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义肢商店也会面临上述医馆的问题，但是方兴并不意外店主的选择。
    毕竟，商人都是逐利的，而在诸多行业之中，义肢这门生意竞争最是激烈。
    首先因为这一行准入门槛低，像制符、铸器、炼丹、鉴定这些门类的生意，每一项都需要传承技艺的支撑。
    没有相应的流派传承连门都入不了，更别说开店经营了。
    在这个世界上越是单纯的科技项目，越是容易掌握，看起来很高端的义肢就属于此类，
    像方兴虽然没有系统性的去学过这些，但是凭借拾荒时所积累的经验，给人接个手按个腿那也是小意思。
    连不是修士的普通人都能做，这门槛有多低就不用说了。
    并且，义肢这门生意的竞争不仅限于同行，来自黑市的挤兑才是关键因素。
    黑市交易这一块什么都不多，唯有各种各样的义肢那是多到吓人。
    至于原因，在这个没有秩序的世界，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总而言之，在门槛和大量二手义肢影响下，这一行的利润是很微薄的。
    卖出去一件半件义肢，真心挣不了几个钱。
    面前的这单生意虽然难，但是利润却很高。
    为了经营下去，方兴不相信对方会不接。
    就算真有这种傻子，那换一家好了，总会有人愿意做的。
    这时，在紧锣密鼓的一番忙活后，店主已经做好了手术的准备。
    “客官，您看一下，这种型号的义体作为载体您是否满意。”店主停下手上的工作，抬头对方兴问道。
    方兴闻言，将视线移到了前方的手术台。
    只见，手术台上正放置着一具没有头颅的义体。
    这义体还没有覆盖人造皮肤，各种金属部件完全裸露在外。
    方兴随便瞟了两眼，便无所谓的说道:
    “店主你怎么顺手怎么来吧，他如果侥幸不死，对这义体不满意会自己更换的。
    如果不幸身陨，那更是无关紧要了。
    喏，头给你快点接吧。”
    店主见状，有些无奈的从方兴手上接过了低温箱。
    将头颅从低温箱内取出，并固定在手术台上。
    店主深吸一口气，开始集中精力连接头颅与义体两部分的神经。
    尽管方兴这位顾客表现的很无所谓，不过店主却对这场手术十分的专注。
    毕竟，开门做生意店主也不希望有人死在他的店里，这实在是有些晦气。
    况且，方兴已经点明了，这颗头的主人是一名中阶巅峰层次的修士。
    这几乎是除了门派势力以外，普通修士能够达到的顶点了。
    就算方兴说了死活无所谓，但是身为一名凡人，店主也不敢轻忽。
    在店主聚精会神的进行着手术是，方兴则站在了一旁静静的看着，看着手术台上那副熟悉的面容。
    没错，被方兴装在低温箱带来的正是顾衡的头颅，或者说是顾老的头颅更恰当一些。
    毕竟，顾老才是本体，顾衡只是恶念的集合。
    而在方兴的威逼之下，顾衡已经放弃了主导权。
    如今，这颗头颅里的意识，已经由顾老重新接管了。
    原本方兴是没有打算搭救顾老的，在方兴看来，彻底弄死顾衡对自己而言才是最优解。
    顾衡作为恶尸，从他占据本体那一刻起，就已经算是成了气候。
    他能够占据一次本体，那就能够轻易得手第二次。
    所以，在方兴看来顾老已经没救了。
    与其放虎归山，留下顾衡这个隐患，还不如直接把他干掉一了百了。
    不过，在方兴查阅完蝉3301给的磁盘信息之后，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那份磁盘信息是关于蜂巢意识的，是蝉3301作为突触工蜂时记录的信息。
    这信息说白了就是关于蜂巢意识的观察日记，原本方兴也只是带着知己知彼的心态去看的。
    毕竟，条形宫生物智械已经发展到了可以无视电子协议的地步，它们冲出云州走向人类世界几乎成了定局。
