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菲舍利所猜想的那样,现在吠陀的局势都是段虎一手策划的,对大德圣主的刺杀就是最重要也是最后的一个环节。
虽然整个计划根据吠陀的形势不停的变化,但是整体走势都没有脱离过段虎的掌控,而且在最后一环完成以后,计划所达到的效果远远过了段虎等参与制定这个计划的人的预料。
眼下整个吠陀的中部、南部和西部都已经被拖入了战火的泥沼,吠陀王和婆门教这两个吠陀最大的实力,也是北疆叛军最重要的支持者,现在都不会再因为其他事情而结束彼此攻伐。段虎在这个时候也可以从吠陀的战事中抽出手来,对付吠陀北方那些不属于自己的邦郡,以及北疆那支已经形同困守的联合叛军。而段九灵在这个时候也可以将月护军、奢那教、密宗以及众多的帝刹世家,整合起来,建立一个完整的政教一体国家,在不久的将来成为吠陀唯一的统治。
眼下毗耶沙和摩耶罗两部人马已经进驻加拉城和洛加城,防止湿毗奴城的婆门教军队北上,不过月护军内大多数人都认为将二十多万精兵就这样放在那里未免可惜了。在他们看来眼下婆门教和吠陀王打得不可开交,自顾不暇,求神拜佛都在祈求月护军此刻不要南下,又怎么会自己来主动挑衅另一个实力与其相当的对手了。不过段虎却认为婆门教内部势力众多,难免有那个愚蠢的圣子想要北上找月护军的麻烦,借以增加自己登位的筹码,有备无患总好过临时抱佛脚。
位于洛加城以北三十里处,靠近红河边上有一个小渔村,这里以前大概有五十户左右的人口。在六天前段虎拿下洛加城之后,这里的人就全都被段虎迁移到洛加城里了。贺军、周义臣等五部狼骑军、后勤辎重大军和在五天前新组建地月护军全都被聚集在了这么一个小渔村里,此外还有从巴亚邦境内紧急召集过来的六万工匠,如此多的人聚集在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制造能够运送四十万大军北上南下的船只。
由于在僧谛城的时候,就有了造船的经验,加上由郭媛和蒙佐两人设计的运兵船组装起来极为简单。而且构造结实。即便是一些浅滩险弯,也能安然渡过,这一点雷猛和孟九已经先行尝试过了。吠陀随处可见地大片树林成了建造船只最好地原料来源,负责砍伐这些树木的人全都是来自新组建的狡狼部月护军。他们在砍伐木材的同时,也训练如何使用手中地兵器。
可谓是一举两得,其余的人除了必要地护卫军以外。全都动手组装船只。在数十万人齐心协力且连夜赶工之下,不过数天时间,位于小村庄一旁的天然湖泊内就已经停泊了足够段虎带兵北上地三十多条船只。
“传令下去,五部狼骑军和本部白虎军的战士全部停下手中的活,回营修整。”站在小湖泊旁的段虎吩咐了一声后,转头朝身旁的异邦将领说道:“罗摩将军,昨天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已经过了一晚上了,一直都生活在孔雀王城的你有必要思考这么久吗?还是你的归降本身就是一种缓兵之计?”
