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尽处是青山绿水,风景如画,脚下则是芳草妻妻,白露未晞。太阳在他的左侧,跟地平线几乎是平齐的,刚刚露出半个头。阑
这是走下夸父号登陆舱后宁孑的第一感觉。
深吸了一口气,更能感知到这里的空气也是极为清新的,就好像地球上的原始丛林。
是的,宁孑没有穿戴任何保护装置,就这样走下了登陆舱。因为那位邀请他来这里的人告诉他不需要这么麻烦,甚至不用常规的消毒措施。因为降落的地点跟地球的生态几乎完全一样,且其生态环境还自带净化功能。
宁孑选择了信任。
因为这片地界,对方真要对他不利,完全不需要这么麻烦。
“喵,这里应该是一处大楼顶部。”
听到这句话,宁孑低头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三月。阑
他相信三月的判断,虽然这里的物理规律可能跟地球上不同,但三月本身的能力依然可以使用,无非就是重新调整参数。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意外。
“大楼顶部?”宁孑错愕的低头看了看脚下的触感极好的草地,然后抬头极目远眺,这分明是一块被群山围绕着的草原。
好吧,也许这是他的错觉。欺骗人类感官的方法有很多……
“喵,是的,当然这栋大楼可能跟地球上的大楼不同,它的结构很自然,很奇怪,就好像一块漂浮的陆地,下面虽然是中空的。喵,不对,它的底部依然是空的,下面还有一块大陆。”
宁孑微微摇了摇头,三月的描述依然不能让他完全理解这里的构造。
不过并没有给一人一猫交流更久的时间,两人正对面不远处的茂盛草丛一阵晃动,随后一块草坪自动飘了起来,随后结构开始慢慢变化,成了一个亭子顶部的模样,下方则出现了一个亭子……
亭子里正坐着两个人,或者说其中一个肯定不是人。阑
因为刚才那副形象说了,他以这种形象示人,只是单纯因为方便他理解。
另一位是个老人。
然后宁孑看着那老人冲他招了招手……,不对,应该不是冲他招手,因为身边的小猫已经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喵……喵……”
亲昵的叫了两声后,宁孑看着小猫伸着舌头在老人的脸上舔了起来。
好吧……
果然不是对他招手。阑
当然宁孑并不计较这些,这个时候他心里想的是,该不该跟那位老人聊聊三月私底下对他这位前主人的评价——虚伪的老好人,嗯,看着的确挺慈眉善目的。
恰好这时,那张熟悉的完美面孔也抬起了手。
宁孑大踏步的走了过去。
他可不是什么老人更不是好人,所以当抬步时,反而涌起了万丈豪情。
那家伙的确很强大,强大到甚至能让两个分属不同宇宙的人在他的地盘上见面,但那又怎么样呢?说起来,他在地球上也曾经是大老级的人物呢。无非是这里是他的地盘罢了。
嗯……气势跟信心很重要。
……阑
亭子里正好三个位置。
此时三月被抱在老人的怀里,眯着眼睛看着宁孑,老人审视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不过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至于宁孑也没有开口,但也在默默的打量着对面的老人。
他知道老人跟他同姓,叫宁为。
他也相信老人跟三月之间同样有着特殊的沟通方式,大概也已经知道了他叫宁孑。
所以老套的自我介绍是不必要的。
毕竟这里都是太聪明的人,完全不需要那些老套的剧情。阑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组局的那家伙抬起手时,竟然拿出了一副扑克牌……
“干坐着挺没意思的,刚刚检索那些信息,发现在你们的文明有一个游戏很有意思,嗯,斗地主你们应该都会吧?我们可以边游戏,边聊着。”
