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虎没有拔刀,而是将九雷斩将刀插在檀木地板上,赤手空拳的朝老者冲去,他想要以此将自己的心结解开,并证明自己即便没有兵器也能够战胜任何敌人。
“狂妄!”
老者感觉自己被蔑视,心中气怒非常,须发被激得直立起来,臂膀聚力,手腕随势一抖,手中破天戟化成点点繁星,夹杂着呼啸狂风,朝段虎直刺过去。
段虎没有躲避,他也不想躲避,蕴藏在一身肌肉中的庞大力量仿佛巨大的发动机一般轰鸣运转起来,拳随身动,不带任何气势,看似缓慢实则疾快的朝袭来的戟尖击出一记普普通通的直拳。
只听见段虎厉吼一声“破”,在拳戟交接处瞬间暴发出一股匪夷所思的强大劲力,犹如飓风一般两人周围的家具席卷到半空中,坚硬如石的地板龟裂开来,周围的人也被震得飞抛出去,躺在地上的韩昭云主仆和在旁边的林氏兄妹幸好有月娘和楼船护卫保护才未受伤。而在地板下面几个正在厮杀的人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了似的,被这股劲力碾成了肉末,更加可怕的是,整个庞大的楼船也因为这股劲力向下沉了一沉。
紧接着两人身形后撤两步,随后又立刻飞身上前,瞬间对攻了数十次,每次都是力贯千钧,轰雷作响,段虎的贴身直拳,干脆、直接、凶猛无比,老者的翻飞战戟,完美、霸气、神威降世。随着老者的一声闷呵,破天戟连刺了三十记,每一记都带着犹如寒风般凛厉的杀气,直刺段虎胸前各处要害。看到如此攻势,段虎眼中透露出一股疯狂的气息,一不躲避,二不格挡,全力运气体内的横练硬气功,挺胸挡去。就在攻防交击的那一刻,两人同时感觉到从对方身上传过来一股极大的力道,瞬间将两人震开,两人各自后退了十几步,才立定身形。
段虎低头看了看破损的衣服,感觉到胸口微微有点痛,于是深深的吸了口气,后又徐徐吐出,运用一种秘传的呼吸法快速恢复体力、治疗伤痛,而对面的老者体力已经需要殆尽,胸口急剧起伏,长须大口极速的喘气呼吸。别看刚才不过对攻了数十击,但每一记对攻都是聚集全身的力气,没有留手,所以耗损的气力是非常庞大的,即便是段虎这样的神力非凡者也感觉到有点累了,更何况是一个六七十余岁的老者呢?
尘埃落定,被破坏得七零八落的阁楼展现出来,周围的豪族门阀像是见到鬼似的,眼中惊骇异常,更有甚者一时脚软坐在了地上,而捍死军士们则表情平静,眼中如火般的狂热却出卖了他们内心的激烈涌动。
“好可怕哩!”林湄娘目瞪口呆的看着四周狼藉一片,喃喃问道:“哥,这是人力所为吗?”
“是又不是!”林重师惊叹了口气,黯然道:“他们仅仅以人的血肉之躯,却产生了如此强大的非凡神力,看来我以前的确小看了武学之道。”
段虎经过十几个呼吸,力气已经恢复过来,对于这位年近古稀的老人能够使出如此威猛的戟法,内心深处的确钦佩不已。于是他上前数步,拱手抱拳,敬道:“前辈的身手是晚辈所见过使用长兵器的人中最可怕的一个,晚辈受教了。”
老者也听出段虎语气中的钦佩之情非常真挚,也上前拱手道:“段将军,过讲了!以老朽的残躯恐怕在过十几招,便会败在将军手下,何来可怕之有。”
段虎微微一笑,自知深浅,也不否认,随后疑惑的问道:“晚辈从军还未有一日,不知前辈是如何知道晚辈姓名和官职的?”
“哈哈!”老者抚须长笑,答道:“段将军虽然只不过从军一日,然将军威名却已经传遍了天下各个豪族门阀之内。战陈俊、斩杨彪、破万骑、败薛玄,将军短短数天便做了天下人从未有人能够做到的事情,想不出名都难呀!”
