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吴夫子的话,他娘子却没搭理他,直接走到屋外,拿起一簸箕,利索地顺着竹梯子爬上屋顶收萝卜。
吴夫子磨蹭的穿好衣服,转身向着去吃晚饭,等看到那颗放在面汤里的鸡子,他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吃完饭,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扔,双手往背后一背就走出去了。
此刻外面刚好黄昏,黄色的夕阳照在他的脸上,把他的脸照得更黄了。
一条凉飕飕的白萝卜条从屋顶上扔了下来,顺着他的后劲就落了进去。“洗碗啊!愣着做甚么。”
“哎呦哎呦!”他一边伸手在自己衣服里掏着,一边向着院外冲去。
一直走到白家祠堂左侧,他对着自己住的屋子地方哼了一声。“哼!圣人说的果然没错,为女子小人难养也啊~”
施施然的理了理身上大褂褶皱,吴夫子刚有转身,就被一张谄媚的老脸给吓了一跳。
“呵呵呵~吴先生,去讲课啊?顺道一块吧。”抱着自己孙子的吕状元,笑呵呵地说道。
吴夫子有些轻蔑地打量了一眼吕状元,向着私塾方向走去。
“讲课?太抬举他们了,教他们只能叫开蒙!一个个,悟性差得要死,天天对牛弹琴。”
“呵呵呵,那是那是,他们都不行都过岁数了,也都不是念书考状元的料,我们家童生,才是学读书认字的好时候呢!”吕状元得意地把怀里的男婴举起来颠了颠。
“跟你说多少次了,这种没满周岁的娃娃,别往塾里带!他压根听不懂老夫讲什么!”
“哎,吴先生,这时候的娃娃就是刚学说话的时候啊,多听听圣贤书也没坏处不是,万一能听进去一些呢。”
“哎,对牛弹琴啊,对牛弹琴啊。”吴夫子不断摇着头,向着私塾方向走去。
等他到的时候,其他人也早就等着了,一见夫子来,交谈的其他人顿时安静下来。
吴夫子看向屋子的一角那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的人,眉头微微皱了皱。
相比天灾之前,这人显得更高了更壮了,哪怕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那身上的压迫感也让他感觉到十分的忌讳。
更重要的是,天灾的时候,他不是瞎子,他瞧见了那些人施展出来的神通。
联想到那些,吴夫子此刻都不敢想这蓑衣里面到底有什么。
圣人曾曰,读书人,敬鬼神,而远之。
他其实也想远之的,但是他不敢,他怕自己不听他们的吩咐,会有下场凄惨。
他活这么大岁数了,可是在话本上看过不少会神通的歹人,他们得到神通后,为非作歹,欺男霸女,草菅人命。
一想到书上的恐怖场景落到自己身上,顿时身体就不由得发颤。
因此他现在也只能,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了,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银子还是照发,村子里的人对自己的态度也不错。
迅速在屋子里扫了一遍,吴夫子眉头微皱,“咦?为何今日少了些人啊?”
“夫子,高智坚在招乡兵呢,听说选过了有糖拿,就都去了。”
“不过,高智坚把关把得很严,很多人都不够格,估计一会儿就都回来了。”
看着这些人中唯一称得上好学的赵五,吴夫子语气稍微好上一些。“原来如此,那你为何没去?”
赵五面带苦涩拍了拍自己那无力的双腿,“夫子说笑了,我这身体,试都不用试都知道了。”
吴夫子了然地点了点头,随着他一声轻咳,开始授业起来。
其中私塾内时不时有人来,时不时也有人走,可不管他们是听烦了还是出恭,吴夫子全都不管,专心干好自己的活。
不知不觉中时间到了深夜,讲得有些口干舌燥的吴夫子看着下面那一张张哈切连天的脸,手一挥。
“今日就到这吧,要记住,温故而知新,明日老夫要抽考。”
干完今天的活,吴夫子提着灯笼,就向着自己家走去。
夜深人静,走到冷清的街道上,吴夫子说真的,心中还有些慌的,尤其是发生之前天灾的事情。
不过他不敢表现出来,生怕自己露怯的表情被自己那些笨牛学生瞧见,自己可是读书人。
走着走着,走到了白家祠堂,吴夫子步伐变得轻了很多。
在村子里住,难免听到不少流言蜚语,听说这祠堂里横死过很多人。
“老夫可是读书人,一身浩然正气,不语怪力乱神,诸邪辟易!”吴夫子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着,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
就在他刚走过白家祠堂,刚松了一口气时,一块木头面具忽然从黑暗中窜了出来。
吴夫子口中的一声怪叫刚响起半截,就被一只红木手给直接捂住了。“别吵,没打算弄死你,我来找个人,耳玖你知道住着村子哪里吗?”
瞧见眼前的夫子跟木头一样僵在那里,柳宗元再次发问:“怎么?不知道?就是穿着红道袍的。背上总喜欢背着两把剑。”
看到那颤颤巍巍的手指指向的方向,柳宗元鄙夷地敲了一眼他那湿透的裤子,转身向着那边走去。
柳宗元刚走过去没多久,就瞧见一处大院的二楼窗户是打开着,“柳兄,我现在行动不便,伱进来聊吧。”
柳宗元身体如同灵猴般,迅速在墙壁上一踩,右手一钩,直接钻了进去。
刚一进去,他就看到那大马金刀坐在那里的红袍道人,而一只无比骇人的扒皮畜生安静地蹲在他的左手边,用那没有眼皮的眼角死死地盯着自己。
“柳兄别来无恙?”听到耳玖的询问,柳宗元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他那被白纱布蒙住的眼睛。
“你那对招子怎么折了?”
“天灾中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眼睛瞎了,无妨,小伤,我只是有些意外,柳兄居然又来了。”
“这不是,接到你的信就连忙赶过来么,你窝在这里是不知道,外面乱得很啊。”
“是啊,在下也猜得到,那关于这次的天灾,柳兄这里可有什么消息,短短两年两次天灾,怕是不祥之兆啊。”
“哎。”柳宗元轻叹了一口气,在李火旺的一旁坐了下来,“那还用你说,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我打听到啊,其实这天灾发生之前,监天司内那些大人早已经知道了。”
“他们提前知道?监天司不是为了监天吗?既然提前知道,那为何不阻止?还是说他们只能做到之前那种程度?”
“啪!”柳宗元懊恼地一拍双手,“你以为他们没干?你以为上京城那地界,那么大阵势是用来过家家的?哎!那还不是被那帮杀千刀的坐忘道给搞黄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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