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膜上的线条越来越多,虫潮每一次的冲击都会使其增加,直到最后竟无一处完好,屏障摇摇欲坠。
可就是在这随意触碰就可彻底击碎三人无力的抵抗时,虫潮停住了架势,逐渐退却,让头顶本来的石壁展现,完整的苔藓被抹去,点点斑驳,只留下它们的残躯。
莱克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样子那个巫师应该还不打算出手。
“鲁判九世,你可让我好找!”
苍老沙哑的声音掀开遮挡,伴随着同样漆黑的身影出现的是通体发白的面具,没有空洞,也没有缝隙,完全就是按照五官的走向制作而成的。
鲁判没有回答,与他见过面的不二峰子也没有回答,他们两个人在光膜屏障消失的瞬间暴起,一人往左,一人后撤,是打算让自信于大开门户的巫师见识一下小偷也是能够致命的。
只见奋力疾驰的鲁判身影如鬼魅般飘逸,巫师从悬浮在身边的黑虫派出袭扰,却也无法命中,不是轻松躲过,就是被泛起白光的双手杀死,像是戳水汽泡泡般轻松。
不过也并非所有黑虫都能够被消灭,那些鲁判一下无法击退的虫子翅尖泛红,当包含秩序之力的指尖将巨力涌入其体内时,浅薄的黑雾就会外溢,借用那些颗粒弱化所受到的冲击,用失去平衡和速度减缓来换取生存的机会,很显然,这种能力可以帮助它们再次袭扰鲁判。
不二峰子不会允许,或许她与那个男人是竞争关系,是矛盾的两端。
可现在这情况不由得任性,鲁判九世是血缘组织所要求的货物,但自己和小家伙不是,该死就会死,那巫师不会手下留情的,更别说自己还是欺骗过他的。
纯粹的物理手段无法杀死这种蛊虫,可饱含元素和秩序之力的能量弹体却可以,每一次的光点亮起,就会有一只蛊虫落下,精准的射击和弹体的能量比例让月光发挥出了布提所希望的水平,也让莱克更加意识到自己的弱小,倘若力量再强一些,就不会如此,连本应该是自己的东西也会被比下。
三五秒后,鲁判终于是接近巫师了,他那漆黑的身影就站在原地,似枯树老藤,恒古之初就立在那一样,没有丝毫动静,无惧这气势汹汹的杀招袭来。
“你不怕死在我手下吗?”
鬼魅在巫师身边徘徊,威胁的口吻倒是比诚实的身体还要充满敌意,他不敢出手,在没有任何情报之前贸然出手无疑是自寻死路。
“你不怕死在我手下吗?”
相同的语句在不同的口舌下意味大相径庭,假设鲁判是身软口硬的倔强,那巫师便是身硬口也硬的自信,在费尽心思找寻到人后,他不好好的发泄一顿可不行。
当然了,肉体自然不会损伤分毫,灵魂可以考虑留个框架,至于精神就是主要的打击对象了,黑心中暗暗矢言,定要叫这个家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巫师手掌一抬,停靠在附近石柱的一小片黑虫立刻起飞,全然不顾那极快的速度在没有大群体的分摊下能否被接纳,顶着内脏会四分五裂的压力,冲着鲁判的位置就是自杀式袭击。
“真狠啊!”
针对于危险的直觉疯狂提醒,鲁判想也没想,立刻从衣袖之中释放出了他最后一点配制好的烟雾,覆盖住了自己以及巫师所处在的那片区域,然后快速奔回按照他的指示建立起来的幻术之中。
算不得安全,但至少在幻术阵法之中迷惑住只能凭借本能行动的蛊虫还是可以的。
他就不相信,没了蛊虫,那需要时间准备和衍化的诅咒更是可笑,战斗往往都在一瞬间完成的,能够在短时间生效的诅咒最多限制住他的行动,将他彻底杀死是不现实的。
“试探完就走!”
