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虎摸着下巴,回忆道:“我记得没错,南衙禁军好像是掌握在长公主手上吧!”
张融点点头,继续道:“现在京师之内,久安帝和长公主的文臣势力相当,而军队方面,两者也是相当。长公主控制了南衙禁军和她的私军凤翔军,久安帝直接控制的只有北衙禁军,可辅国大将军蒙公、太尉刘文瞻和御使大夫苏钝手中都有一定数量的私军,他们也全都是久安帝的死忠派,自然听命于久安帝。久安帝很久以前便想要打破这种局势,但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
“没有合适的人选?难道南衙禁军大统领的职位就一直这么空着?”段虎不禁疑惑的问道:“我之前的南衙禁军大统领是谁?”
“以前都是长公主担任南衙禁军大统领,”张融仔细的解释道:“而两年前久安帝钦点六扇门总管傅风兼任南衙禁军大统领,就是想要从长公主手中收回其对南衙禁军的控制,但是收效甚微,长公主对南衙禁军的掌握从来没有减弱过。直到主公您的忽然出现,短短数月便做出久安帝才想到让主公您去担任南衙禁军大统领一职,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段虎皱了皱眉头,不解道:“为何久安帝如此看得起我段虎,竟然要我担此重任,要知道我段虎入大秦军还没有一年,军资尚浅,怎能服众?”
“主公太过小瞧自己了。”张融又解释道:“自从秦齐大战之后,主公在我大秦军中的威望已经足以与陈俊等宿将媲美,而且可以一天不到就将捍死营那些顽固的贼寇训的服服贴贴,自然也是让久安帝决心让主公担任南衙禁军大统领的地方。另外正由于主公才刚刚加入大秦军不久,与其他势力没有关系,久安帝认为主公很容易控制,所以才会做出此决定。”
“若我收复了南衙禁军之后又怎样呢?帮助久安帝将长公主的势力铲除吗?”段虎冷冷一笑,道:“然后再被他如同弃子一样,随意丢弃。”
“只要长公主殿下不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久安帝是不会对长公主不利的。现在大秦国外强敌四起,久安帝现在所需要的就是稳定,而他想要主公您做的就是成为平衡三方势力的那个支点,不要让局势变得更加恶化。”张融为段虎斟上一杯茶,说道:“不过照属下来看,主公要做的事可谓困难至极,我刚从京师出来的时候,羽林卫又和南衙禁军大打出手,听说还打死了人,两者的关系看来已经不可调和了,主公到时只怕……”
“嘿嘿!还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使。”
张融的话说得这样明白,段虎还有什么听不出来的了,什么平衡的支点,根本就是跑到京城去当两方势力的受气包,无论谁有气了都能上来踢一脚。不过段虎又岂是好相与的人,他就像是个浑身张满了钢刺的刺猬,无论谁踢上一脚,最终受苦的肯定是那人自己。
张融感受到段虎身上的阴冷之气,连忙上前劝解道:“在属下看来,主公这次奉诏入京,其实是福不是祸。”
“此话怎讲?”段虎心中逐渐开始将他和丁喜相比较,两人同样是白山书院的学生,两人也同样是谋士之才,只不过一个习惯将想法深藏隐匿,挤一点说一点,另一个则习惯于张狂外露,只要你说一声,他便会全盘托出。
“主公做事虽然看似鲁莽,但却总能遇事呈祥,化险为夷,这份运气非常人能比,而且您是雷满老将军的嫡传弟子。在南衙禁军之中不少将领的父辈全都是他老人家的手下,若是由主公您来整编南衙禁军,必然能够做到事半功倍,到那时主公已经成了京师之中一股新的势力,久安帝自然不敢轻易的将主公如同弃子般甩开。”张融轻轻的抖了一下膝盖上的灰尘,提议道:“主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联合各方势力,好增加跟久安帝等人周旋的本钱。”
“各方势力是吗?”段虎想了一下,说道:“鲜于家可以吗?鲜于冲今晚约了我,想要和我见面谈些什么?”
“鲜于家吗?”张融低头沉思了片刻,道:“鲜于家在荆州,乃至整个大秦都算得上是大家族,不过他们好像是得罪了长公主和久安帝,这些年来被他们刻意打压,势力已经大不如前了。不过他们家族毕竟已经在存在了四百多年,总会在大秦的朝堂和市井中间建立了各种不同的人脉,若是能够将其收服,并利用这些人脉。定然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嗯!既然这样今天就到这里吧!”段虎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看张融,说道:“张融,我可能有一点还没有说,就是我不喜欢自己的部下有任何欺瞒行为,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对我说?”
