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源于哪里的疼痛?“
季丽安的房间里,她一边抄录着柯林带来的最新材料,一边皱着眉头问。
时间是傍晚,从神学院报房回家之后,柯林又一次来到了季丽安的家中。照例放下了说好的材料他正打算离去,但是却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那就是在地下酒吧战斗时,自己在冲入那堆风刃之前,最后关头的一瞬感受。
强烈的意图被聚焦到了金刚术的仪式之中,当越来越多灵素从他的以太中涌过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如血管般蔓延的剧痛。
“听起来很奇怪吧,就像全一起传来了痛觉。专门去留意的话,又好像没有地方在痛。”柯林说。
因为这种感觉太过诡异,又是发生在施术的关键时刻,所以他也不敢完全忽视。
听着柯林说的话,季丽安的表严肃起来,她停下了手中的笔。
“还在教会学校的时候,老师曾不止一次告诫过我们。”她回忆着说:
“如果你不知道自己上哪里在痛……
“那就意味着灵素从你的以太以太中溢出了。”
“溢出……?”柯林觉得,这听起来就不像一件好事。
从字面意思上就很容易理解。以太作为介质,可容纳的灵素流是有限的。当流量超过上限,灵素就会像漫过堤坝的河水一样溢出。
但是,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等一下,一个用红石墨水绘制的小型仪式,又能带动多少灵素流动?”
光是这点灵素,就让自己以太中的流量超过上限了?
柯林皱着眉反问:
“你的意思是说,我上以太通道的宽度,大概就相当于三四克红石?”
何其荒谬。
“所以我也觉得……有些诡异。”季丽安忍不住把拇指放到了嘴边,在思考入神的时候,她就会做这样的动作:
“但是那些老师告诫说,如果一个人上出现了灵素溢出的况,那也就意味着。”
她犹豫了一下,小心斟酌着说:
“就意味他着需要考虑,自己的巫师生涯是不是已经到了尽头。”
柯林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什么。
明明还是第一次使用小型非通用法术,结果就需要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已经到了巫师生涯的尽头?
他忽然觉得,自己也算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天赋异禀。
“但那也得是和外界建立了稳定的力量连接之后,才可能出现的况。”季丽安困惑地说。
心内海连接到某个极为宽阔的星体以太,或者是高位的灵体上后,汹涌的灵素流才会漫过河堤。
“不管怎么说,人体的以太通道还是有一定宽度的,一个小型仪式的灵素流动,应该还远不至于……”
柯林没有听她再说下去,而是直接站起来打开了安放仪式阵地的暗门。
单纯地在这困惑猜测只是浪费时间。知道了问题或许有些严重之后,柯林准备重新尝试一次全意图聚焦的金刚术。
“如果放任灵素溢出,会有什么后果?”柯林一边调整着仪式的主干,一边问道。
“溢出的游离灵素会自行寻找新的下降通道。”季丽安说:
“大多数况下,就会从你的经过……”
和前世那些小说中描写的不一样,灵素对物质躯而言,非但无益,反而有害。
毕竟物质的一切,原本就不是为了容纳灵素而存在的。
指望通过灵素来提升的想法,大概类似于想喝核废料保健一样。
集中心力将意图聚焦在金刚术上之后,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刺痛再次出现。柯林默默地咬呀忍耐,等待着那些红石墨水蒸发结束。
三分钟之后,季丽安用净盐在柯林的体进行检测,结果确实发现了游离灵素的存在。意味着一切担心都成了现实。
“可是再怎么说,三四克红石引导的灵素流,就让人体的以太溢出,是不现实的。”季丽安仍然不敢相信这一事实:
“哪怕是一棵草的以太通道,也不止这么点宽度。”
可能超凡天份还不如一棵草,柯林默默地想,觉得季丽安的比喻有些幽默。
“不对,比起以太通道本的宽度来说,我觉得不如怀疑另一种可能。”她思索着说:
“‘心内海’的一部分,也是将以太通道作为载体的。会不会是那个部分挤占了太多的空间……?”
“……”
顺着她的话,柯林总算想起了些什么。
比如说,那被分割成了八万份的生命丰饶。
又或者被囚在心内海中的“老师”。
也许就是它们一起淤塞在自己的以太通道之中。才导致其他稍成规模的灵素流只能被迫溢出,从体上粗粝地流过。
“但即使这样。”季丽安接着喃喃自语说:“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在心之壳打开之前,心内海可能会扩张到这种地步吗?”
柯林沉默不语。因为他上的况,只有他自己知道。
明明心之壳完整无缺,那“老师”为什么会直接出现在心壳内?心内海的生命丰饶为什么可以达到这种规模。
这些在一般人上显得极为矛盾的形,其实都可以得到完美的解释。
那就是在过去,他曾以某种方式进入超凡。
然后,心之壳才被修复闭合。
几天前穿梭魔的震啸在心之壳上留下的些许裂隙,又已经在缓慢地恢复闭合。
他不知道这是记忆封印在不断修复裂隙,还是由外力震产生的裂隙,原本就难以持续。
等到裂隙像过去那样彻底闭合,柯林向外放的意图将会再次被心之壳隔断,无法再聚焦在仪式中。
他又会重新变得和乔凡尼以及普通人一样,无法使用通用法术之外的巫术。
就连寻物术和金刚术,也将会无法施展。
他原本觉得这已经足够棘手。但是如今看来,施术者留下的阻碍还远远不止是不留一丝空隙的心之壳。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就连他的以太宽度也被堵死在了……
甚至比一棵草还不如的水准。
柯林问道:
“如果放任灵素这样从体上流过,又会有什么后果?”