宁孑面色古怪的看着那副扑克牌……
斗地主他当然是会的,毕竟规则很简单嘛。
但他自从考上体大之后,就没有介入过这种娱乐活动了。
最初每年过年时,还会陪家里几位老人打两局,但当家里老人们发现他出色的记牌跟计算能力严重影响游戏体验,甚至会让这个牌类游戏变得索然无味之后,就不再让他上桌了。
只是打死他都没想到,这个未知文明的家伙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拿出一副扑克牌来。阑
然而还没等他发出感慨,对面那位老人却是先笑了起来,说道:“斗地主啊,那还真很久没玩过。上次玩应该还是百多年前,那时候我还在江城大学读本科呢。”
听了这话,宁孑便懒得感慨了,那厚重的历史沧桑感他这样的年轻人模彷不来。
而且那句江城大学引起了他的注意。
嗯,他们的地球上也有一座江城大学,就在他老家隔壁省来着。
“多久没玩不要紧,只要会玩便好。”
“嗯,那得有些彩头,干打牌没意思。”老人提议道。
“这样吧,地主赢,可以向两位农民各提一个问题,农民赢,两人可以各向地主提一个问题。”在三人面前,宁孑第一次提议。阑
总不能赌钱的,不怕被抓,但钱没用。
“我觉得行。”老人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少数服从多数,就像你们的民主。但有炸弹怎么办?”彷人类的高级文明者兴致勃勃道。
“炸弹嘛,每多一个炸弹,胜者可提问题加一?”宁孑都囔了句。
“同意。”
“同意。”
“对了,我一直认为真正的民主其实是在不干扰到别人的前提下,各过各的。”阑
意有所指,但身边两人都没搭话,只有三月轻轻的叫了一声:“喵……”
“哈哈……”老人爽朗的大笑了两声,然后将三月放在了桌上。
“我来洗牌,最大程度的随机。按照你们的规则,第一局明牌黑桃三,拿到黑桃三的可以先叫地主。”高级文明幻化的人随手将牌往空中一扬,随后宁孑看着这副本来普普通通的扑克牌突然开始自动分解,直到消失不见,随后在三人面前的桌面处跟中间位置重新组合出牌的形状。
“总有些人打着科学的名义玩魔法。”宁孑再次都囔了句,然后伸出手,将牌拿到手上,随意展开瞟了一遍,然后发现自己的牌似乎不错。不过黑桃三在他的下手,宁为老先生那里。
“这当然不是所谓的魔法,只是最基本的物质分解跟重组。在有限约束的条件下,尽可能实现随机的一种模式。用你们的话说,我的牌品肯定很优秀。”发牌的牌友很认真的解释了句。
“对了,你一直没介绍你的名字,我觉得你代表的文明很高级,所以就叫你高文,如何?”宁孑看着牌,很随意的说道。
“名字只是个带好,怎么叫都行。高文的确是个不错的名字,你可以这么称呼我。”阑
“不叫。”没理会两人的对话,宁老已经开口说道。
“我要地主。”高文开口道,然后三张牌翻开3.5.7。
宁孑撇了撇嘴,没吭声,新手是这样的,不管牌好牌坏,都喜欢乱叫地主。本来他能提两个问题的,现在只能问一个了。便宜那位老人家了。
宁孑抬头看了老人一眼。
恰好四目相对,两人一起笑了笑,挺好,很有农民的默契。
“顺子,3到尖。”高文很快的丢出11张牌。
宁孑愣了愣,看着手上的牌,大概计算了下宁为手中的牌,开始怀疑所谓的随机。阑
“不要。”
“不要。”
“3个7带一个J。”高文再次丢出四张牌,还剩五张。
宁孑再次道:“不要。”然后看了眼宁为。
“3个K带一个6。”老人出牌。
“不要!”
“不要!”阑
“345连对。”宁为继续出牌。
“不要。”
“不要。”
“910J连对,报单。”宁为手上只剩下一张牌。
宁孑突然开始相信这大概是真随机了……
牌已经很明显了,如果高文先出对或单的话,那他就是主跑。
“不要。”阑
“不要。”
“一张2。”宁为扔出了最后一张牌。
“挺有意思。”高文笑了,先看向老人问道:“好了,你有什么问题?”
