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展速度超过普通玩家的情况下，不只是普通玩家对于许岩来说有些不太够劲，似乎连正常流程的boss都不怎么够看了。

    当然，这次碰到的敌人本身其实不弱，它确实是个耀世阶上位的强大亡灵，比起队伍里的勐毒傀儡还要强上不少。

    不过它又确实很弱，弱的地方在于它没有手下，是个光杆司令……对于玩家来说，‘光杆司令’不是坏事，不少随从流与个人身份的玩家很多都会彻底放弃领地经营，这样反而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累赘和不良资产，就算纸面实力会削弱也没有问题，在神选者游戏中，空有一身本身发挥不出来的现象很常见，人少的反而比人多的有更多发挥实力的空间，万一遇到打不过的敌人还可以跑……

    但是这只亡灵领主的状态与此恰好相反。

    高阶生物很厉害，但是面临围攻还是会死。

    一般情况下这种事不会轻易发生，毕竟身为能够在实力上稳压普通人一头的强者，首先不会在面对人海战术的时候傻站着挨打，如果真的不能跑，也会想办法提前加强战场防御，或者招募一些手下……

    但是这只亡灵领主就是这样的角色。

    它没几个手下，只是个光杆司令而已，却守着一个面积不小、但是完全没有任何其他防护设施的地下宫殿，打不过也只能强撑着。

    所以它就只能倒霉了。

    就像是一个在很传统的网络游戏里的副本boss一样，只会等在一个特定的场景当中等着玩家的挑战。

    如果是普通玩家的话，尚且还有一些胜负上的悬念，玩家需要配合娴熟、对敌人的‘机制’足够熟悉，并采取很多极端抗压的战术才能勉强击败这个实力虽强、但是行为模式非常呆板的敌人。

    但是如果挑战者足够强，这个‘boss’就只是个木桩子了。

    许岩就是一个这样的敌人，他的实力已经超过了现阶段的普通玩家，所以对这种现阶段的普通玩家刚好勉强可以打赢的劲敌就完全不会觉得吃力了，那只耀世阶的勐毒傀儡在加上一堆buff之后比原本还强，再加上在旁配合的其他手下、以及一套成熟的战术体系，这只强大的亡灵没几分钟就被打趴了。

    还好它不介意求饶，于是许岩留了它一命，首先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守在这里？”

    精灵男子模样的亡灵回答道：“我原本是这座王宫的主人，是这个城市的统治者，因为灾难才变成了这个样子，我本来并不是亡灵，在这里也没干过坏事。”

    “嗯？”许岩皱起眉，“你先等等。”

    现在才发现这个男人衣装十分尊贵——当然，作为千年之前的亡灵，它的身体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了，很多地方暴露出了森然白骨，剩余的器官也是用一些矿物粉末处理过的状态，表面上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但是许岩仍然一眼就看出了它是个人，这一方面是因为它还在大体上维持着的人类的轮廓，一方面是因为动作姿态，一方面也是因为它的衣装外表——按理说亡灵已经不需要穿衣服了，就算没有原料，也可以用自身增生的骨质在体外形成一层骨质结痂，防御效果当然要比普通衣服强的多。

    这个精灵的衣服早没了，所以他用骨质结痂凝结成了一层粗糙的衣服形状的护甲，看起来防御效果不怎么样，却因为无用的形状过于特殊，能让人一眼就认出他并不是普通的亡灵怪物。

    于是许岩用幻影建筑，把苍雪鸟·星光之影召唤了出来。

    见面后，苍雪鸟·星光之影并没有认出这个人，但是精灵男子大喜：“苍雪鸟姑妈？我是王位继承人寻夜者啊！”

    原来又是老亲戚吗？这倒也很正常，苍雪鸟·星光之影除了是翼月守护大贤者的亲戚，在千年之前似乎也同样地位不凡，能在那种大规模陵墓里下葬的人，想来家里也多半是狗大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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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这一点无关紧要，而且现在应该刚好有用。

    于是还没等许岩发问，苍雪鸟·星光之影就对许岩耳语道：“王位继承人寻夜者是国王楼火的儿子，而楼火是和我关系比较远的同辈，我见过小时候的王位继承人一面，对他的印象不算很深，而且我去世的时候他还很小，我不确定他是不是那个精灵。”

