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说晚上不吃饭的少帅，晚餐吃了三碗饭，华十二本来吃过了，但见他胃口这么好，也陪着吃了两碗，还笑着说他比奉天的时候，胃口要好。
    少帅摆了摆手：“那时候抽大烟，再加皇姑屯的事情刚刚发生，所有担子压在肩上，内忧外患，每天如履薄冰，胃口自然差些！”
    说完又自嘲一笑：“其实这两天也是吃什么都没有滋味，可见到十二你，可能是心里有了底气，吃什么都觉得可口香甜！”
    华十二闻言点头：“能吃就好，能吃是福！”
    少帅苦涩一笑，没有说话，只是把碗里剩下的饭菜吃完，这才将碗筷放下，拿出烟来：
    “十二，陪我吸一根？”
    华十二感觉他有话要说，便点了点头，不过没有接他的香烟，而是拿出两根雪茄：
    “抽我这个吧，不入肺，还可以吸的长一些！”
    两人临窗而坐，吞云吐雾，少帅忽然道：“从去年我离开京城之后，宫老就告老还乡，你也再未写信或者发电报给我，是不是东北的事情，让你瞧不起了？”
    他声音看似平和，仔细听来有些微微颤抖，显然当初之事他心里是十分在意的。
    华十二却摇了摇头：“当时你在京城戒烟，鞭长莫及，我还知道光头给你的命令是什么，另外马占山那第一枪，也是你电报下的命令吧，那可是抗战以来第一个抵抗命令，这就足够了！”
    少帅瞪大眼睛：“委员长的命令外界只是猜测，还有我给马占山的电报内容，你如何知道的？”
    华十二当然不能说是现实中，后世空心菜上台之后，给国党挖坑，解密历史文件才看见的，只是笑而不语。
    可他不说少帅自己却想通了：“我倒忘了你的本事，想来知道这些事情倒也不难！”
    他说着忽然眼圈一红，眼泪掉了下来，有些哽咽的道：“我两次调兵入关，主力都在关内，是我判断错了形势，我以为他们不敢，我没我父亲的能耐啊.......”
    这话他在后世的采访中也说过，那一次他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没有提光头半点不是。
    华十二也叹了口气：“历史这东西，谁也说不清楚，少帅你的能力或许不如大帅，但有一点你比你爹要强！”
    少帅诧异的看过来，华十二笑着道：“要大帅还在，易帜哪有那么容易，中原大战也不能结束，说过不定小鬼子没打过来，咱们自己就打散了呢！”
    他又道：“我可不是安慰你，这件事有识之士都应该能够看的清楚，另外长安这件事你也做的漂亮，你和杨将军要是不来这么一次，光头把重点都弄跑偏了，到时候内卷严重，反倒让敌人占了便宜，看了笑话！”
    说起这个，少帅一脸担心的问道：“你从外面来，有没有听到杨将军的消息，他怎么样了？”
    他担心杨将军可不是假惺惺，现实中民府有记录，五六年光头曾让幽禁中的少帅回忆长安往事，特地问到谁是主谋。
    少帅说是自己，杨是受他之牵累，陪衬而已，但时隔多年，在恢复自由之后，接受参访的时候少帅却改了口，说杨才是主角。
    同一件事情，为何说法前后不一？
    那是因为少帅在对光头说的时候，他还处于幽禁之中，并不知道杨将军已经被害，怕光头秋后算账，才把事情扛了下来，而后来的说法，却是想让外界知道杨将军在长安一事中的贡献，这才淡化自己的作用，突出杨将军的功绩，此举是重情重义的表现。
    实际上少帅在长安之事前，是西北总副司令，代行总司令职权，兵权在手，兵谏怎么可能绕过他去。
    可以说长安之事，两人是精诚合作，一心为国，贡献功劳都是一样重要。
    华十二想起之前看的报纸，安慰道：“放心吧，说是撤职留任，目前看来，比少帅你的处境要好多了！”
    按照历史来看，不久之后，杨就会被迫出国，等回国的时候光头才会找他麻烦。
    华十二打算明天见到戴先生，说一说这件事，最好能帮英雄躲过这一劫难才好。
    听到杨处境好过自己，少帅表情一松；“这就好，这就好，他们说要送我上军事法庭，我以为他也会如此！”
    华十二笑道：“放心吧，我来了你就没事儿了，对了老崔现在怎么样了，有几年没见他了！”