    说不定方兴哪天就会重新遭遇它们，多了解了解也算是有备无患。
    然而，这一看不当紧，方兴竟然意外发现了蜂巢意识的秘密。
    众所周知，智械的社会性源于蜂巢核心。
    而蜂巢核心并不是凭空出现的，这些核心是智械模仿蜂群、蚁群之类社会结构稳定的生物，进而搭建起来的。
    像之前方兴一行人潜入的蜂巢剑冢，就是以蜂巢核心为准则，形成的类蜂群社会。
    这种社会结构井然有序是不错，但也十分的呆板。
    不然，方兴一行人也不可能这么轻松就潜进去了。
    不过，智械也知道这种社会模式的缺陷。
    于是，它们在此基础上又更进一步，进行了创新。
    没错，这个创新就是蜂巢意识。
    所谓蜂巢意识，其实就是智械集体意识。
    它是由蜂巢氏族全员，所凝聚出的意识集合体。
    整个蜂巢氏族该做什么、怎么做，都由蜂巢意识进行决断。
    像之前抓捕人类修士，研制生物智械的决定，不用问肯定是条形宫蜂巢意识所做出的。
    而这个决定代表了，条形宫的所有智械都是意识聚集起来，进而产生交流决断的。
    起初方兴觉得蜂巢意识的运作方式，看起来有些像灵气网络。
    事实上两者之间有着很大的区别，别看蜂巢意识只包含了单一氏族。
    但是在使用方式上，灵气网络拍马也追不上它。
    人类修士使用灵气网络，方式上和方兴穿越前上网其实没多大差别。
    同一时间段，要么回到现实，要么沉浸网络，两者只能选择其一。
    而蜂巢意识采取的却是不共时社交，即没有上线下线这一说，被意识串联起来的智械成员，一直都处在联络状态。
    在蜂巢意识的整合下，智械们即保持了个体所拥有的自我意识，同时还成为了集体意识的一份子。
    蜂巢意识的每一次决定，都代表了蜂巢氏族大多数的利益。
    正是在蜂巢意识的整合下，智械社会才能既高效又不那么死板。
    智械作为世界上唯一一种拥有集体意识的群体，人类门派势力也曾经对蜂巢意识进行过研究。
    可惜，蜂巢核心搞了不少，但是无论怎么研究都收效甚微。
    而这一次，方兴通过蝉3301这个内鬼，终于窥见了蜂巢意识的真面目。
    看过了蝉3301给予的信息之后，方兴发现智械之所以能够凝聚蜂巢这一集体意识，主要原因并不是因为蜂巢核心。
    蜂巢核心本质就是模仿蜂群的产物，连蜂群这个正主都没有集体意识，蜂巢核心这仿制品何德何能。
    所以，门派势力尝试通过核心破译蜂巢意识，方向上就已经错了。
    这种情况下，再怎么研究也只是南辕北辙而已。
    智械之所以能够搭建集体意识，主要原因在于它们掌握了制造社会脑的方法。
    其实，这一点智械也是从人类这个造物主身上学的。
    所谓社会脑，其实就是先天主观社交的一部分脑区。
    它位于人的前额叶皮层区域，人的一部分社会性就来源于此。
    只不过，社会脑体现在人身上的时候效果很弱。
    因为基因、环境、甚至后天的意识干涉，都会影响人对于社会的认知。
    而智械在研究人类这个缔造者的时候，发现了社会脑的存在。
    并通过日积月累的研究，不断强化了社会脑的效用。
    可以说，蜂巢意识就是一个由信息所构成的巨大化的社会脑。
    智械以蜂巢核心作为社会的基础构架，再用蜂巢意识影响整合族群，为每一个新生的智械成员用信息构建社会脑。
    之后，再吸收了智械的社会性，由此覆盖整个蜂巢氏族的集体意识就诞生了。
    而蜂巢意识的不共时社交，也是这么产生的。
    在看完蝉3301所给的信息之后，就连方兴也不得不承认，智械这拿来主义已经玩的出神入化了。
    同为信息整合而成的产物，这蜂巢意识比门派势力在灵气网络里构筑的系统，还要胜出一筹。
    其实一般情况下，蝉3301的这份关于蜂巢意识的信息，也就仅限于让人长长见识。
    让人看完之后感慨一下，啊，智械把人类无视的社会脑玩出了新高度。
    然后，就完了。
