙大器今天可能是真的被球场气氛给感染了,十分豪爽地买了今年的套票,
“身无长物,也只能以这种方式表示感谢了。”
“既然是自家球迷,那就不是外人,有几句肺腑之言,不吐不快。”
金尚搂住孙大器的肩膀,小声提醒道,
“你目前的‘黄页’生意,找错了客户对象,民营企业大多朝不保夕,活下去,赚快钱最重要,对互联网压根不了解,也没兴趣了解。去找政府机关,各级附属单位,相关国有企业寻求合作,一部分有现实需要,一部分有上级指派任务,‘黄页’可以是业绩,也可以是政绩……”
刚开始孙大器还有些不以为然,待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才瞪圆了双眼。
“小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咱……和那些兄弟,太不容易了。来京城打拼,辛苦一点也没什么,没有盼头才是最让人绝望的。”
一个大男人,激动得差点哭出来,看来是真的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要我帮你介绍几个‘冤大头’吗?”
“不了。如有了这条明路,我还把公司干黄了,说明自己不是那块料,死了这份心,回老家继续教书算了。”
“老哥大气,我就不多说什么了,祝你将来能大展宏图。”
“承您吉言了。”
说着的孙大器,和金尚挥手道别,上了一辆出租车后离去。
李萱意外地看了看收敛笑容的金尚:
“你很看好这个人?穿上正装像个卖保险的,不严肃的时候,还有点猥琐……”
“以貌取人不对。我不是看中他,而是观察他。就好比……”
金尚拉着李萱的手,感慨地说道,
“面前有一条河,我想过去,但是不知道水深几何,流速快不快,危险不危险,水下有没有食人鱼。正好,有个心急过河的家伙急匆匆跳下去探路,我是不是该精神上鼓励一下?”
“然后呢,就这么看着?”
“失败了,就拉他一把,后继续挺他下河摸石头……”
“原来如此,孙大器摸石头过河,你摸他过河,是不是太损了点?”
金尚伸出手,轻轻弹了一下促狭笑着的李萱白净的额头:
“瞎说什么大实话,将来他还得谢谢咱呢!”
……
比赛输了,俱乐部照常运营,球队放假一天半后恢复训练,继续漫长的联赛征程。
承诺了不干预竞技的金尚,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和技术总监、主教练以及常务副经理开了几次短会,商量着如何开发球员的肖像权,扩大营收后,就将主要精力放在了今夕文化如何赚钱并提升知名度上了。
从俱乐部调过来的那批人,熟悉的都是和足球队相关的工作,主要负责的也是类似领域,做其他事就明显差了一截。
“还要招人。”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正规公司,从财务、人力资源、前台、保洁、保安到文员等,大部分可以借用足球俱乐部商业开发部门的人手,压缩了今夕文化不少运营成本。
老金也按照要求,帮忙介绍了两个靠谱的秘书,其中一人年纪较大,早年在某国有企业当过部门一把手,病退了好多年。如今赋闲在家,子女不在身边,静极思动,想要出来发挥余热。
可惜,年过五旬,没有单位愿意接收,于是被金尚返聘了过来,算是捡了个便宜。
另一名是个年轻的大三学生,想要找个靠谱实习的地方,增加社会经验,其父母和老金比较熟,就介绍过来打杂了。
初创公司,就不要做虎躯一震,王霸之气外露,文臣武将纳头便拜的美梦了。刘皇叔开局桃园三结义,喜提关张二位绝世猛将的好事,只会出现在小说话本里,现实世界绝难看到。
“有才华的陌生人,看不上你这草台班子,没有三两个熟人帮忙撑场子,这破公司走不远。”
老父亲的告诫,金尚听进去了。
法律上是正规公司,不代表就真的“正规”了,今夕文化还只是个依附于足球俱乐部的半独立空壳,主营业务——网吧都没正式展开,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其貌似热闹的背后,什么实质性的工作都没有。
不是碍于人情,哪个正经人会闲着没事配合十八岁的小年轻玩创业游戏?
