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趁火打劫
作者:泼猴别闹   沧海龙腾录最新章节     
    萧云帆将那图纸看了一眼道:“骆大哥,这巡防图上所示乃是换班图,而关押人犯在何位置却不得而知。”骆九天道:“你说这一层大哥我何尝想不到,可是这按察司的人已经齐齐换过一茬,而换下来的人也被朝廷调往他处。这张巡防图还是不久之前,我亲自摸查绘制的。”

    萧云帆点头笑道:“大哥,小弟倒是有法子拿到这大牢的内部结构图。未知大哥打算如何救人?”骆九天道:“说到救人,我让向英已经去别处找来三十位顶尖的高手。而这看押人犯的狱卒少说也有百人,想要从这里面把人救出来,只能强攻。”

    萧云帆摇头道:“若要强攻动静太大,难免惊动巡防卫的人。”骆九天道:“莫非贤弟有更好的法子?”萧云帆道:“大哥,你这儿可有成都府的舆图?”骆九天道:“这个嘛,现成的倒是没有。得让向英去黑市找人买。”

    二人计议了一番之后,萧云帆便匆匆起身,带着米前往武侯祠会那鼠王。骆九天则带着一队人去面见几位州府要员。

    冯家反书一案,朝野震动。按常理巡抚上奏朝廷后,需派人押解犯人至京师,交由三法司会审。但碍于缉捕盐枭,剿灭匪患,赈济地方灾民等诸多事务,人手实在欠缺。只得将冯家老小暂行收监,等待京师委派专人协理此事,如此以来倒给了萧云帆他们机会。

    城郊外一所隐秘的宅院内。院子外面重兵把守,屋内灯火通明,一张圆桌前坐着三个人。骆九天在一个随从的引导下,走进屋来。他满脸堆笑,对席上三人道:“草民骆九天叩见三位大人。”

    当中一个身穿红衣,面如满月的人站起身来走过去,将他扶起说道:“骆老弟不必拘礼,快些起来吧。”这说话之人正是四川巡抚徐元泰,另外两人分别是四川总兵李应祥与按察使周光镐。

    徐元泰端起一只酒杯说道:“诸位,大家先喝上一杯。再谈正事。”说着四人酒杯轻轻一碰,各自饮尽。徐元泰捋着胡须缓缓说道:“本抚自接任四川以来,诸事皆仰仗各位。眼下冯家反书一案倒不是很要紧,朝廷的人很快就会到。反而是川北的松潘、茂州一带才是心腹之患。”说着他的眼光射在骆九天的脸上。

    骆九天笑道:“抚台大人有命,小的定效犬马之劳。”徐元泰对李应祥使了个眼色,李应祥朗声道:“骆贤弟,抚台大人心系四川百姓,对于你们这些商贾更是很优待。有道是知恩图报,现在是时候表露你的忠心了。”

    骆九天揣度了一番这位李总兵的心思,当即哈哈一笑,拍了三下手掌,向英在门外与两个随从每人手里各捧着一只锦盒。向英打开第一只锦盒,里面乃是一棵百年老参。另外两个盒子打开,一个是雕工精良的玉马,另一个是一本宋版的《剑南诗搞》。

    骆九天指着这些宝贝道:“这棵百年老参是小人敬献给抚台大人的,大人最重孝义,这棵百年老参正好给太夫人调理。李总兵驰骋沙场,豪气干云。这匹玉马敬献总兵大人最合适不过,有道马到成功,捷报频传。

    周按察一向好古,仰慕先贤。小人特地从别处找来这部宋版的《剑南诗稿》敬献大人。”

    三人各得了宝贝自然眉开眼笑,李应祥道:“骆老弟很会办事,这个马我很是喜欢,不过,你若是送我另一样东西,我会更喜欢。”

    骆九天道:“但凭大人吩咐,小的一定竭力为之。”

    李应祥道:“我要十万石稻米。”骆九天看了徐元泰一眼,又看了周光镐一眼,笑道:“大人是和小人玩笑吧。十万石稻米,市价二十五万两白银。小人就算砸锅卖铁,一时间也筹措不了这么多。”

    李应祥脸色一沉,说道:“官家要你办事,是赏你脸,岂容你推三阻四?”徐元泰捋着胡须微笑道:“骆老弟,我知道这事你会为难。可四川境内大大小小的水陆码头有多少油水,我从来不向你过问。