    蜂巢意识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庞大，想要通过这份信息掌握它，根本就不可能。
    正因为如此，当初蝉3301给方兴这份信息的时候才会说，不知道这东西会不会对方兴有用。
    然而，还真的让蝉3301说着了，这东西还真的对方兴有大用。
    其他人获得这份信息最多也就看个乐呵，然而方兴却能够通过它，掌握信息化社会脑的构建。
    方兴能人所不能，其中一个原因就在于，方兴本身乃是模因的持有者，先天就是利用信息的高手。
    有这份带有着蜂巢意识各种参数的信息，方兴完全有能力比葫芦画瓢。
    当然，仅仅只是这样还不够。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光有参数并不足以成事。
    而很巧的是，方兴确实拥有蜂巢意识的一小部分本源。
    之前，在狮驼城的时候，条形宫让汞徒和蝉3301做局，想要抓住方兴。
    在方兴收到的狮驼城结构图中，就拥有一部分的蜂巢意识。
    当初，条形宫智械就是靠着这个，不断定位方兴位置的。
    之后，蝉3301给了方兴一份反常病毒，让方兴把结构图里的蜂巢意识给删除。
    然而，方兴并没有使用病毒，只是用模因把结构图信息破坏了而已。
    这部分信息还一直在方兴的识海之内，想要复原完全是轻而易举的。
    如此一来，蜂巢意识的本源方兴也到手了。
    这一部分本源信息虽然量少的可怜，但是这根本难不倒方兴。
    有同质肠匕在手，方兴可以用这部分蜂巢本源作为蓝本，将普通信息同质成蜂巢本源。
    如此一来，方兴既有参数，又有本源信息。
    这就相当于盖房子，有图纸又有砖石，而方兴这个模因持有者还非常精通砌墙。
    在什么都不缺的情况下，方兴搞出社会脑完全是水到渠成的。
    而有了社会脑之后，方兴在船上就尝试串联了唐晓峰、王传一、以及手下的黄巾力士。
    有唐晓峰和王传一这两个大活人参与，社会脑吸收他们的社会性，直接凝聚出了集体意识。
    而这对于两人而言并没有什么危害，方兴作为社会脑的掌控者，也不会去害他们。
    相反的，他们二人还享受到集体意识所带来的好处。
    原本，人的神识只有一份，登陆灵气网络，本体就陷入了假死。
    而有了集体意识的帮助，他们完全可以像智械那样进行不共时社交，一边在灵气网络里忙活，另一边本体还正常干别的事情。
    有了集体意识的介入，灵气网络和现实世界将能够实现同步。
    瞬间多了一倍的时间，这意义有多大就不用多提了。
    唐晓峰和王传一两人丝毫不介意贡献他们的那部分社会性，并将之融合成集体意识。
    相反，他们都显得十分的激动。
    毕竟，修士的时间永远都是不够的，有了集体意识帮忙，他们可以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修炼和别的事情上。
    除了他们两人以外，黄巾力士也在集体意识的作用下，展现出了接近人类的灵智。
    作为遭受归一派修士度化的人类，这些黄巾力士的本体早就已经死了，如今的他们只是一群傀儡而已。
    身为傀儡，黄巾力士只能接受简单指令，基本没有什么自主性。
    也就是方兴用玄空飞星术给他们安置了破军命格之后，让他们在战斗时稍微灵动了一些。
    而这也仅限于在战场上，平时没有人指挥，黄巾力士只能在幽冥船上睡大觉。
    而有了社会脑之后，即便方兴不刻意去管他们，这些黄巾力士也能在集体意识的指挥下，完成非常复杂的工作。
    而社会脑的意义绝不仅限于此，方兴已经想到了串联自己的分身，让分身在没有神识入主的情况下自己动起来。
    方兴老早以前就觉得，花大价钱打造的分身，如果只能躺在地下室睡大觉的话，那实在是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