站在段虎身边的罗摩此刻已经换上了月护军统帅级别将领所穿的盔甲,因为是段虎的后勤辎重大军专门为其打造的,所以显得非常合身。罗摩在段虎拿下拉各城后,就随拉各城内及其周边两座屯兵处中大量的守城军一同被俘。由于来自洛加城、加拉城以及瓦力城等周边城池的降兵都集中在了拉各城内,简易的降兵营显得非常凌乱,所有降兵都只是被解除了武装,但并没有限制他们在降兵营内的自由,周围也只是不时的有几队月护军在巡逻,防守看上去也并不是太严密。
当时,罗摩同其他降兵的心思一样,想要逃离这里,但是他比其他人多了一分耐心。在进入战俘营的第二天晚上,拉各城那个侍官城主便利用自己的身份,聚集了数万降兵,趁着月护军防卫松懈的时候,分成数十股人马四散逃逸。原本罗摩认为有这么多人一起逃走,总能够逃出去几个人,然而第二天清晨摆放在战俘营门口的数万颗人头,让他感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幼稚。随后与这数万人同一个营房的人,全都从战俘营内清理了出来,被那名负责看守战俘营营内的将领以知情不报的罪名,当众钉子在木桩之上。
这一系列有意安排的酷刑表演,对所有的降兵而言是及其震撼的,在对月护军心生畏惧的同时也彻底放弃了逃走的打算。之后月护军将降兵彻底的清理了一遍,那些对吠陀王以及婆门教信仰坚定的人全都被清理出去,并被带走,再也没有出现过。其他的人则放弃了自己的信仰和忠心,改为投入了月护军麾下,联合一部分从僧谛城以及巴亚邦北部赶过来的月护军,组建成了一队十二万人的大军,名为月护狡狼部。
罗摩在表露自己的身份后,被一队狼骑兵押解到了段虎的临时府邸内,面见段虎,直到这一刻,罗摩才正正式式的看到了自己崇拜已久的战神段虎。段虎的外表和罗摩所得到的情报并无两样,只不过段虎真人要比罗摩预计的更加高大魁梧,而且那股由他身上散而出的惊人威势如果不亲身见到段虎,很难用语言来描述,至少在罗摩看来吠陀王或是大大德圣主身上绝对没有这样可以轻易令人跪拜臣服的威势。
之后,对罗摩的招降,段虎并没有花费多少口舌,顺利得让人难以相信。段虎并不知道罗摩之所以这么快就答应归顺段虎,投效段九灵麾下担任狡狼部月护军的统帅,主要是因为罗摩已经对吠陀王失望到了极点。对于罗摩这一与情报中描述的性格极为不符的举动,段虎不禁有些怀疑其真心,之后罗摩在答应担任新月护军统帅的同时,又以家人还在吠陀王手中为由,请求段虎不要公开其身份,更加令到段虎心生疑虑,所以段虎才会借用攻打孔雀王城一事来试探他。
对于段虎的疑虑,罗摩自己心里也很清楚问题所在,做再多的解释也没有用,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战场上立下功绩,以此来换取段虎的信任。他在听到段虎的问话后,并没有半点惊慌之色,也不解释,脸色非常平静,从怀里取出一份他连夜绘制好的地图,摊在段虎面前的石板上,说道:“陛下,昨日问末将此刻是否合适攻打孔雀王城?末将想了一个晚上,认为此刻可以攻打孔雀王城,但并非最佳时刻。”
“把理由说来听听!”段虎坐在侍从搬过来的马扎上,看着地图,说道。
“末将之所以认为陛下能够攻打孔雀王城,主要是基于陛下大军的战力而言。以陛下狼骑军和白虎军的战力,只需要乘船顺江而下,过了湿毗奴城后登6对陛下大军有利的盘亚大平原,趁着吠陀王和婆门教的军队在北边的邦郡相互攻伐之机,沿着谛斯那河向东南挺进便可在两天之内到达孔雀王城。”罗摩指着地图,细心的解释道:“孔雀王城虽然号称吠陀第一城,但是其防御能力却极为低下,周边最具威胁力的防御力量除了常驻王城外围的三十万王族稽锐以外,就王城周围护河中那些被吠陀王奉为神灵的鳄鱼了。以陛下大军座下的猛兽想必那些鳄鱼也无法起到多少防御力量,届时孔雀王城沦陷不过是朝夕功夫。”
“既然你认为孔雀王城这么容易被攻破,那为什么你还会认为现在不是最佳时机呢?”听到罗摩的分析,段虎微微点了点头,但又问道。
“如果陛下只是单纯的想要攻陷孔雀王城地话。依照末将的路线进攻,几乎可以说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但是如果陛下是想要整个吠陀的话,那么在耐心的等一等反而比较好些。”罗摩努力说服段虎道:“陛下如果在此刻攻下了孔雀王城,必然会逼得吠陀王族和婆门教屈膝和解,然后聚兵南下夺回王城,到时婆门教也得以从神权和王权之争中解脱出来,北上对付我月护军。虽然我月护军无论民力还是军力都不一定会输给婆门教。但是单单只是因为攻下一座城市。而失去真个吠陀大局,那就显得有点得不偿失了。”
说到这里,罗摩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太过无礼了,于是偷偷的抬头看了看段虎。想从其脸上的表情,看出段虎是否有生气。段虎也感觉到了罗摩地担心。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淡淡地示意道:“继续。说下去!”