    每

    年的税银都是按各省最低来收,若说你拿不出这十万石稻米,本抚是不会相信的。”

    骆九天叹道:“并非草民不愿为朝廷效力,而这十万石稻米我一时间真还拿不出来。” 周光镐插嘴道:“谁要你一日间拿出来,李总兵只是把这事先吩咐给你,至于筹措时日,抚台大人与李总兵自会与你详说。”

    骆九天看着自己的扳指说道:“不瞒诸位大人,去年赈灾我们赤水帮便出了两万石稻米,当时徐大人说是借,时至今日,官家也并未还给草民一粒米。 ”

    徐元泰啜了口茶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是大明的子民,理当朝廷出力。你那两万石米本抚说是借,你还真想让朝廷给你还么?赤水帮在本抚的眼皮之下,你们作何勾当,真当我不知。

    就凭燕冲霄与冯家往来,本抚就可向朝廷奏你们一个谋反罪。区区十万石稻米,换你们赤水帮一个太平。这样的买卖你骆老弟不会不清楚这其中的利害。”

    骆九天见徐元泰话中有话,似乎赤水帮有什么把柄落在官家手里。当下生出一身冷汗,忙赔笑道:“大人说哪里的话,方才小人不是说过,但凭大人差遣。可不知李总兵这粮要的急不急?”

    李应祥夹了一块肥肉嚼在嘴里含混地道:“自然是越快越好,我给你一个月时间。”骆九天点了点头道:“好,不过小人有言在先,能为大人筹到多少便是多少,尽力而为。”

    李应祥伸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道:“少跟老子打马虎眼。十万石粮食,一粒都不能少。”骆九天苦笑道:“好,小人一定尽力。”

    徐元泰见骆九天将筹集军粮一事应承下来,便语气缓和道:“这才对嘛!骆老弟是江湖人,最是豪气。有我们在四川,你赤水帮的牌子便没人敢碰。我说老李,你是不是得敬骆老弟一杯。这十万石稻米可的确是份厚礼。”

    李应祥哈哈一笑道:“抚台说的极是。骆老弟,我们当兵的都是直脾气,方才几句气话你也别往心里去。我问你要这十万石粮,也是为保四川一方安宁。一旦四川时局动荡,你们的生意自然也不会好过。来,哥哥敬你一杯。”

    骆九天当下赔笑道:“难得李总兵赏脸,真是折煞小人了。”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自斟了一杯,向三人一一敬去。

    次日,骆九天到客栈中秘会了萧云帆。他一进屋,眉宇上似有忧色。萧云帆道:“大哥,你为何事烦恼?”骆九天将总兵索要粮饷一事简略说了,萧云帆一拍桌子道:“他们未免太仗势欺人了。”

    骆九天啜了茶淡淡道:“兄弟,大哥和你不一样。你是浪子逍遥,我却常为世事牵绊。赤水帮看似家大业大,然而这家业都是朝廷的,朝廷要我们活,我们才能活。很多时候都是看上面的脸色的行事。

    这些吃皇粮的蛀虫,我们没一个敢得罪。因为他们的关系背后盘根错节,稍不留神就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虽说赤水帮在京里有几位靠山,但这几位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老帮主是不会去拜访的。许多难受只有这底下人才知道。不过,这件事倒是帮了咱们一个大忙。”

    萧云帆道:“大哥的意思是把这些人混到之运粮队伍之中,带出城去?”骆九天笑道:“贤弟和我想到一处去了。”萧云帆当下将大牢的地形图拿出,并标记了看押人犯的牢房。

    原来,那鼠王见萧云帆信守承诺,当下就派了许多鼠子鼠孙去牢房勘察。萧云帆正是根据那些老鼠所言,才绘制出了牢房地形图。骆九天一看那图纤毫必现,奇道:“这图从何处得来?”萧云帆笑道:“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这个哥哥就不用管了。”

    骆九天伸手指着他笑道:“你小子几时变的神神秘秘?”萧云帆道:“大哥让向兄弟送来的舆图我也看了。不如我们……”骆九天道:“妙极!妙极!就按你说的办。”