这是在行动之前定下的目标,无法用实力战胜的对手就需要通过一些诡计,而实施诡计之前得确认过弱点,对症下药才是良策。
明白巫师任务的不二峰子在一开始就将这个情报告知了另外两个人,鲁判对此的评价是:都是死,在被打败后死在血缘里和在被打败后死在交手里,他觉得后者明显好很多。
小偷小偷,往好一点说是游走于正义和邪恶的侠客,往坏一点说是翻跳于权贵和财富的流氓,总得来说都是刀尖上跳舞的存在,被抓住就只有死,因此在选择它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
“怎么说?”
不二峰子的目光不敢离开巫师,就连向鲁判问话都只能稍稍侧过脑袋。
“很狂,完全不怕我近身,蛊虫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经过驯化的模样,完全没有元素波动,很不对劲。”
鲁判回来得十分顺利,顺利到他对于自己究竟对于血缘是否重要都产生了怀疑,他可是听说那个新任的首领可是在暗世界里面发出悬赏令,说只要抓住自己就能够提出任何他能够办到的要求。怎么那个巫师不光没有想要快些抓住自己,相反还在发现自己后示威,任由他逃离。
“至少在我见过的那几次中,他确实如此,完全不把我这个中阶巅峰的武者当回事,他不知道我只要接近他,他必死无疑吗?”
说道这个,不二峰子的气忽然就升了起来,本来她也算是暗世界中的一号人物,诸多势力都向她发出过邀请函,希望能够加入,只是她自在惯了,不需要那种束缚来让自己的人生变得单调,可这不代表她就孱弱了,相反精通易容和近身搏斗的她不仅是偷盗的好手,刺杀和毒杀也同样擅长。
“如果是在几百年前我还能够理解,可现在这元素沉寂的末法时代他凭什么啊?不知道许多威力强大的古老法术都已经失传了,现在最强大的法术都只能够企及曾经的高阶甚至是中阶法术。”
同样无法理解的鲁判紧皱眉头思考着这个问题,试图利用自己走南闯北的知识来翻找出可能的线索。
“还是没有动,他只是在鲁判先生你离开后将那些还存活的虫子收拢,哪怕是比刚才少了那么多也无动于衷,就好像他并不在意这些东西。”
莱克很希望自己能够帮助到鲁判,在这个时候有一些作用,于是开始将不二峰子没有讲出的情况告知给因为全速奔跑而无法回头查看的大盗。
“他动了。”
在不二峰子的目光中,比之前那铺天盖地的虫潮小上许多的虫云在聚集,从地上、石柱、甚至是石壁表面,不出三秒,堪比两辆并排而行的远行者号的规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再冲击一次他们还是可以的。
“鲁判先生,天亮了之后真的就不能再使用刚才的那个发光的屏障了吗?”
莱克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应对,而是逃避,在他看来,鲁判那东启的奇特法术威力很是不错,只要将那些虫子全部消磨光了,巫师的依仗的东西也自然会暴露,完全不需要再浪费时间去猜了。
“我都说了几百年前还可以,现在这个情况,难啊。”
虽然鲁判的语气很轻松,像是在打趣,可冷漠的表情却在表述主人的不满,他确实是应了布提的请求来保护莱克,同样也是愿意为老爹付出生命的好友,可这并不代表他也可以对莱克做到如此地步。
“嗯,我会尽量照顾好自己的。”
听出那大盗的不耐烦之意,莱克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明白自己力卑权轻,在人家面前不过是可有可无的添头,能够正眼看自己恐怕都是仰仗老爹,他更加想要力量了,如果有了力量,那应该没有人会看不起自己了吧?
抱着这种念头,他的身子往后靠了靠,躲在幻术最中心的位置。
鲁判和不二峰子自然得是迎战,一方面是因为对幻术是否能够发挥正确的作用而产生担忧,另一方面则是害怕这并非单纯的虫潮冲击,假设里面被那巫师掺杂了什么不易察觉到东西,就惨了。
乌压压的虫云在天上盘旋前行,慢悠悠的劲头就好似散步,在鲁判二人全神贯注戒备了半天之后才飞到他们头顶。
守而不攻。
无形的压迫感在他们头顶堆积,想要出手又不知道巫师在如何打算,鲁判焦急的很,就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明知道死期将至,却又寻不到出路,只得慢性死亡。
“试探一下?”
