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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律言沉默了很久,男人的唇角绷成了一条毫无温度的直线。
他胸口的压抑,好似挤干了所有的呼吸。
那种濒临窒息的感觉,和快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心脏往下沉了沉,像是落到了谷底。
沈律言一直没有忘记这件事,给她找过的医生,看过之后如她所说,确实没什么用。
人生中有些伤害是不可逆的,也无法挽回。
即便悔不当初,依然补救不了什么。
江稚抬手又整理了一下,戴进耳朵里的东西当然不会很舒服,很多年没有戴过,现在竟然有些不习惯,她客客气气同他说了声抱歉:“我调一下,你别介意。”
沈律言心想他能介意什么呢?
介意那根线掉了下来影响到他的感官了吗?
在她眼里,他现在已经是这样一个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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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介意。”
江稚撩起耳边的长发,理至耳后,她重新调整了一次助听器,这次总算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好了。”
她抬头望见了张苍白的脸,因为男人的肤色太过苍白,就显得她的眼神很深刻,黑漆漆的眼睛,比海水还深。
他用沙哑的声音开口:“戴久了是不是很疼?”
江稚能说什么?对啊,当然会很疼。
说这样的话,沈律言会心疼她吗?不会的。
江稚一直不习惯在他面前示弱,不是被他逼得万不得已,她连眼泪都不愿意对他流。
她若无其事道:“还好。”
沈律言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怯懦的人,好像遇到任何事情都能很果断的面对,但是此刻他连触碰她耳朵的勇气都没有。
他张了张嘴,极力克制下才听不出声线里有些颤抖:“我那个时候气疯了,我……”
江稚不想和他谈这些了,她打断了他:“没关系,我活该的。”
沈律言满腔的话都被她这几个字堵了回去,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好像骤然失了声。
他何曾被逼到过这个份上,想说的话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因为佩戴了助听器的缘故,她现在听他说话也不会那么难受,耳朵也不会再随随便便因为受到刺激就嗡嗡的响,确实是没那么疼了的。
当然戴的时间太长,还是会不舒服。
她看着沈律言:“沈先生,你说的是对的。”
沈律言沉默无言,不明白她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他对她说过的话太多了,有些还记忆深刻,有些已经记得没那么清楚。
江稚对上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的很清楚,生怕他没有听见:“我们之间,什么都可以谈,就是不要谈感情。”
这是沈律言的原话。
大概是刚结婚的那段时间,她藏得还不够好,被他看出了点什么。
沈律言漫不经心对她说出的一句话。
他早就看透了一切。
如果当初她就能把感情分的清清楚楚,克制住,隐忍住,一点点割舍掉对他的爱。
现在也不会如此。
很多事情,没有感情,真的就会好办多了。
不会难受,不会痛苦,不会心有不甘。
沈律言还记得的确有这回事,那个时候他确实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假戏真做,就很麻烦了。
掺杂了不该有的感情,做事总会拖泥带水。
没想到这句话有朝一日,竟然会变成一把刀,用力的扎到了他的心口,血流成河。
沈律言生硬的扯开话题:“你饿吗?”
江稚说:“还好。”
沈律言点点头:“嗯,我去做饭。”
家里依然只有一个钟点工,按时打扫卫生和做饭。
管家和其他佣人,并不用长时间待在这栋别墅里,因为沈大少爷在家的时候就不喜欢有很多人。
沈律言走到厨房又停了下来,转过身来问她:“你想吃什么?”
江稚想了想:“我都可以。”
她不挑食。
她回答完沈律言也没看他,上楼去收拾东西。
江稚关上卧室房门,坐在地毯上发了会儿呆,心里有点麻麻的,不是真的毫无感触,有些瞬间还是控制不住会觉得难受。
但是比以前真的好了很多很多。
不会痛得嚎啕大哭。
不会觉得难过的、伤心的快要死了。
江稚花了点时间把自己的衣服塞进另外一个衣柜里,两个衣柜,分的很开。
她还不想下楼,趴在床边,玩了会儿手机。
宁肯对着手机发呆,也不想下楼去面对沈律言。
可能是太累了,不知不觉间她趴在床边就睡着了。
沈律言很快做好了晚饭,上楼推门而入之前,轻轻敲了两声,无人回应。
他放轻了动作推开房门,少女坐在地上趴在床边睡得正香。
可能这是她最毫无防备的时候,侧脸对着玻璃窗外的阳光,正好能看见那只戴着助听器的耳朵。
一个黑色的助听器。
沈律言看着都觉得万分刺眼,他悄悄地走到她身边,蹲下来,微微弯腰。
他小心翼翼亲了亲她那只受过伤的耳朵。
在垂眸的那个瞬间,男人的眼眶好像有点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