段虎说道:“见前辈身手威猛绝伦,向来也非泛泛之辈,不知可否告知尊名?”
老者避重就轻道:“老夫姓雷,名满,乃是四宝楼船的二掌柜的。”
段虎并不知道眼前这名老者的威名,若是陈俊或薛玄在此的话,肯定会大吃一惊,雷满乃是北秦上两代帝皇帐下第一猛将,也是前朝无敌大将军张霸的徒孙,烈焰破天戟的唯一传人,跟蒙武齐名。当年他镇守边关之时,北疆异族不敢靠近边关百里之内,由此足见他的威名之盛,在当时无人可比。可惜后来因为站错了阵营,得罪了当今北秦皇上,收回一切特权,被削职为民,其后了无音讯。
周围众人见刚才还拼死拼活的两人,现在却像是深交以久的好友似的畅谈无忌,都不知道该做何表情。
这时,在楼船之下响起了整齐划一的步履声,段虎等人连忙走到阁楼边上向下俯瞰,只见龙泊湾内已经看不到任何普通人,陆地上的秦楼也关上了大门,只有一两个不怕死的家伙还不时的伸头向外张望。武安城的大部分南齐守军集结一起,列阵以待,黑压压的一片足足有近万人,他们身上的盔甲在龙泊湾的大红灯笼照射下,反射出如血般艳丽的红色,斜上竖立的长矛发出阵阵寒气,整个龙泊湾顿时变得杀气冲天。
“尔等逆贼,还不把我家都督给放了。”从战阵中走出一名身披紫金兽头甲,手握撼天镔铁锤的青年将领催马走出,举锤指向楼船,恶狠狠的喝道:“否则,我玄武大军所到之处,必然赶尽杀绝,鸡犬不留。”
“还真吓人!”段虎回身朝雷满道:“晚辈这次给前辈惹麻烦了,还望前辈恕罪。”
“将军言重了。”雷满惋惜的叹了口气,道:“可惜老朽身为楼船二掌柜鉴于族规,不能牵扯入两国争风,无法出手相助,深感抱歉。”
“哈哈!前辈还是小看了我段虎,这些人在我眼里不过是草芥一般。”段虎由于心结已解开,心境修为又提升了一个层次,一种千军万马吾亦往已的自信油然而生,“前辈不需出手,且看我段虎怎样破阵杀敌!”
说着,段虎抓起地上的九雷斩将刀,回身冲到楼下大厅内,李昊等人紧随其后。这时大厅的厮杀已经接近尾声,由于舍身卫士善于运用阵法,豪族门阀的人已经死伤殆尽,而舍身卫士也只剩下了数十人。段虎二话不说,抽刀便砍,刀如疾风,身若闪电,一眨眼便有十几名舍身卫士死在刀下,剩下的舍身卫士则捍死军士的围攻下,纷纷倒下。
段虎走到高台上,一把提起地上李严的尸体,转身吩咐道:“李昊、吴兴武你二人,在此等候,无论下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许下来。”
“将军,你莫非要以一人应战?”李昊急忙劝阻道:“使不得呀!将军虽然神勇,然毕竟是血肉之躯,力有穷时,如何能敌下面万余军士?此等以身犯险,绝非大将所为。”
吴兴武也说道:“将军,他们现在士气正旺,此时下去正中他们下怀,还是等吕梁他们的援军来了再下去也不迟。”
“不必了,我意已决,你等不必阻拦。”
段虎乃是一个极度好斗之人,他想要借此机会试试自己身体力量的极限所在,同时他也是一个极度固执之人,既然已经做出决定,就绝对不会更改。说完,段虎便一手提着李严的尸体,冲出了大厅,脚踏船舷,纵身跃下楼船,当就要落到地面时,回身旋转,身如陀螺,轻松的落在地上。
见到段虎犹如降世天神一般从十丈余高的楼船上跃下,站在他前面的十几名南齐守军忍不住后退了几步,那名青年将领见此不禁皱了皱眉,心中暗自赞叹,好个威猛的汉子。
段虎立定之后,缓步朝那名青年将领走去,气势高涨外鼓,每走一步,气势便增加一份,那些普通的玄武军士也像是受到了一面看不见的空气墙推搡似的不由得跟着段虎的脚步后退起来。当走到那名年青将领面前之时,整个大军已经向后撤了十余步,而这名年青将领因为在全力提起自身气势来对抗段虎的强大威压,并且未曾想过后退,不知不觉被孤立起来。
“小子,不错!”段虎收敛气势,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人,赞叹道:“能够在我的威压之下,不后退的人相信这个世界没有几个,你叫什么名字?在南齐官居何职?”
