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良久,长孙和封天笑确定周围没有异常,才从屋顶上下来。
长孙焦急的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出手?”
封天笑打量着周围,一边确定黑衣人没有留下什么陷阱,一边开口道:“刚才那个黑衣人气息完全隐匿,实力深浅不知,咱两是不是他的对手还不得而知。”
“可刚才那是个好机会啊。”
“我奉行的是万无一失。”封天笑说道。
长孙想了想,或许封天笑是对的。
长孙不再纠结,开始翻开黑衣人刚才埋的坑,找出了那个本子。
两人迅速将坑掩埋好,又抹去二人的踪迹,闪身出了宅子。
封天笑忍不住问道:“这到底是什么?”
“先走,路上说!”
……
沧浪镇是一座比青山镇大不了多少的小镇,夜晚时分,整个镇子的灯光也驱散不了多少黑暗。
镇子外一片树林,白天是孩子们玩乐的天堂,夜晚是大人口中的鬼怪乐园,孩子们白天对它有多喜爱,夜晚对它就有多敬畏。
不过对于两个外来人来说,这些鬼怪传说做不了数。
长孙和封天笑坐在树梢上,长孙对封天笑说着:“那次1号矿事故,我和少年派被派去救援,却不想我遇到了范元涛。”
“这个我了解一些,当时学院里关于你公审大会的事情各种谣言都有,有的说范元涛勾结院外势力,试图颠覆学院在1号矿的绝对占有权;也有的说是你和范元涛相互勾结,想要抢夺火种,最后因为分配不均才发生了后面的事情;更有甚者说范元涛勾结遗族……”封天笑说到这里也不敢再往下猜测,毕竟遗族在大陆是一个禁忌之词,但凡跟遗族扯上关系的,都会被各大势力封杀。
长孙点点头,开口道:“1号矿确实有遗族参与的成分,但范元涛与遗族是什么关系我也不清楚。因为范元涛的死,我成了整个事故唯一的见证人,同时也是最大的嫌疑人。”
“所以你来沧浪镇是为了调查范元涛?”
“对,我要找到证据为自己证明。”长孙说道。
而后,长孙转过头看向封天笑,问道:“你就不怕我才是主谋,和遗族勾结?”
封天笑笑着摇摇头。
“你是不是主谋,我心里清楚。”
长孙有些感动,开口道:“但我哪怕是清白的,现在也说不清楚。”
封天笑拍了拍长孙肩膀,说道:“这不找到线索了,快看看写的什么。”
长孙点点头,接着月光,两人翻开手中的本子。
“今天是下矿的第一天,这矿道真是又宽又长,不亏是1号矿啊,矿道修的比沧浪镇的街道还宽阔。我想我走出沧浪镇是对的,我必然能在这里闯出一片天!”
这个本子竟是范元涛的日记,第一页记录着范元涛第一天进入1号矿的所见所闻。
长孙心中狂喜,太好了,有了范元涛的日记,或许里面就记录着范元涛制造1号矿事故的动机。
长孙接着往下看。
“真是晦气!今天被监工逮到,不过就是休息了一小会,就被罚了鞭子还扣了工钱……”
“这些酒囊饭袋,除了会挥他们手中的鞭子还会干什么,矿如果要他们这么管理,迟早黄了……”
这个阶段应该是范元涛在矿工时的日记,大多记录着监工对他们这些底层矿工的压榨。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成了我们组的小组长了,大小是个官,必须要喝点酒庆祝一下……”
范元涛凭借着他踏实肯干的态度,成为了他们这个矿工小组的小组长,虽然工钱没有多,工作也没有变清闲,但范元涛在那个阶段却干劲儿十足,因为他似乎看到了希望。
尽管小组长带给他的仅是一点话语权,但他却享受那种矿工们以他为主心骨的感觉。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他所拥有的那一点点权利,也仅仅是他自以为的。
“今天……小六子和监工打起来了。小六子脑子灵光,干活快,就是总想偷个小懒,今天又被监工逮到了……还是年轻,小六子直接和监工打起来了。后来别的监工也来了,直接把小六子带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真担心他出点什么事……”
“一天一夜了,小六子还没回来,我打听了一下,矿上消息灵通的人精们,竟然说……竟然说小六子已经被监工们打死了!!”
“不行,不能等了,我作为小组长,必须要去把小六子讨回来。”
“小六子回来了……他再也不用在矿道里吃苦了,可以一直躺着偷懒了……这些挨千刀的,小六子还只是个孩子啊,他们竟然活生生的用鞭子把他抽死了!!”
之后范元涛有好几天没有再写日记,再记录时,内容却又变了,那种感觉就像是掉进了灰色的空间。
失去了色彩。
直到后来几天,范元涛才忍不住在日记中记录之前发生的事。
“那天,我忍不住去找了监工们,当时我就想小六子是我们组的,我又好歹是个小组长,怎么也应该站出来替他说句公道话,这些监工无论如何也会给我们小组一个交代。”
“事实证明,我太单纯了,他们甚至没有耐心听我说完,其中有一名监工看起来年纪不大,一看模样就知道是来自哪个家族下来镀金的。他在那里不耐烦的摆摆手,就像是驱赶烦人的苍蝇。我们矿道的监工就立马收到命令,一鞭子将我抽翻在地。”
“那一刻,我才恍然意识到我天真了,但接下来他的话才让我彻底清醒。‘你以为你是谁,我让你当小组长,那是因为你看起来更像条狗,并不是因为你是人!’”
“紧接着,那名镀金的监工,嘴上说着肮脏的话语,‘这个破矿也太无聊了,老子都快憋疯了。最关键的,矿里连个女人都没有,老子的鸟快憋疯了!’说着,他提起鞭子走到我面前,蹲下来,看了看我,眼光中透露着让我恶心的邪恶,嘴上说道,‘你很不巧,大爷我此刻正感觉无聊。你想给小六子讨个说法,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德行,要是能有小六子的条件,大爷我或许能快活快活,饶你一条狗命。现在……大爷看了你只想杀人!’那一刻,我才明白小六子在死之前都经受了什么非人的待遇,才醒悟自己有多么愚蠢。”
“我一直以为我在沧浪镇看着人们卑微的活着,冬天为了一口粮甚至能杀人,夏天为了一口水能像条狗一样乞讨。现在的我才明白,那些都只是出于生存的本能,尚且可以称为人,而眼前的这些都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畸形癖好的恶魔!”
“不过,最最可悲的是,我在那一刻真的害怕了,为了活下来,向那些恶魔低头了。我做了这辈子最可耻的事,出卖朋友!为了活命,我向那位监工求饶,最后向他许诺,我会为他找来令他满意的矿工。”
长孙和封天笑看到这里,不约而同的感觉到这个夜有些凉。
之后的范元涛有很长时间没有记录日记,哪怕是记录日记也可以看出他对自己那段日子的厌恶和不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