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唷，怎么了。你现在活像是个天线坏掉的旧式映像管电视，三不五时画面就被噪声给覆盖住。要不要进厂维修一下？我强烈推荐再投一次胎，有机会直接回地球喔。”

    讲话的，当然是胖的那个。林没好气地说：“我已经病得很痛苦了，就不能说一些好听话，用好一点的比喻吗？”

    “那，类比旋钮不太灵光，怎么调，频道都调不准的收音机广播？”

    ……看来我太强求我自己了，林如此想道。无视那个胖子，林问道：“我之前下来，有做了什么事情吗？”

    中二化身却是波澜不惊地说道：“看来你真的忘记了一些事情。”

    “我忘了一些事情？”林重复道，当然也对话的内容感到好奇与困惑，说：“你讲我忘了，也就是说你们还记得那些事情。我们不是同一个人吗？为什么会有事情是只有你们知道，但是我却不知道的。就好像你们在这里杀掉入侵的梦魇生物，假如不是我刚好进来遇到，我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

    “我们算是你的潜意识嘛。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一些不该被想起的事情，不管好的坏的，你忘了，而我们还知道，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要不然，──”肥宅化身一把将中二化身抓了过来，“──你想回忆起这个时代的你，留下了什么黑历史吗？”

    “不，我错了，请原谅我。这样的话题就忘记吧。──”某人直接萎了，该遗忘的东西就不要去想起，“──我只想知道我之前做了些什……”话还没说完，二楼的魔法塔上，新的纹饰吸引住林的目光。

    那些纹饰的内容是什么，用途是什么，对于长时间琢磨这一方面工艺的林来说，虽不是一目了然，但稍微想一下，就差不多明白其功用。所以很快的，林就明白了这个被自己刻划在二楼的魔法阵，是拿来做什么用的。

    “这是……主成分分析法？”看懂了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林也就想起了大部分的前因后果。绕了魔法塔走过一圈，确认已经刻划好的程序逻辑，也了解到已完成的部分并不完整。

    这并不是说主成分分析法的程序不完整。在数据分析的领域，不管是算法或其他工具，只有最适合的，没有最好的。也就是说每一种方法都有其适用的条件。所以想在这样的领域到达一定水平，是无法一招走遍天下的。掌握多种方法交叉运用，才是硬道理。

    亦即二楼的程序仅仅只是堪用，还没达到完备的水平，更不用说不可能达成的完美程度。程序哪里有可能完美，都是找到BUG、更新、找到新的BUG、再更新，然后累积足够多的更新就改版。停止更新跟改版的，不是维护的公司倒了，就是出了新的东西，把旧的给放生了。

    所以后续的路还很漫长。不过林可不想现在就开工，实在是身体状况不太好。再说外头还有一个人等回答，要是让她等太久，会发生什么事情自己可难以预料。

    不过在他离开之前，却看到有一部分的程序代码相当奇怪。它不属于PCA(主成分分析法)程序的一部分，看起来也跟自动循环和自动更新的逻辑没什么关系，像是一段冗余无用的程序代码。这也不是测试程序代码，用来检测程序输出是否正确的部分。

    想不通这段程序对这大段的数理逻辑能有什么帮助，甚至有可能造成误判。所以林大手一挥，删掉了这大片的程序代码。想要精简、优化的第一步，就是敢删东西，不是吗。做完这一切，自己感觉清爽很多了，这才离开了梦境。

    眼看原身离开，肥宅化身啧了一声。对于自己千辛万苦才完成的MOD被这么删除，颇有些不以为然。国中生的自己却说道：“看来即使没有讲明，已经被潜意识的我们知道的事情，他也会有直觉式的反应。”

    “天杀狗干不懂体恤人心的家伙，活该鲁一辈子不得翻身。”

    “你这是自爆技。原身在外头又是养成，又是御姐的，严然是一个脱非入欧的人生胜利组。要说鲁，也是只能守在梦境中的我们两个，除非我们搞基。但你他妈敢有那种恶心的想法，我就会把这座未完成的魔法塔插进你的菊花里头。”

    “咦，这样好像有蛮有趣的。来试试？”

    赏了胖子一个鄙视的眼神，穿着制服的国中生身形逐渐消失在这片空间中。独留胖子又啧了一声，说：“中二的自己可真没劲呀。”

    现实世界，睁开的双眼看着篝火的火焰摇曳。好一会儿，林无神的双眼才又重新聚焦。

    察觉到某个人自梦境中回来了，芬问道：“如何，有答案了吗？”