    说起崔副官，少帅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他比我强，要去前线打鬼子，拦都拦不住。”
    两人聊了一会儿，华十二问起少帅之后的打算，后者想了想：“既然下野了，那就彻底放权，没能守住我父亲留下来的基业，做个闲云野鹤也挺好！”
    华十二诧异看着他：“你还不到四十吧，怎么说起话来老气横秋，像七十岁一样，我倒是有个事情需要人来打理，不如你来帮帮我怎么样？”
    少帅好奇问道：“什么事情？你要让我打理戏班子，肯定不行，不过让我唱戏的话可以考虑，你那几出戏我可是已经都学会了，到时候就怕我一登台，抢了你的饭碗。”
    华十二听他开玩笑，不由得哈哈大笑：“唱戏我可请不起你！”
    他当即把要开设军火工厂的事情一说，少帅立刻来了兴趣：“你说你有先进武器的设计图纸？有多先进？”
    华十二站起身，从后腰拔出一把ak47来：“这个怎么样？”
    少帅都惊呆了：“不是，你刚才怎么坐下来的？”
    “这不是重点好么！”
    华十二把ak47的性能，一一给少帅解说清楚，这里当然是不能实弹射击的，但是形容一下还是可以，只把后者听的眼睛放光。
    “真有你说的那么好用？”
    “当然了，这玩意老好用了，抢个金行...，不是，反正能打的小鬼子抬不起头来！”
    华十二这个汗啊，差点把悍匪专用的话都说出来。
    “成本呢？要是太贵了，前线可用不起！”
    一瞬间少帅想到很多，这话可不是替用美国货的光头问的。
    华十二猜到他想法，笑着道：“只要打鬼子，我白送都行！”
    从恭王府弄出的和珅宝藏，足够打个十几二十年仗的了，还得可着先进武器造，白送ak，都不带伤筋动骨的。
    “好，你这是大好事啊，你要我怎么帮你！”
    华十二把开设工厂的事情一说，他说生意方面交给冯敬尧去做，但送军火这玩意，还差个能主事的联络人，如今两‘档’合作，还有谁能比少帅更适合做这个主事的联络人呢！
    他把想让少帅做联络人的事情一说，后者立刻答应，华十二答应给少帅最大权限，那就是只要是工厂生产出来的东西，只要是抗战需要，你随便调控。
    少帅经他这么一说，之前的纠结颓废，全都不见，摩拳擦掌的，都有些迫不及待的大干一场了。
    晚上这货兴奋的睡不着觉，拉着华十二畅想未来。
    华十二看他这精神状态都快不正常了，直接将其点晕，让其好好睡了一觉。
    之前两人饭后聊天的时候，外面有人用窃听器全程窃听，华十二不是不知道，而是不在乎，既然对方都知道了他在四九城做的事情，那么这件事就是威慑，不信光头敢对他如何。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更何况他这种别人眼中的剑仙人物，他相信光头还是懂这个道理的。
    宋公馆里的对话，很快以文字形式，送到金陵一间地下安全屋中。
    不错，知道华十二来了金陵，光头已经躲进了安全屋，他怕了。
    当初看到戴先生送过来的四九城里拍摄的照片，那一片一片如同割麦子一样被斩杀的小鬼子尸体，就让他感觉到极度震惊，天下竟然真有剑仙，真的有人能以一当万。
    当时光头也想过招揽华十二，但后来经过情报部门的分析，觉得希望不大，加之对方和少帅的关系，这才没有进一步接触。
    这次长安之事，光头和少帅反目，囚禁了后者，华十二在这个时候来到金陵，光头怎能不怕。
    先是派戴先生前往接触，他自己则躲进了防空工事的地下安全屋中。
    光头看着少帅和华十二的对话，不由得冷哼出声：
    “什么叫他来了就没事了，侠以武犯禁？想以武力要挟庙堂么？娘希匹，真以为我会怕他么！”
    戴先生没有说话，鼻观口口观心，心说不怕他你躲地下来干什么啊！
    看到对方说要开设军工厂，免费提供军火支援前线，光头这才借坡下驴，轻轻嗯了一声：
    “倒还是个心怀家国的！”
    戴先生听他这口气，知道是自己接茬的时候了，恭敬的问道：
    “那您看是否要见一见这样的奇人，要是把他争取过来......”