“郑老叔,您名为秘书,实际上,我不在的时候,就靠您来把关了。以后烦请多多指教……”
名为郑良知的老伯,这几年应该休养得不错,略显富态,满面红光,子女孝顺,孙儿听话,着实享了几年福。
“小金客气了,你父亲我也是看着长大的,当年还是个跟在屁股后头,拖着鼻涕的小屁孩,如今儿子都要独当一面了。”
金尚客气地点头,尊老爱幼、礼尚往来嘛,对方说着很亲昵的话,金尚也不好摆老板的架子,寒暄了几句后才详细说道:
“俱乐部那边,接下来三个月的计划,主要是考察新球员,提前接洽,预备引援。具体如何做,有阎谨阎经理在管,不用怎么操心,偶尔去露个面,盯一盯财务就行。”
“明白了,还有呢?”
这活轻松,就是老板派个熟人去下属部门多多巡视,免得开门揖盗,让有些人产生不好的心思,震慑居多,倒不是真的要查出什么东西来。
“第二件事,就是给球队拉赞助,球场看台横幅,场边更换电子屏,看台座椅,电梯,楼宇以及宣传册广告位,要重新拟定价格和年限,注意不要和俱乐部形象产生冲突,还要规避法律风险。球队明星球员的肖像权如何变现,目前全世界都没几个人搞明白,我们公司也是新手上路,目前市场是不是接受,还是个未知数。这些,都需要郑老叔丰富的经验来多提建议,把把关。”
“市场开拓的狗头军师,也不难。”
郑良知说话风趣,没什么架子,金尚也觉得轻松了不少,有个会来事的老人,确实会让人放心不少。
“第三件事,就是我和南大彪、南大龙新设的“南家兄弟”影视公司正在找人制作影视作品,计划是先写剧本,拍一部商业电影试水,然后广播剧,电视剧,小说等陆续跟上。”
“等等,电影公司,风险有点大,股权如何分配的?”
“南大彪百分之五十一,南大龙百分之二十,我占百分之十五,剩下的计划当做拉拢知名编剧、知名演员和导演的筹码。”
这是金尚答应了南大彪给予优先授权后,被硬塞过来的股份,百分之十五刚刚好,绑定不深,还能有足够的话语权,进可攻退可守。
为了拉拢金家父子,南家兄弟也下了不少本钱。
“嗯……”
略一琢磨,郑良知说道,
“股权分配有点问题,但是……先就这么着吧。南家的孩子我知道,有股闯劲,说不定将来有点出息。就是这名字,一股江湖草莽的味道,有些犯文青病的前辈,估计看着有点膈应,能换就换了吧。”
“那……您觉得‘梦工厂’怎么样?”
“太虚,不知所谓。”
“环球……如何?”
“大而无当,令人发笑。”
……
一连毙了十几个从金尚口里说出来,想要沾一沾前世喜气的厂牌。
就在金尚怀疑对面是不是也犯了文青病,存心抬杠的时候,郑老叔终于勉强点头了。
“常棣文化,还可以。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行吧,我跟大彪叔说说。”
只要不是生僻字,念起来嚷嚷上口,容易被记住就行了。至于南大彪和南大龙执着的“南家兄弟”,以子公司的名义专门负责影视文化领域,其它业务甩给母公司好了。
“约定的剧本交付时间快到了,南家兄弟去找圈内文化人写稿,说实话,我心里对那些人一点信心也没有。等东西送过来,老叔先审一审,我们私底下商量一下,最后,我还是得去找那位……请示一下,说是让我拿主意,不代表就真的能瞎搞。”
“这事……应该的。”
郑良知表示理解,老人家虽然说了放权,可要是真的撇开他胡来,难保会有心结。
“最后,公开招聘一名有传播学、新闻学专业本科人才,一名汉语言文学、编辑出版学专业本科人才,拥有采编和报刊、杂志以及出版社工作实习经验的优先考虑。”
“这是要办报纸,还是要创刊发行杂志?”
“准备办一份以足球新闻为主的小型报纸,还有一份囊括名人明星、环球写真、婚姻关系、养儿育女、惊悚故事等内容为主的杂志,以服务于本地居民生活消遣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