段虎突然将气势收敛令到年青将领有点促不及防,就像是一记重拳打在了空气之中似的感觉非常难受,在听到段虎询问之后,忍不住答道:“本将军乃是新任大齐玄武军主骑都尉赵炎,不知阁下是谁?”
“大秦捍死营统兵校尉段虎。”
“校尉?”听见段虎的回答,年青将领不禁愣了一愣,心中嘀咕道,如此超卓人物竟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莫非大秦的人才已经到了如此浪费的地步了吗?想着,他转眼看了看段虎,虽然没有看清提在段虎手中的尸体是谁,但却认出了另一只手中的兵器,是南齐杨彪大都督的九雷斩将刀,惊道:“九雷斩将刀?你手中拿着的可是九雷斩将刀。”
“是你杀了杨大都督。”
年青将领忍不住脱口问道,可是话一出口,立刻暗道不好,慌忙向身后看去。为了避免动摇军心,此事只有有南齐军中高等将领才能知晓,而那些普通的军士只是听到一点点北秦细作传出的谣言,并不知道全情,然而说出口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有怎能收回?顿时杨彪大都督已经身亡的消息像是瘟疫一般,在南齐守军中间蔓延开来,所有人皆露出惊慌神色,原本冲天的杀气顷刻间轰然倒下,不复存在。
“杨彪大都督?”段虎轻蔑的一笑,傲然道:“你说的是那个老头吧!实在没劲,一招也抵挡不住,就被我杀了。”说着,提起手中李严的尸体,向他面前一抛,“而且你们的水师都督李严也死在了我的手上,看来你们南齐所谓的名将不过如此。”
水师都督李严虽然比不上杨彪,但是在这些南齐守军心中也是颇具威望的,他的死对这些守军来说,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军心涣散,气势落到了极点。
“三军未战,先夺其势。”站在楼船之上的雷满转头向李昊等人赞道:“看来你们将军也深知兵法之道,并非鲁莽之辈。”
“不好!”赵炎感觉到三军士气已经被夺,若不采取点办法的话,后果可能不堪设想,于是他高举双锤,大声喝道:“玄武军士在否?”
玄武军条件反射的齐声应道:“在!”
赵炎策马转动了一圈,凌厉的目光扫视了一遍,叱道:“尔等可是玄武军士?”
万余玄武军士相互看了一眼,都感到莫名其妙,难道统领大人是被吓糊涂了,竟然连自己的士兵都不认识了,虽然众人心存疑惑,但还是齐声答道:“是!”
“不!尔等不是!”赵炎摇了摇头,激将道:“玄武军建立百年有余,可曾因为一人而夺去士气?可曾未动任何刀兵而后退的?”
“未曾!”在玄武军士的眼中逐渐出现了羞愤之情。
“可你们就因为一人而被夺去士气。”赵炎转入正题,喝道:“难道尔等不觉得羞耻吗?”
“耻!”
玄武军齐声大吼,士气噌的一下飞涨了起来,因为杨彪和李严之死而受到的影响虽然没有完全去掉,但是在他们的视线中已经看不到那种涣散慌乱的神色,反而变得愈发的斗志昂扬。
“好小子,这人是个将才。”雷满又忍不住赞道:“只凭三言两语就挽回颓势,实在难得。”
吴兴武问道:“雷爷,您到底站在哪一边呀?”
“两边不靠,直立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