仿佛早已预料到了柯林会这样问似的,季丽安直接回答说:
“你别想了,会死的。”
死也分快慢。
“如果说感知和连接的力量多少,决定了一个巫师的成长速度。”
“那么以太通道的宽度,还有体对灵素的亲和力,就决定了这个巫师上升的极限。”
季丽安复述着那些老师们教给她的知识。
“灵素开始溢出,就意味着你已经到了尽头,你已经‘满了’,不该去连接更多的力量,再让灵素流上涨了。”
柯林想了想自己的况:
“‘不该’这样做,而不是‘不能’这样做。也就是说这都是有选择的吧。”
“是啊……”季丽安回答道。
无论有什么后果,选择权始终被摆在巫师眼前,但这也是最残酷的地方。
“你当然可以放任越来越高涨的灵素从以太中溢出,继续追求力量。”
力量,有多少人经得起这惑。或者,没有必须提升实力的无奈呢。
“以太是第一个蓄水池,灵素涌入也不会直接引发后果。因为生命体天生对灵素有亲和力,也就是最后一个蓄水池。”
“等到的亲和力也到达极限,就会开始出现‘不知来源的剧痛’。”
正是柯林目前的况。
看来自己在灵素亲和这一项上,差不多也是一棵草的量级。
伯父的学生海涅在圣一神学院得出的检测结果是“全劣”,倒也没有弄错。
柯林自嘲地想道。
“那就是灵素排异的警告。”季丽安说:“你的体中会开始结晶……”
“到了这一步也不收手的话,还有多久会死?”柯林问说。
季丽安怔了怔说:
“快的两个月,慢的也不会超过一年。”
“那不就正好了。”柯林说:“我们本来就打算在十二月解决问题。不是么”
“为什么到了这一步你还不明白……”季丽安不解地说:
“不是谁都能成为巫师,也不是谁都必须成为巫师。”
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
柯林在离开神学院时候又遇到了乔凡尼,他给自己的信息只有两条。
一,朱莉欧的表演效果并不好,在卡佩罗的头目之间没有引起明显的反响。
二,地下酒吧事件中死去的所有尸体,目前都已经被转交到了阿雷西欧手中。
包括,那位刚刚被举行完葬礼的枪手。
无论哪边都不算好消息。最不容乐观的是,阿雷西欧对自己的威胁,正在缓慢却难以阻挡地凝实。
不知道他已经掌握了多少证据,无论是关于巫术嫌疑还是私酒。
又或者其他的什么。
时间不多了。
“其实选择权从来都不在我手上。”柯林笑着说。
两条死路之间看似有选择,但只能去选有小概率活下来的那一条。
或者有些事,哪怕会死也必须去做。
“我最近还拿到了一些好东西,可能又需要你帮一点小忙。”柯林一边对季丽安说,一边走到季丽安的工作台旁:
“我知道自己在做着你眼中的蠢事,但是想必你也不会拒绝我。”
毕竟他们之间的协议就是这样。
柯林将《奴隶之王的婚戒》放在她的工作台上:
“帮我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他说:
“或者过一会,帮我看着背后。”
……
……
《婚戒》中的内容,主要围绕如何在心内海中铸成炉展开,而建立炉的主要材料,竟然是就破裂剥落的心之壳。
在这一工程完成之后,魔鬼回归虚界的道路将被封堵,初约中的那些咒文,也将会一直在炉内生效。
届时被囚的魔鬼将只能在主人的以太范围内活动。直到主人死去之前,都只能一直作为炉上的灵体炉心,被迫献出自己的权能。
作者还在《婚戒》中描述说,奴隶之王格萝瑞娅的时代,人类与魔鬼正是以这种形式连结在了一起。
这未必是真实的历史,而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婚戒”,柯林心想,听起来未免也太恶趣味了一些。
心之壳确实可以关押灵体……而在那之中的第一位囚犯,就是它主人自的灵魂。
根据序言中所说。监牢和炉的设计,正是从这个自己上获得了灵感。
而所谓的“炉”,大概就是利用了心之壳的此类特。
如果古代的魔裔们真的是像一些文献中所描绘的那样,是天生具有灵觉器官,可以同时在现实和虚界两重世界生活的存在。
那么也就意味着他们不受心之壳的约束,因此没有了可用于构筑炉的原料。
又或者他们不曾像人类那样,饱受被困于物质界的羁押之苦,所以一时没能够联想到这种思路。
结果,人类上原有的缺陷反而成为一种优势。差阳错地使得自己成为了三十六区地狱格局的真正受益者。
除了炉的设计之外,《奴隶之王的婚戒》中还描绘了如何寻找,捕获以及隔绝来自魔鬼的蛊惑的手法。
巫师“霍斯特”的心壳上,应该天生就存在大量缝隙。这是一种危险的天份,意味着他天生具有成为巫师的才能。结果却是在心内海中寄生了外来的风魔,长期以来蚕食他的愧疚。
之后,他将自己的寄生灵直接制成了炉心。
那么自己又该从何处捕获恶魔呢?
柯林取出了七枚干燥的月桂树叶,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叶面上书写的咒文,三十二区君主之名:“火刑之轮伊克西翁”。
在过去的一些子里,柯林通过反复练习冥想,抑制着脑海中一切关于自己曾遭遇那只“穿梭魔”的想法。
所以有时不经意间,他摸到口袋中的一叠树叶还会感到困惑,想不起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要带着这些东西。
但是紧接着,柯林就会回忆起自己是在回避某个魔鬼的形象,从而再次将相关的意念压制下去。
而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主动回忆它的形象,将它招来现实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