    苍雪鸟还在怀疑，许岩却说道：“应该是真的。”

    寻夜者作为失败的一方，在这件事上说谎也没什么好处，毕竟许岩显然是个寻宝者，也不是自然神殿的人，以他的立场进行考虑的话对他说明自己过去的尊贵身份只能白白引狼入室……

    苍雪鸟便继续问道：“那你怎么变成了亡灵？还一个人守在这宫殿里。”

    寻夜者露出了悲痛的神色，像是歌唱一样咏叹道：“灾难发生的时候我正是国王，那日洪水遮天、鸦群蔽日，我的臣民的亡魂遮断了城市的前途，就连女神的灵光也在这一切面前暗然失色……”

    苍雪鸟板着脸说道：“说重点。”

    寻夜者无奈说道：“我力所能及地接应了一些幸存者，与他们一起努力，利用法术将宫殿沉下地面才侥幸逃过一劫，但是之后尹波拉城被封闭了。我们是森精灵，需要阳光和水、还有自然的垂怜才能活得下去，但是封闭的城市暗无天日，过去的一切已经离我们而去了。”

    许岩看向苍雪鸟·星光之影，她听得眉头紧皱；虽然大体上知道当时发生过的事，也知道这种时候当然不是考虑那些和平时期的条条框框的时候了，不过她对寻夜者说的话仍然抱有怀疑，一边听着，一边目光锐利地看着他。

    “所以你们自发地转化成了亡灵？”苍雪鸟追问。

    “是的，我们全部变成了亡灵。”寻夜者面色平静地陈述道，“在最后的时刻，伟大的死神卷顾了我们这群被抛弃的人，所以我们投入了她的怀抱，苟活至今。”

    许岩却不禁问道：“那这跟你现在的状态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一个人守在这里？”

    “我不是守在这里，而是我们只能这样。”寻夜者苦笑道，“亡灵法术能够寄生并控制现有的生灵，它的运作方式与其他魔法并不一样，虽然亡灵化之后我们的生存能力可以得到大幅提升，让我们可以在封闭的空间内存活上千年，但是这里的万物都已经凋零了，我们无法凭空创造亡灵仆从。”

    苍雪鸟·星光之影问道：“那你不是说有很多人和你一起藏起来了吗？其他人呢？”

    寻夜者扶了扶他的眼球，照常说道：“起初我们在一起抱团求生，坦率地说，我们确实有过一些摩擦与冲突，但大部分幸存者都存活了下来，后来过了几年，洪水退去了……”

    说着，寻夜者露出了一些感慨的神色，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苍雪鸟试探着问道：“所以你们开始自相残杀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寻夜者苦笑了起来，“自相残杀一直都存在，但我们是亡灵，就算用泥巴做身体也能维持下去，只要别被被打得稀巴烂，也不会被一般的攻击直接杀死，就算是彻底死掉的人、他们活过的时间也比过去长得多了。”

    说着他解释道：“但是我们只是分开了而已，如今城内的亡灵不少，有一些人通过空间的狭缝到了尹波拉城的周边，这些亡灵都是当初幸存者转化而成的，只是因为过去的时间太过悠久，他们有的人变成了怪物，有的人变成了灵体，也有些人在冲突中彻底死去了……昔日我们还曾同舟共济，如今我们之间只剩千年间累积的仇怨，已经很难再继续一起生活了。”

    “原来是这样。”苍雪鸟似乎稍微释然了一点，她曾经是这个城市的人，只是在末日来临前一百年的时候夭折了而已，这个故事对她来说当然并不轻松，但是比起末日来临时的绝望画面，这个结局对于幸存者们来说其实是另一个悲剧，但是至少作为旁观者听起来就没那么严重了。

    至于许岩倒是也有点好奇，不过这件事并不重要，听起来这个人是尹波拉城原来的国王，对末日来临前与来临后的事都很了解，那么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你从末日之后就一直待在这座地下王宫里？”许岩问他。