简单的两个听起来有点别扭的吠陀词汇,使得罗摩感觉到了段虎已经逐步对他产生了信任,于是一直隐隐紧绷的心放松了下来,指着地图表示出来地几处地点,继续说道:“由于南方传来了捷报,修罗色那独立军被重创,所以眼下除了南部邦郡总督罗什曼那的直属军以外,其余所有地南部守军都会被吠陀王调往中部邦郡,参与和婆门教争夺中部邦郡控制权的战争。依照末将对吠陀王地了解,到时所有召集的军队会按照古战法组建成四个兵团,分别由四个方向正面冲击婆门教的圣子大军,因为被大德圣主踩了一辈子的吠陀王认为只有通过这种正面攻破敌军的方式,才能洗刷掉他历年来累积的耻辱。”
“真是个愚蠢的家伙!”一直站在段虎身边的宇文卓君极为不屑的说道。
“悬蠢并不见得。”罗摩虽然知道眼前这名俊秀的小将无论身份、地位、身手以及兵权都在自己之上,但他还是非常严肃的反驳道:“吠陀王是个极为坚忍的人,虽然他这么多年都被大德圣主压在低下,不敢有太大动作的反抗,但是这并不表示吠陀王的力量就完全比婆门教弱。只看他在得知大德圣主已经身死后,便立刻组建了四个兵团,开始对婆门教掌控的中部邦郡进攻,就足以让人明白他其实早就蓄谋已久。虽然我没有正式参与过对婆门教进攻的谋划,但是从那些参与其中的人口中,我可以知道如果没有我们月护军横空出世的话,吠陀王很可能会在他有生之年将神权置于王权之下。”
“按照罗摩将军你的意思,吠陀王其实早已为这一刻准备多时,”有过独自带兵出征经验的周义臣脸上比其他人多出了一点大将的威仪,他此刻已经逐渐开始按照统兵大将的思维方式来思考问题,只见其眉头微微一皱,说道:“若是这样的话,那眼下婆门教和吠陀王的军队在中部邦郡的胶着状态,就有点蹊跷了,除非吠陀王一定还暗藏了不少兵力,否则……”
“不错,吠陀王的确是隐藏了至少二十万训练有素的大军,若是再加上孔雀王城旁边的那三十万精锐的话,他随时都可以再组建两支兵团加入战斗。”对于段虎这种讨论式的军议,罗摩感到极为新鲜,他很快就接住了周义臣的话,继续说道:“眼下吠陀王还在等待,第一、他在等待南方邦郡收割的秋粮,因为如果想要他想要夺回中部邦郡的话,那么他和婆门教的战斗就有可能是一场持久战,粮草是关系最终战局的重要因素。第二、他在等西部土王的表态,虽然现在西部土王世家已经大不如以前,但是其在西部的势力依然不容小窥,眼下婆门教和吠陀王之间在西部的战斗远远要比中部邦郡激烈,就是因为双方都在逼迫西部土王世家表明自己的立场。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在等待我们月护军的反应。圣主至尊及陛下的突然出现使得吠陀王的整体谋划出现了不少的变数,我月护军兵力之强,绝对有着左右战局的作用,所以吠陀王在等待我们做出反应,然后再决定是与婆门教和谈、还是与婆门教展开全面战争。”
“罗摩将军,有一点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吠陀王会那么执着于要得到中部邦郡呢?”贺军皱眉想了想,忽然问道。
“那主要是因为历代吠陀王的陵寝在婆门教治下的邦郡中。”罗摩指着位于湿毗奴城南方大约三十里处的一个圆圈,解释道:“当年第一代吠陀王在已经泯灭的梵天教帮助下,成为了吠陀绝大多数土地的统治者,之后梵天教的六师圣人为吠陀王找到了一处众神庇护之地,并告诉吠陀王只要历代吠陀王死后都葬在那里,那儿整个吠陀王族便可以一直延续下去。所以吠陀王一脉死后,便按照族内传统埋葬在那个圣陵之内,而吠陀王对吠陀的统治也一直没有断过,这就使得历代吠陀王都认定了自己的统治是因为得到了众神的庇佑。可后来这代吠陀王继位之后,婆门教大德圣主趁吠陀王年幼,强行占据了整个中部邦郡,并且将历代大德圣主的遗骸全都转而埋在了圣陵之内。随后婆门教的势力越来越大,而吠陀王的势力则越来越弱,这就使得吠陀王认定这种势力的转变肯定跟圣陵有关,所以立志一定要在有生之年夺回圣陵。”
“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一挡子事,我还以为就是因为婆门教占了吠陀王的地,吠陀王想要抢回来这么简单呢?”雷猛呵呵一笑,朝段虎建议道:“王爷,不如我们也把这块地抢过来,等王爷你以后……”
“呆子,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贺军察觉到雷猛后面的话有点不对劲。连忙出言制止。
雷猛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话犯忌讳了,连忙捂住嘴巴,然后单膝跪地,道:“末将胡言乱语,冲撞了王爷,末将甘愿受罚!”
