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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箭尾还打着颤,带着隐隐嗡嗡的声音,就这样嚣张地竖在那鞑靼兵将领跟前,如同示威般,那般纤细,却又那般令人不容忽视。
这一箭令四周人分散开,露出了那鞑靼兵将领。而似有所觉般,那鞑靼兵将领猛地一抬头,便看到不远处的城门楼上,一道纤细的身形正站在城台之上,手中捏着一支三角红旗,正直直地望着他。
鞑靼兵将领眼睛狠狠一眯,他认出了面前人,正是之前在岚州府时带着那帮残兵败将逃走的少女!
视线轻轻一转,鞑靼兵将领盯着那床子弩看了一瞬,随即又很快落在少女手中红旗之上。下一秒,他便见那捏着红旗的手臂慢慢向上举起。
鞑靼兵将领心头猛地一跳!
那三角红旗分明就是下令床子弩射击的号令,刚刚这所有的射击都是这女人下的令!
本能地,鞑靼兵将领迈向前的脚向后退了一寸。
对面城楼,盛兮轻轻抬起令旗,冷冷看着城下之人,好似对面不是千军万马的鞑靼兵,而是一群轻飘不过的蝼蚁。而其举起的令旗随风轻展间,似乎又往上抬了一些,下一刻就要斩钉截铁地落下。
少女身形如松,站得笔直,即便站在楼台边缘也不见其脸色有一分变化。火光照应之下,将她脸上细碎的容貌都照得一清二楚,更别说那令人望而生畏的眼神。
那鞑靼兵将士内心惊骇,迎上那眼神只觉更是震惊。他似乎怎么都想不出,为何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会有这般冷漠又令人生畏的眼神,让人不自觉地以为,但凡他向前迈去半步,那令旗定会落下,索命的利箭便会下一瞬射来,直穿他胸膛!
可……可这女孩明明是被他追得狼狈逃跑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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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那女孩明艳的脸上勾起一抹笑意,微弯的眉眼像是带着一股勾魂的诱惑,直直地看向隔着八百米之距的人,似在说:“来吧,快来,你不是要来的吗?”
鞑靼兵将领那一刻升起了满身警惕。
而他不知,城楼上,并排站在盛兮身后的王晓等人,此刻内心究竟有多忐忑。他们不敢回头,只是捏紧了满是冷汗的掌心,绷住心中那股子气,别让自己泄了气,反倒坏了盛兮所有的打算。
他们没有箭了!那射向鞑靼兵将领的弩箭正是留给盛兮的最后一根!
盛兮这完全是在虚张声势!
而初时他们没明白,为何盛兮没有直接一箭射死那混蛋,虽说有可能射歪,但射这么一下总能少一些火气。然而他们却在看到挡在最前面的黎国百姓,以及混乱不堪,已然没了秩序,只差怒火中烧的鞑靼兵时,忽然有些回过神来,再然后,他们看到了那鞑靼兵将领忽然喊了一声什么,下一刻,他竟是转身向后!
众人心中蓦地一松。
而随着那鞑靼兵将领的转身,上一刻还混乱的军队,下一瞬竟是皆齐齐向后转去,连带着那些黎国俘虏也都被硬是扯了回去。
城楼之上,盛兮抬起的胳膊始终没有落下,直到那昏黄的火把渐渐变成了一个个小点,她方才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肩头一松,手中令旗这才彻底落下。
她收回视线转身过来,下一刻看到数百双眼睛,不管近或远,都在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一旁的阿幸几人甚至还露出大大的笑,一脸与有荣焉的模样。
盛兮:“……你们这是?”
“夫人!”王晓忽地单膝跪地,抱拳道,“王晓愿追随夫人,为夫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哗啦!”
王晓话音一落,其他人竟也跟着一起跪下,竟是一模一样一样的动作,一模一样的话:“吾等愿追随夫人,为夫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声音震撼,响彻城楼。
盛兮有一瞬间发愣,忽地眨了一下眼睛,下意识道:“你们这样,钱镇抚使听到会伤心的!”
众人:“……”
下一刻,竟是所有人轰然一笑,看着盛兮的目光更是说不出的佩服了。
王晓代替众人说:“夫人放心,就算大人知晓他也不会伤心的!”相反,按照他对钱镇抚使的了解,说不定这话他比自己说的还要痛快呢!
盛兮从城台上跳下来,挥了挥手说:“这个问题暂且不提,都准备一下,我们开始下一步计划!”
众人闻言顿时亮起眼睛,更有人用力朝着空气狠狠打了几拳,脸上带着一丝亢奋与激动。
盛兮这时看向一脸骄傲的阿幸,问他:“阿幸,旺财来了吗?”
阿幸急忙回道:“回姑娘,旺财就在城楼下面,阿肖陪着呢!”
盛兮点了点头,再次回头看了眼已然昏暗的夜,道:“既如此,那便走吧!”
紧闭的城门被悄悄打开了一条缝,一支队伍鱼贯而出,悄无声息。
若是那鞑靼兵将领还在,便能一眼认出来,那领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盛兮。
哦不,确切地说,领头的是一条雪白的大狗。
而紧跟着盛兮的,则是一直等在城门口的曾柘。
一行人大约一百五十人左右,所有人手中都捏着一把小弩,身后背着一个箭筒。那箭筒里的箭数量有限,但此刻在含羞带怯,时出时不出的月光照耀下,发着冷冽寒光,竟是有种说不出的肃杀。
而待他们所有人出去,不够厚重的城门再次无声无息地关上,好似刚才那一切从未发生过般。
路是之前曾柘探好的,在他带领下,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没有鞑靼兵驻守的侧方小路。
曾柘停了下来,转身看向盛兮,开口时那言语之间是隐隐的担忧。
他道:“盛姑娘,这里就是了。只是……”他说着垂眸看了眼旁边正使劲扭着脑袋各种乱转的旺财,犹豫之间还是将心中担忧说了出来,“旺财真的可以吗?”
那么多陷阱,又是天黑不见月,入了林如同眼瞎差不多,凭着这样一个有些,咳,看上去有些傻的狗,当真能带他们从这里走出去吗?
对此,曾柘内心表示万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