张融听后赶忙上前,躬身道:“回主公,其实还有一件事张融忘记说了,就是久安帝还命属下将对主公的看法写成折子呈上去。”
“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有下一次!”段虎冷冷的瞪了张融一眼,说道:“我既然答应你会为你报仇,就一定不会食言,但我也需要投效我的人能十成十的在我面前说真话,你明白吗?”
张融连连点头道:“属下定然紧记,绝不敢再犯了。”
“这样最好。”段虎打开门,走了出气,又立刻停了下来,头也没回的说道:“至于那本折子你只需要按照你的方式写给久安帝看就可以了。”
“属下遵命。”
等段虎离开后后,张融将衣服脱下,只见里面的衣服全都被不断外冒的冷汗给浸透了,虽然他刚才表现得颇为冷静,但是段虎的杀气差点没有把他的压趴下,最后还能够站起来实在是万幸。他现在非常懊恼,心想:“为什么会想出这么个馊点子,陷害段虎,逼其就范,这根本就是找死!可能是因为与长公主关系闹僵了,不能再利用她为自己报仇才会出此下策吧!现在倒好不但仇没报成,反而认人为主,实在是可叹,可悲!”
不过张融转念又一想,段虎既然已经答应为他报仇,依照段虎的性格必然说到做到,也就是说报仇依然有望。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又开朗了起来,取出文房四宝,立刻便将对段虎的看法写成折子,其中故意写得褒贬不一,但是若从总体来看,就会感觉到段虎是一个举止鲁莽、性格暴戾、但却是可以利用的人。
回房以后,段虎有点愁眉不展,虽然他在张融面前放出豪言壮语,说为他报仇,但是实际上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毕竟久安帝、长公主和太子的势力在那里明摆着,自己想要在他们中间暗中壮大势力,无异于火中取栗。现在他心中没有任何注意和想法,空荡荡的让有点不自在,唯一最想做的就是马上写一封信给丁喜,将这里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叙述一遍,看看他有什么想法,即便知道他的那手字实在见不得人。
然而现实往往事与愿违,他越想要独自一人的时候,越是有人要来打扰他。在自己的房间内,段虎刚刚将文房四宝拿出来,准备给丁喜写封书信,可是立刻有人就在外敲门。
“是谁?”段虎略微不悦的问道,
“是段将军吗?荆州鲜于冲求见。”门外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从门缝中挤进来。
“鲜于大人,快快请进!”段虎现在虽然没有心思见客,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装着高兴的样子,上前开门。
段虎心中明白从现在开始,自己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横行无忌了,任何与自己有关的人都会因为自己的起落而波动。以前不知道长乐长公主这么个人,所以可以无所畏惧,但是现在从张融口中得知长乐长公主的势力是如此的庞大,心中不禁有些担心起来。这些担心并非为了自己,凭借段虎自身的实力,即便身处千军万马之中,也可对之视若无物,纵横千里,可是他的结义兄妹三人却无法如他这般,任何一样东西对他们来说都可能是致命的,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飞到那个张超等人躲避战祸的小山坳中。
其实段虎在张融房间时,就已经了解在接受了那个什么南衙禁军大统领之位后,他就已经跟长乐长公主站在了对立面,而且现在的局势对他来说非常不利,他所能依靠的力量除了那些京师之中还未谋面的雷满旧部以外,就只有自己将要组建的那五千私军。但是他的敌人不但囊括了大半的大秦官员,还有势力如同诸侯王的薛氏一门和门生满天下的大秦丞相府,最为难对付的就是掌握了数十万京军的长乐长公主和她的两位王爷弟弟。
现在说段虎四面楚歌也不为过,所以他每走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否则他所要面对的将会是万丈深渊。此外他晓得即便久安帝会站在自己这边,但是因为不想与长乐长公主发生冲突,所以遇到了什么事故能够给予的帮助也就少之又少,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不过越是危难重重,段虎心中的斗志就越是高昂,而且他的心态也转变得很快,刚刚从张融房间出来,思考问题得方式就从一个冲锋陷阵的先锋将变成了一位权衡大局的决策者,清楚的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例如拉拢各方势力便是他现在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