“起来吧!你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段虎笑着摇了摇头,抬手示意雷猛起来,然后神色严肃的朝众人说道:“怪力乱神本是人心妄想。我们可以借其势。但不可信其真,你们明白吗?”
“末将明白!”众人齐声道。
段虎随后又朝罗摩问道:“罗摩将军,你认为我军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罗摩感觉到段虎已经开始信任自己了,于是整个儿变得更加自信一些。也笑着说道:“陛下,其实早已看透了眼前的局势。又何必问末将呢?”
“本王想要听你说。”段虎注视着罗摩,不容置疑地说道。
罗摩想了想说道:“依照末将愚见。陛下驻扎在洛加城和加拉城的月护军,应该按兵不动,然后陛下亲自带兵大张旗鼓的从洛加城出北上,给吠陀王和婆门教一个信息,那就是你不插手两者的争斗,要北上取得北方邦郡的控制。眼下北方邦郡对婆门教或吠陀王都是一个多余的存在,所以陛下带兵北上必然会令到他们放心下来,只要他们放下了心中的顾忌,那么他们就一定会使出所有的力量,争夺中部邦郡地控制权。到时我们只需要等到两者军队消耗得差不多之时,分别从吠陀江和红河两条水路,顺江南下,一举拿下孔雀王城,收编其王城大军,而婆门教也会因为缺少了一个生死大敌,注意力也由外转到内,所有圣子开始争夺大德圣主之位,到时再对付婆门教对于我月护军来说便是易如反掌地事情了。”
“很好!很好!”段虎连连点头称赞,说道:“虽然本王看过有关你的情报,但是当时本王只认为你不过是个可以统兵打仗的将领,没想到你竟然把吠陀时局看得如此透彻,看来让你只当一部人马的统帅还是有点小瞧了你。”
“陛下过奖了!这只不过是因为末将一直都身处吠陀王和婆门教之间地争斗之中,而且又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待所有地事务,才能将时局看得如此透彻。”听到自己崇拜的对象给予自己如此高地评价,罗摩感到非常高兴,于是继续说道:“虽然末将认为吠陀王和婆门教最终难免一战,但是双方最终是否会两败俱伤,还取决于两个势力。其中一个是西部土王,另外一个就是南方邦郡的总督罗什曼那。罗什曼那经营南部邦郡多年,他手中的兵力是南部邦郡最精锐的兵力,其次他这次又剿灭了修罗色那独立军,并且收服了独立军的大量降兵,使得其势力大长。如果他到时带兵北上支援吠陀王的话,有可能会令到战事一面倒的向着吠陀王,除非这时候西部土王能够出兵帮助婆门教,否则很难做到两败俱伤。”
听到罗摩所言的顾忌,段虎显得非常镇定,淡然一笑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罗什曼那绝对不会北上离开南部邦郡,至于西部土王世家,我现在还不清楚他们的态度,不过僧谛城方面已经派人去联系了,相信这两天就能知道答案。如果西部土王不知好歹的话,本王不介意在北上之前,先将他们灭了。”
这时,一直在渔村内理事的周纯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走到段虎面前,躬身行礼后,递出一封蜡封的信件后,道:“王爷,西边派人送信过来了。”
段虎对信件来的时机之巧,感到略徽惊讶,很快他就恢复常色,伸手取过信件,打开仔细看了看,由于信是用两种文字书写的,段虎看得懂。没过多久,就见到段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朝周围众人下令道:“传令下去,立刻将所需军械备齐,明日午时本王要带兵北上。”
说完后,便不再理会一脸不解的众人,哈哈大笑着朝渔村走去。
罗摩则看着段虎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看来吠陀改天换日的时候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