    寻夜者说道：“基本上是的，我虽然势单力薄，但我本身就是有一定施法战斗能力的法师，也因为大多数人之所以能够获救、与这座地下宫殿有一些关系，所以就算是不喜欢我的人，也只会离开这座宫殿，而不会特地来招惹我。”

    许岩点头：“既然如此，那么我想要得到一个东西，不知道你是否有头绪……”

    寻夜者当场便拿出了一个发光的绿色圆盘：“当然，这件物品理应交给您，这是中央遗迹的三枚钥匙之一，前些日子遗迹启封时，你们的‘规则’将这件物品交给了我。你们已经击败了我，而且我也早已没有了必须保护它的理由，这件物品就交给你们吧。”

    许岩接过圆盘，却并不满足：“那我就收下了，不过我要找的是另一件物品。”

    寻夜者困惑：“那您需要什么？我虽然实力尚且不错，但是千年以来一直生存在这个腐朽的城市当中，手边已经没有任何值得赎买我的性命的东西了，除非您想招募我，但我毕竟是个亡灵……”

    “不不不，没那么复杂。”许岩打断了寻夜者自说自话的推测，“我的意思是说，我在找一件规则的沉淀物，我很确定它就在这附近。你既然在这里待了一千多年，那么你有没有注意到过这附近发生过的‘虹积’现象？”

    寻夜者一愣：“‘虹积’？那似乎与世界之心有关，我们的神明对这件东西很看重，她也告知过我，那件物品对普通生灵并没有用处……”

    寻夜者看起来有些意外，他似乎也很积极地想对许岩解释，想让他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打算，直到许岩招了招手，阿龙把灾厄尖刺抵到了寻夜者的喉咙前。

    寻夜者这才回过神来，并且清楚地了解到了目前自己身为失败者一方的事实，于是他说道：“虹积就发生在这座遗迹地下，但是城内的防御设施堵住了往下的路，千年间始终没人下去过，如果你们非要去找，得先想办法关掉两座城防大盾才行。”

    寻夜者看起来不太情愿，不过他确实很老实，说完后又带着许岩、让他亲眼确认了通往地下的道路，堵住那里的‘城防大盾’不是其他什么，正是外边将尹波拉城分成了三份法煌帷盾，这个城防设施性能优异、皮实耐用，千年后的今天仍然在维持正常运转，这一点为许岩提供了便利，他现在能单独享有这片城区的探索权、就是沾了这座设施的便宜。

    然而这座设施的运转方式也不是许岩一个人能决定的，千年后失控的它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意志而改变自己的存在方式，它一方面堵住其他玩家，却也用球形屏障的底部堵住了通往地下更深处的路，许岩要找‘世界碎片’，就只能想办法关掉法煌帷盾才能下去了。

    至于‘虹积’，正是‘世界碎片’在一些破碎的世界之内自然生成时候的伴生现象。

    确认过了这一点，许岩给寻夜者拷了一身特制镣铐，然后带着它回到了地面，等在外边的占星师和一些辅助职业凑了上来：“打赢了吗？”

    许岩随手把寻夜者的镣铐丢给了一个手下，正常告诉他们接下来的计划，出门后却回头又问苍雪鸟：

    “你觉得那个人说得有什么问题吗？”

    苍雪鸟自然已经有答桉了，她说道：“有一点有些奇怪，他说这里的亡灵只有刚开始的那些，但是这附近的亡灵污染也未免太严重了一些。”

    许岩点头：“周围的地貌都被亡灵力量腐化了，城市也几乎被污染得飞了一层地皮，这种现象在很多经过时间更长的亡灵世界也没有出现过，确实很可疑……然后呢？”

    然后苍雪鸟就想不出什么别的，只是说道：“我总觉它对死神信仰的态度有点狂热，虽然情有可原，但是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许岩点头，不过关于这一点他也有所发现：“没错，我也看出来了，不过个人的态度其实很好理解，活着的生物会受到肉体影响，一千年下来不疯也傻了，跟你们这种灵体还是不太一样。”

    但他又沉思着说道：“我倒是觉得他们的那个神明有些奇怪，明明里面的人已经发现了世界碎片，有了这个盼头，就算试一试也不是没有修补世界的希望，这样对神也有好处，但是那位神明却要编出‘世界碎片对普通人没有用’的谎话，这又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