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
绘声带着萧燕转了一趟,回来后神情有些不对劲。
附近不少独门独院,瞧着还算是个富裕的街坊,奈何似乎曾被强人挨门闯入,里里外外翻得凌乱不堪,尸体不少,死状大都很惨。
反正找了半天,没找到一个干净的落脚地。
风沙这才会悟过来。
因为外面攻城的关系,街面上当然完全封锁,然而坊巷之内的秩序已经崩溃。
街上的混混,巷弄里的泼皮都开始趁火打劫了。
人生地不熟,风沙不敢乱跑,更不敢傻等在巷弄里,只好随便寻了处四合小院暂时栖身。
锅碗瓢盆、衣物鞋袜等各类物什零零散散的翻落院中,明显被人里里外外搜刮了一遍。
听绘声说,此间主人一家连同仆婢全死在最里间的几间房,白着小脸建议主人还是不要去看了。
风沙当然不会自找不自在,进了院子右边的房舍,让绘声赶紧搜出几身男装给大家换上。
这几间房似乎是下人的居所,虽然有些矮小破旧,还算整洁。想也知道抢东西肯定直奔主房,仆婢当然刮不出什么油水,顶多大略翻上一下。
绘声和萧燕很快抱来一堆衣服,质地还是不错的,就是大小不太合适。
风沙穿了嫌小,三女穿了嫌大,这种时候没法挑剔太多。
风沙让绘声取来锅底灰给三女抹上,头发也要弄乱。
就这样还是难掩靓丽,只好再拿头巾包住半边脸。
如果不看露在外面的眼睛,倒是有那么点土里土气的味道。
风沙不免深感失策。他干嘛要带三个这么漂亮的女人进城?
正在这时,隔壁院落响起翻箱倒柜的声音。
几人顿时警惕起来。
萧燕胆子大,自告奋勇跑去查看。
风沙叮嘱她不要打草惊蛇。
萧燕很快回来,把情况说了。
十几泼皮带着刀棍在隔壁翻来转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风沙立时会意,肯定是何光发动街面上的混混在附近这一片找他们。
原因很简单,整条巷子早被洗劫一空。混混也好,泼皮也罢,完全没有再洗劫一遍的必要。
绘声同样想到这点,忙道:“等他们搜完,我们翻墙过去,想来搜过不会再搜。”
风沙缓缓摇头。
何光好歹是玄武卫副卫,安排的搜索一定是外围布网,内围收网,同一处地方两到三波人先后过筛子,并占据附近制高点监看动静,不可能躲过去的。
其实风沙逃离之前想过如何脱身,纯是没想到这片街区居然遭遇了洗劫。
原本打算以居民区做掩护,弄出些惊动就能把水搅浑,轻易脱身。奈何这儿空无一人,根本无法拖延拉网搜索。
随着隔壁动静变小,马上就要搜过来了。
风沙定神道:“走,随我去里面看看。”
三女皆是一愣。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风沙当先而行。
过院进房是个小厅,掀开一层薄帘后就是中院。
中院不大,当中一口井,井边围坐着四个歪着脖子的男人。
三大一小,年长不过四旬,年幼也就十几岁,看穿着像是主人和少爷。
另外两人明显是仆役。
四人都瞪着眼睛,身上有血,结成褐斑,脸孔残余着临死前的恐怖与惊悸。
最里的房舍进门是个不宽的过道,左二右二共四间卧房。
绘声小声道:“这三间房各死了一个女人,最后这间死了两个。”
风沙点点头,直接走到最里间。
刚推开门,难闻的味道瞬间扑面。
风沙掩着鼻子眼瞟了一眼,迅速转开扫量旁边,想了想又退回了中院。
前院传来响动,已经搜了过来。
风沙领着三女绕到房后墙角。
这里长满了杂草,踩上去软稀稀的有些难受。
不过,现在顾不了那么多,四人排成一排,背墙而立。
绘声忍不住探头瞧外面,扭回来道:“躲这儿能行吗?”
风沙悄声道:“实在躲不过,就在这里把人干掉,外面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
他这是在赌,赌那群混混不会想到有人敢躲在院里。
关键是,应该没人愿意在这里呆时间太长。
这群泼皮混混又不是玄武卫,很难无视房内房外的尸体,最有可能草草搜一下了事。
东西坠地及物什翻倒的声音响起,不久之后稀稀拉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个人公鸭嗓骂道:“真他娘晦气,怎么摊上这么个活计,二混子他们那伙人下手也太狠了,连搜了两条巷,连个喘气的活人都没见到。”
另一个人道:“闭嘴,干活。”
公鸭嗓沉默少许,又道:“猴子,你看他睁着眼睛瞪我呢!”
猴子道:“你别看他不就完了。”
公鸭嗓道:“你别瞪我啊,又不是我杀你。”
猴子冷哼一声:“少废话,快干正事。”
听脚步声,一伙人似乎进了里屋,又很快出来,噔噔噔似乎走的很急。
公鸭嗓边走边骂:“二混子真不是个人,都是街里街坊的,王老方平常待他也不错,他杀人就算了,居然还……”
猴子打断道:“少说两句不会死。人家现在攀上高枝,不是你我能得罪的。”
一行人果然仅是草草搜一阵,便即退出去。
风沙等了一会儿,又来了两拨人。
第二批同样草草了事,第三批则磨蹭了很久。
听他们言语,领头的正是公鸭嗓骂过的那个二混子。
这伙人或许认为已经搜过两次,不会遗漏,所以纯粹在哪儿打屁聊天,弄得跟郊游似的。
期间说了不少怎么折磨杀害这家人的事,谈及细节怪笑连连,似乎还很得意。
最后甚至把房里的女尸全拖了出来,与男尸摆在一起,说了好些个浑话。
风沙一向自诩冷酷,竟也不免气得浑身发颤。
心道世间果然有披着人皮的畜神,这要容他活下去,对不起自己那仅剩一丁点的良心。牙根里一字字蹦出来:“干利索点。”
三女比他还火大,俏脸涨满忿恼,眼眸几乎要喷出火来,奈何主人没吭声,只能强自忍耐。
这下得到许可,立刻蹿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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