不二峰子开口问道。
“不,它团做一团,谁知道是要做什么,我们本就被动,不能够再多生事端。”
鲁判阻止了危险的不耐烦,他们现在就是捕蝉的螳螂,必须进食又得防备身后的黄雀,前者虽弱,但后者致命。
情况僵住了,作为三人组中对话语权的绝对把控者,鲁判的意见永远是最为重要的,所以他做出的决定,另外两个人是不敢反对的,毕竟现在能够指望的人也就是他了。
“咚!”
剧烈的撞击声响起,自巫师那边升起阵阵尘烟,将这短暂的平静打破,莱克极力远眺,终于是穿过石柱林看出一些端倪,坚硬的石壁上竟然破裂,生长在上面的荧光苔藓纷纷掉落,在生命最后的一段时间内散发最后的能量,将那个双臂泛起青光的怪物照得格外显眼。
“让!”
终于是想起此处起初不只有他们三个人,还有一个同样是从血缘里面逃出来的,被改造成怪物的被害者,看他这副凄惨的模样,怕不是被那个巫师出手教训过,只是巫师仍旧没有全力以赴,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莱克很是烦躁,烦躁到完全没有注意到那自称为让的人本可以在无人发现的时候悄悄离去,注意力还是集中在了这场战斗上面。
“诶,有意思,你这背上的玩意我只在两个地方见过,一个是我那死掉的老师身上,还有一个就是小师妹身上。啧啧,玛丽那个小妮子来过了啊?”
巫师回过头,将他的破绽全部展现给鲁判二人,对于他们可否在几秒之中悄无声息地来到自己身后完全不在意,他关注的点是那个试图攻击自己的僵尸。
血缘的僵尸大多都是他制作的,所以它们体内的蛊虫大多都是从自己的母蛊中分裂的,可当他试图号令那个僵尸时,泥牛入海的反馈在告诉他蛊虫失效了。
然后他就注意到了僵尸背后的东西,白暂到不似人肉的肿胀里有各种诅咒和简单仪式,能够将平衡维持到这种地步,他只认识一个人,恰好她也懂得自己的蛊虫之术。
“你个王八蛋,离他们远一点!”
图克像是发疯一样咆哮着,从石林的这一头,传到了另外一头,鲁判和不二峰子建立起幻术阵法的区域。
“你倒是不想着为自己报仇,居然为他们?你们是性命相交的熟识还是说他们对你许诺了什么无法拒绝的东西?”
巫师的语调上扬了不少,哪怕是看不到他面具之下的表情,也能够借此窥探出他对于图克的叫喊的在意,他非常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让一个明知道是蚍蜉撼树的家伙奋不顾身?这可比玩弄鲁判九世还要有趣不少。
“关你什么事情啊!”
在图克所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背后玛丽所替他制作出来用以隔绝路西斯蛊的肉块在快速消融,赝品遇到了正主,自然是无法继续存在的,在他体内蛊虫的极力反抗下,很快就只剩下拳头大小的部件在奋力反抗。
“哈哈,用我的力量来抵抗我的力量,真不愧是你啊,老师最为看重的弟子!”
突兀的掌声响起,皮手套的拍打声很是沉闷,使得巫师那痛快的笑声听起来都充满了嘲弄。
黑色的蛊虫从他身上飞出,这才让人发现这巫师身上盖着得并非布匹衣物,而是密密麻麻首尾相衔的黑色甲虫,它们的数量比不上盘旋在鲁判头顶的那些,但质量却好上不少,每一个身体之中都潜伏着元素之力。
“替我将棋子收回来,我的宝贝们。”
伴随着一声令下,十几道漆黑的光影闪过,图克的后背就爬满了同掌心差不多大的虫子,它们驱使着自己的口器,大口大口地啃咬着图克拼接而成的血肉。
“啊!!!”
疼痛是属于僵尸最后的感觉,紧接着他就宛若寄宿在尸体之中的旁观者一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缓步走向那可憎的巫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