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月亮像一个块还没有切的大凉粉。静谧的夜色里,时间仿佛过得格外慢。
清河县是以清河镇为主体而建的……这里靠近若梁自治州,是内地地区和少数民族地区的交界地区,人口相比于内地县城要少了很多,县城常住人口不过十几万,算起来也不过和一些发达地区的一个镇差不多大小。
这样的小县城,到了深夜便仅有那么一两个地方还开着夜啤酒夜烧烤,偶尔有刚刚从KTV出来的人,一身酒气,呼朋唤友,勾肩搭背地嚷嚷着去赶下一台酒,在静谧的街道上哄闹一番。
将警车停回队里后,骆正伟又去处理了一点工作上的事情,走回家的时候,一看手表已经夜里11点了。走到门口的时候,轻轻地用钥匙打开防盗门进去……一走进去,微微愣了愣。
客厅里的茶几上摆着饭菜,少女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昏暗柔和的灯光下显得可爱,骆正伟的心里生出一阵愧疚。妻子轻轻地站了起来,走过来,语气颇为埋怨,声音却极为轻柔地说:“还知道回来啊……”一面帮骆正伟脱下外衣。
骆正伟望着少女,柔声对妻子说:“刚刚调过来……肯定要表现的积极一点……”
“回来报到第一天就加班啊。”
“呵……怎么让落月睡在这里?”
“你的小公主犟起来跟你不是一个样子吗……说要等爸爸回来,一等就等到现在了。”
骆正伟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点头。妻子帮他把脱下来的外套挂起来,他握住了妻子的手,低声说:“对不起啊……”
“跟你的宝贝女儿说。”
骆正伟抱了抱妻子,几秒后被推开了,妻子脸上有些泛红:“孩子还在这里,少来这一套。”
“呵……”
骆正伟走到骆落月的旁边,眼睛几乎要溺进她可爱的脸蛋里,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妻子在傍边看着,眼里满是柔情。
就在这时,骆落月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愣了愣,又揉了揉眼睛,顿时惊喜地叫了起来:“爸爸!”直接扑进怀里……
……
今天的夜显得格外漫长。静谧的夜里,按骆正伟的规矩,是绝不允许女儿这么晚还不睡的。但是今天,就破例让孩子任性一下,自己也任性一下吧……偶尔放纵孩子任性,也是自己的任性。
骆落月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名警察,还知道他常年在外地工作,但是不知道骆正伟的工作是危险常伴吾身的……缉毒。当然,缉毒警察也要分任务和工作,他相对要好一点,还没有到“生前不能露脸,死后墓碑无名”的程度,大多数时候不必亲临一线。当然,依旧比普通民警凶险一些。
这一次调回家乡,算起来也不是他自愿的……不过既然回来了,还是很有些庆幸的,尤其是想到女儿的时候。不过,是不愿意去回忆调回来的原因的……那是关于血和泪的。
骆落月在家里等了很长时间。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了……在刚刚开学的时候,她吓唬过易阳,“我可不怕你,我爸是警察。”
在怂的时候,父亲总能带给自己无穷无尽的力量和勇气。
她喜欢看热血漫画,是因为小时候憧憬着拥有厉害的本事,帮爸爸打坏蛋呀……那是萌芽。
今天妈妈告诉她爸爸回来的事,便说什么也要早早地回来,给爸爸准备一顿晚饭。当然是很努力地去准备了,这一顿晚餐,虽然基本上都是妈妈做的,但至少每一个菜都是有自己的功劳的,比如洗菜淘米什么的。妈妈在一旁说:“落月今天特意给我打下手,她可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好过呢……”
“妈~”
“嗯……”
尽管饭菜已经凉了,骆正伟却吃得很香甜……不仅仅因为这一餐满含着妻女的爱,也是真的好吃。以前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在南方边境野外几个月时间也待过,双腿黑得成丝袜了,哪里还能吃上像样的饭?相比之下,这一顿饭真的很美味,这种名为幸福的美味。
聊了很多事情。骆落月此时是一个真正的小女孩儿,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学习上的事情啊,生活上的事情啊,谁谁谁同学早恋了,给谁谁谁老师起了有趣的外号……尽管有些是自己调皮的八卦,也不怕爸爸责备,而大多数时候骆正伟都是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着,适时地插上两句嘴,逗的骆落月哈哈大笑……当然,也提了几句关于同桌的事情。
虽然,目前和易阳的相处模式大抵仅是偶尔开几句玩笑,不算特别亲密的关系……但在心里是很佩服他的,从全年级倒数到38名,很吓人的事情,有时候换位思考一下,自己真的做不到。
骆正伟突然问:“嗯……你那个同桌叫什么名字?”
“易阳。”
突然想到了什么,骆正伟有些意外,“易阳么?”随后喃喃自语,“这个县城真小啊……”
“爸爸,你认识易阳?”
“哦,谈不上认识……”随后便平静地说了一下晚上帮一个同事买药时遇到的事情,只是略去了那两个少年身上有刀的事情。
骆落月听得气呼呼地说:“哎呀……要是我说,就该把他们全部抓起来打,还给他们钱。真是……”
骆正伟温柔地抚摸了一下女儿的脑袋,笑笑没说什么。
骆落月兀自生了一秒的气,又追问道:“那易阳又是怎么回事?”
“他就是那个一开始撞到我的小冒失鬼。”
“嘻……小冒失鬼?”骆落月眼睛里充满了笑意……她想象不出来随时都一副淡定得像个诸葛亮的那个易阳,冒失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后来他帮我把药费给付了,然后我送他回家了。”
骆落月说:“哈,他这么大方呢……”
“你和他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啊不是,就是同学那种好……讨厌爸爸,你干嘛这种眼神看我?”
“我什么眼神都没有啊。”
“不,你有。”
“呵……挺不错的一个少年。”
“不就是几块钱的药费吗,不过他能给一个陌生人付药费,确实挺好的……”
“倒不是这个……在车上跟他聊了聊天,挺沉稳的。”
“沉稳吗?”
“嗯,还挺成熟的。”
“切,才不成熟呢。”骆落月突然有些不满,要是他成熟了,那就是自己幼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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