    半月之后,二人分头行事,骆九天为了

    避嫌特意去了巡抚家喝酒,营救一事交由萧云帆与向英二人负责。月亮自乌云里爬出,露出半张脸来。淡淡银霜撒在大地上,幽深的巷子中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忽然,城中赫赫有名的蜀王府内传出一声呼喊:“走水了,走水了。”熊熊火焰顺着王府的屋瓦,伴随着滚滚浓烟冲向天际。王府上下的人都惊慌失措的四处取水来救火。

    一条小巷内,萧云帆伸手抬起大斗笠,目光朝王府方向望去,见浓烟滚滚。心道:“看来鼠王得手了。”

    原来他请求鼠王帮他去王府内放一把火,那鼠王安排了一些下属,沿着鼠洞混进王府的祠堂内。将有烛台上的蜡烛咬断,又撞翻了几盏油灯。火苗便沿着布幔烧了起来,先是案几,而后是廊柱,火势迅速蔓延开来。

    成都的这座王府唤作蜀王府。蜀王乃是太祖朱元璋分封的藩王,虽说并无实权,但仍是皇亲国戚。王府失火,城内的巡防营都前去帮忙。如此一来,街上混乱起来。

    骆九天请来的三十位高手便趁乱沿着一条密道偷偷潜入提刑按察司大牢的外院。这些巡逻的狱卒个个武艺粗浅,自然不是这些黑衣人的对手。在加之他们又使了迷香,不费吹灰之力便破了大牢。

    黑衣人以利刃斩断牢门的锁链,将一干人犯统统赶出,聚集在大牢前的一块空地上。为首者沉声说道:“是冯家的人都向前站出一步。”

    人犯们个个心中惊惧,只得照做,他们很快便找出了冯家的人。接着将这些人一一清点,让他们带上头罩,那些原本的罪犯又被送回牢内。

    一众黑衣人带着这些冯家钦犯沿着密道从别处逃走。原来,白日之间,骆九天以押运粮草为名频繁往来于各大城门。到了晚间,也是如此。那些守城小吏平日里就受过他们许多的好处,对于赤水帮的人也是格外客气。见众人夜间又要运粮,当下就吩咐大开城门放行。

    众人马不停蹄向南走,一夜时间也行了六十里。日出时分,众人到达一个山谷。随行的黑衣人首领吩咐手下,将车中人解绑。萧云帆回身掀开布帘,向内瞧了一眼。几个人脑袋上带着黑色的布罩,双手被反绑着,身子瑟瑟发抖。脚下的裤管中散发出阵阵腥臊之气,显然是害怕极了。

    他走了进去伸手摘下一人头上的布罩,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颤声道:“别,别杀我。”这老者相貌与冯遇春倒有几分相似,萧云帆推测这人大概是冯遇春的胞弟,不由得心生怜悯。

    随即开口安慰道:“老伯不用怕,我没有恶意。”那老者眼神中仍是充满怀疑,萧云帆替他将背后绳索解开。顺手又摘下另外三人头上布罩。

    这三人中,一个年长些约莫四十来岁,另外两个都是少年,十八九岁模样。

    萧云帆见他们形容狼狈,心中不忍,伸手摘下挂在车顶的一个包袱。对那中年人道:“这位大哥,这包袱中有些干净衣衫,你们换上吧。”

    随后又去别的车上查看。当他在第八辆车上摘下一个女子的头罩时,瞧见那张苍白憔悴的脸时,心口猛然间一热。

    那女子怔怔地看着他,他随即转过头去不敢看她的眼神,伸手将其他人的头罩摘下。等车上所有人都解开了束缚,那首领对萧云帆一拱道:“老兄,咱们得回去复命了!”。萧云帆对众人抱拳回礼道:“各位珍重!”

    他们留了一辆马车,而后沿远路返回。冯家老小,劫后重生,老幼妇孺相见,各自抱头痛哭。那老者见亲人随从们都相安无事,在儿子的搀扶下走到萧云帆面前,颤声道:“多谢恩公相救。”说着便要下拜,他身后的女眷仆人们也跟着跪下。

    萧云帆扶住老者道:“老伯快快请起,大家也起来吧。此处山谷乃是一僻静之所,谷中良田百亩,桑梓牛羊,另有一座宅院可供各位居住。朝廷的人一时半刻找不到这里的。不过有一条各位谨记,一旦入谷,便与世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