    光头一摆手：“我就不见了，至于他说的这些事情，利国利民的就让他去做，其他不过分的，许了他就是！”
    “至于生产出来的军火嘛......”
    光头仔细琢磨了一下：“就说我们可以给他提供帮助，前期建设，要人给人，要枪给枪，但是这武器流向，我们必须参与进去，不能由着汉卿的性子胡来！”
    戴先生点了点头，他知道怎么做了。
    翌日早晨，少帅在柔和的阳光下醒来，睁开双眼，就看见阳光柔和地洒在窗台上，那金黄色的光芒，像是被一层薄纱轻轻覆盖，既不刺眼，又充满了生机，这是他住进宋公馆之后，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他知道这是心境的变化使然。
    起身走出卧室，就见华十二在那里慢悠悠的打着一趟太极拳。
    见少帅出来，华十二收势而立，这才笑道：“睡得怎么样？”
    少帅呵呵一笑：“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原本还想和你秉烛夜谈，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过去了，十二勿怪！”
    华十二摆了摆手：“不怪不怪，就是我嫌弃你昨天晚上太磨叽了，像个老太太一样絮絮叨叨，这才用点穴把你点晕过去了，不过你那状态有些亢奋，这段时间精神内耗，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少帅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被人嫌弃给点晕了，指着华十二，哭笑不得：“你啊，你啊，从小到大除了我爹，没人敢这么和我说话！”
    华十二哈哈大笑：“要不然咱俩各论各的，我叫你哥，你叫我......”
    他话还没说完，少帅已经脱下皮鞋扔了过来。
    两人闹完，一起用过早饭，抽烟看报的时候，外面传来汽车声。
    戴先生一脸笑意走了进来：“汉卿老弟，我可要恭喜你了！”
    少帅表情冷了下来：“我如今不过是你们的阶下囚罢了，有什么恭喜的！”
    戴先生看了一眼华十二，这才满含深意的道：
    “我恭喜你有一位好朋友啊，委员长今早下了特赦令，说念在当年你带兵入关，坚定支持委员长，支持统一的功绩，决定赦免你在长安之事中的所有责任，汉卿，恭喜你自由了！”
    光头也是没有办法，既然阻止不了，那就把事情变成名正言顺好了。
    这件事只有双方知道他是被威胁，但特赦令一出，外界肯定会以为他是念旧情，这不名声也有了么，坏事变好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阻止不了就躺着享受吧，他这是最后的挣扎，要了个雨伞遮遮羞！
    戴先生朝后面一伸手，身后秘书立刻就送上公文包，从公文包里拿出光头今早签字的特赦令，摆在少帅面前，请其观看。
    少帅原本就知道华十二来了，他会没事，但没想到光头那边这么痛快，看完特赦令之后表情难掩激动。
    他开口道：“我能不能给杨将军也要一份这个？”
    戴先生淡淡的道：“汉卿，凡事要懂得适可而止！”
    华十二在一旁开口道：“既然少帅都有了，再给杨将军来一张，我想不算什么大事吧！”
    戴先生沉吟道：“可以谈，我就开门见山说了，你们口中那兵工厂，我们要入股！”
    少帅愤怒的一拍桌子：“你们搞窃听！”
    戴先生看着少帅摇了摇头：“汉卿，你不要太天真，你觉得长安之事以后，不对你进行监视等手段，可能吗？”
    少帅不说话看了，华十二却不以为意：“入股可以，得拿真金白银！”
    “好，具体事情会有人跟你们谈！”
    戴先生说完取出一个长条木盒：“这是委员长送给程老板的小礼物，一点心意，留个纪念，从此刻开始，你们随时可以离开金陵！”
    说完微微点头，笑了笑，转身就走。
    华十二打开木盒，见到里面放着一柄短剑，竟然是中正剑的模样，上面有某年某月某日，赠予程蝶衣的字样。
    “光头还真抠门，还真就是留个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