    “嗯。”点了点头，林整理一下思绪后，将自己的思路和做过的事情说了出来。对自己的答案，芬感到十分惊讶。“从数学方面着手，我从没想过这样的方法。”

    “这不意外，在没有数学的迷地，不会有人习惯把它当作一个解决方法。但事实上世间的一切万物，最终的解释方法都在数学上面。假如有解释不了的，只证明还有我们还没观察到的地方或现象。”

    “然后是高维生物。”

    “是的。从这样的角度去解释那些存在，同时可以解释为什么祂们无法在这一边的世界自由活动。因为高维生物想在三维的世界活动，就必须降维或是倚靠投影。──”

    以在三维空间生活的人类为例，想要变成二次元的，把自己画成一张画，或是一部漫画，甚至做成动画，这些都算是一种投影的方法。

    至于把自己降维成二次元的，不是走神怪风，像是寄宿在画中的鬼怪；要不就是科幻风，把自己意识与记忆变成类似计算机病毒的存在，活在屏幕与网络之间。而这些，都不是轻易做得到的事情，只存在于幻想中。

    “──不论哪一种方法，都有其困难与缺点。其次就是祂们本身所提供的情报，会被人类如何理解，这就关系到每个人的主观认知，也就是信仰。而当主观已经被恐惧、邪恶等情绪所占满，那么祂们所呈现的样貌也将是恐怖且邪恶的。”

    “所以用数学的方法，把祂们降维。”芬补充说道，却有些迟疑。

    “这么说并不准确。应该说用数学的方法，把祂们所提供的情报降维之后，转换成我们能够理解的形式。并不是把祂们降维，我们做不到这一点。在过去的作法，人们是利用信仰或是学习相关知识的形式，试图去接近和理解祂们。但这样涉及太多主观意识的美化，或是丑化，而非真实。利用数学方法的降维，是试图从许多情报中，找出重要的信息，将相似的信息合并或选择性的删除，最终留下一个‘最合适’的解释方式，然后被我们理解。这样做看似排除了主观意识的影响，也许可以更加贴近真实样貌，但其实最后所看到的依旧不是最原始的那个祂。而且不一样的方法，不一样的参数，会带来不一样的结果。”

    “所以说不管是哪一种方法，都不算是祂们的真相。只能说是某种程度贴近真相的认知。”

    “是的。这么说足够准确了。不过一般人只能利用前一种方法，来试图理解。后一种方法就必须要倚靠辅助的手段，才有办法实现。而我是靠着梦境中，魔法塔的计算力才做得到看见被我降维后的世界。只是我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我似乎不光只是看到，而且我像是能走在里面。”

    哪怕是这位千年之前的天才，芬也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消化林说出的东西。对比她所知的可能，还有她经历过的一切，种种经验，无一足以推翻林所说的内容，甚至还不断地证实了那些话语的正确性。

    凡人们对于神灵的理解，正是那样捉摸不定。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解释，那些侍奉神的凡人们也都有各自的一套理解，而自己这个屠过神，甚至触碰到那个门坎的人，有着更深的体悟。

    那一小步的差距，只要跨过去了，也许自己的人生际遇将会完全不一样。估计是在邪神之列，终其一生都要与善良对抗，直到殒落之时。

    但跨过那一步后所能看到的世界，并不吸引自己。或者说在复仇的火焰将自己燃烧殆尽后，剩下的只有一副浑浑噩噩的空壳。直到今天，才又有像是活着的感觉。是因为发现到一个新的世界，得到新世界的知识吧。还是因为……

    “认知。”像是为了阻止自己承认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芬转移着自己的焦点。用她的角度，解释起林的问题。“我曾说过，魔法就是用权能号令，改变现状或是改变认知。曾经和你一起做过的轻物术实验，就是改变认知的一种魔法。”

    那是在大贤者之塔时，做过的一个很有趣的实验。实验材料是一口很沉的钱箱，装满着贵金属货币的木箱，即使是大力士，也很难轻松搬起。芬在林以及卡雅面前，施展了一环学徒级魔法——轻物术。不愧是巫妖等级的实力，当时很瘦小的卡雅轻而易举地抱起了钱箱。

    接着让不在场的哈露米进来，说明了钱箱已经施展过轻物术。然而金发女孩怎么使劲，就是无法使钱箱移动分毫，因为实在是太重了。

    更有趣的地方在于自始至终，用标准的方法量测钱箱的重量，在使用轻物术魔法的前后，重量一直都是维持不变的。改变的仅仅只是‘人的认知’。而这样的改变，带来了截然不同的结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