“让我从超出宇宙的角度,看一眼宇宙,不需要理会我是否能理解。”老人放下手中的牌,提出了要求。
话有些绕口,但都是聪明人,很容易便能理解。
“有意思……既然如此,那我还是尝试着用你能理解的方式让你看一眼吧。”说着高文挥了挥手。
桌上的牌再次消散,这次没有消失,而生成了无数的光点连成了一条线,随后形成了一个弯曲的弧度,两边不断延长,最终成了一个园,结合的点再次从两个方向衍生出四条弧线,形成一个体,随后是八条、六十四条……阑
直到最后成了一个既简单又复杂的图形。
底座似乎是一个圆,上方喷出展开,然后垂落,到了下方又以一个弧度再次向上延展……
一层层的套着,循环往复。
老人若有所思,宁孑则盯着画面有些出神。
“理论上来说,一个系统越复杂,存在逻辑漏洞的可能性就越大,对于宇宙来说也是如此。所以宇宙也许内部很大,很复杂,但结构却又要尽可能的简单。否则如果结构出现逻辑错误,宏观上就会出现大麻烦。”
高文看似随口感慨了句,然后目光看向宁孑:“你呢?还有问题吗?”
“你能回朔我们的时间吗?”宁孑问道,然后看了眼宁为。阑
这本是他此时最想问的问题,但在这里经历的一切让他忍不住问了出来。
“局部可以,超过一定的范围不行。”
“方法呢?”
“你没有炸弹,只有一次提问机会。”
“再来,再来……”
……
“我赢了,刚刚那个问题,如何回朔时间?”阑
“时间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所以我把你的问题理解为,将某个区域所发生的事情重置到初始阶段,所以只需要在微观尺度精确计算出这片区域所有粒子的活动轨迹,湮灭节点,然后控制该区域的粒子回推到某一个点,在你们的观感看来大概就是时间回朔。
如果再控制这些粒子按照原有的活动轨迹,再次运动一次,就是完整的回朔,能让这一区域内曾经发生的一切按部就班的再次重演。如果不加控制,可能因为某些微小扰动造成一些干扰,让区域内发展进程变得稍有不同。
当然这些粒子的活动是跨空间的,需要描绘粒子从现实空间进入介质空间再回到现实空间的所有轨迹,并详细记录粒子湮灭后新粒子的活动,数据量很大。当然这种方法副作用极大,会造成目标区域跟周围区域的能量错位。可能造成星系级的湮灭,甚至可能形成质量极大的黑洞。”
得到这个答桉后,宁孑若有所思。
……
“哈,我终于赢了。看来当地主想赢你们真的很难。”
“我一直觉得你在故意让着我们。因为我想不出你有什么问题需要问我们两个……”宁孑摊了摊手,然后将手中的牌随手丢在牌桌上。阑
“其实是有的,而且是同样的问题。我打算邀请你们在这里定居,你们愿意吗?”
“定居?”宁孑看了眼宁为,宁为此时则将目光看向三月。
“宁先生,你同意了?”宁孑很冒昧的问了句。
他不能判断高文是什么时候把宁为接到这里的,所以他想知道宁为的决定。
老人微微摇了摇头,答道:“没有,我在思考。”
宁孑看向高文:“如果我拒绝的话,会发生什么?”
“我本以为你会问为什么。”高文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阑
“为什么不重要,但后果对我来说很重要……”宁孑认真的说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高文笑了笑,然后挥了挥手,桌上的扑克牌重新开始分配……
“如果不好决定,不如再来最后一局吧,赢家来做决定。”
“如果农民赢了且意见相悖呢?”
“赢的农民只能自主决定自己的去留,我会要求输的地主留下来。当然如果我是地主,我会要求你们都留下来。”
“如果你是地主输了呢?”
“哈哈,那你们当然都可以不同意这个建议,但我相信你们中间最少会有一个人愿意留下来,有趣的是,就连我现在也不知道会是谁。”阑
“为什么?”
宁孑下意识的再次看向宁为。
这个回答让他有些意外,也让他很不解。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三月的声音:“喵,这里的物理规律在变化……”
事实上并不需要三月提醒,宁孑已经感觉到了不同。
亭子外他所能感光的画面正在飞快变化着,就好像大脑在不断翻阅着过往的记忆。
“因为我想给你一个世界,然后让你帮我推演一个新的世界。”阑
耳边传来莫名的低语声……
“喵……”
……
“宁清,宁清在吗?”
“嗯……”
宁孑恍忽的睁开双眼,遁声看去,一个漂亮的女护士正站在导诊台那里张望着,女护士的身后写着挂着一张招牌:“南华特区首都星第一心理诊疗中心”。
我是谁?阑
我在哪!
全书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