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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稚面颊微热,还在犹豫的时候。
手机又叮的响了一声。
隔着屏幕江稚都能察觉到他即将告罄了的耐心:【快点。】
江稚不确定办公室里还有没有别人,她的目光四下看了圈,提心吊胆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刚进去就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
沈律言难得戴着金丝框边的眼镜,镜框架在挺直的鼻梁上,斯文儒雅,深不可测。他随手拿掉眼镜,便是什么都不说,也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黑色衬衫,窄腰肩宽。衬衫的下摆打入腰间金属皮带里。
西装裤下是一双笔直优越的长腿。
沈律言漫不经心扯了扯领带,“这么急着要跑?”
江稚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委婉提醒他:“沈先生,现在已经不早了。”
夜里十点多,到家将近十一点。
明早还要上班,她可不想迟到。
沈律言挑了挑眉,说的话意味深长:“里面有休息室。”
江稚自然知道,总裁办公室里面有间供人单独休息的卧室,但这和她又没什么关系。
沈律言今晚仅仅是心血来潮才会故意将她留下来,“我还有个线上会议,你如果累了就去休息室里等我,躺在沙发上也行,开完会我送你一起回去。”
江稚想说不用这么麻烦的,她可以自己打车。
沈律言堵死了她的话,“太晚了,不安全。”
江稚沉默,她选择坐在沙发上等他。
忙了一天,她现在腰酸背痛,安安静静窝在沙发里,抱着手机刷了会儿新闻,眼皮越来越沉,手机砸到了脸上才骤然清醒。
沈律言今晚开的是线上国际会议,因为有时差才安排的这么晚。
江稚重新坐起来,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抬头看向办公桌。
低沉悦耳的嗓音,落在她的耳边。
沈律言说的一口标准又流利的英文,表情冷淡,眉眼舒展,整个人是很松弛舒适的状态。他在国外留学过两年,英文比大多数人都要好。
而且本身他的语言天赋就要高过普通人。
江稚记得沈律言还会说法语。
他以前故意用法语逗过她,那个时候沈家已经答应了绑匪开出的天价赎金,她和他难得有几天安宁的、不用挨打受罪的日子。
沈律言在她耳边说了句她听不懂的话。
江稚偏偏有很强的好奇心,追着问他是什么意思。
沈律言心情很好,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起来:“你真想知道?”
她用力点头:“当然啦。”
少年对她招了招手,“你坐过来点。”
她天真的凑到他身边,“快说。”
少年笑起来:“是丑八怪的意思。”
她像是被踩中尾巴的小猫,炸毛跳脚,“我都说啦,我不丑的。”
他什么都看不见,装出很无奈的样子,“我看不见。”
“我从来不骗人。”
“但我听你的声音就知道你应该长得不好看。”
她被绑过去的时候发烧咳嗽,绑匪又不给她药,那么多天,她的嗓子一直都是哑的和她原本的声音相差甚远。
“你就这样以貌取人吗?”她气鼓鼓,背对着他,暗暗发誓今天不要再和他说超过三句话:“你说我丑,我是会很难过的,而且你这样说一点都不礼貌。”
一不小心,她说的话又超过了三句。
少年笑得不行,浑身无力靠着墙,看起来就是个可怜的病弱的少年,“对不起。”
她还在纠结要不要原谅他。
少年捏了下她的脸,接着又吐出一句能把她气死的话:“小丑八怪。”
她挥开他的手,“我不理你了。”
少年可能是怕她真的生气,“可是你丑我也不嫌弃你啊。”
那个年纪,那个瞬间,江稚的心里比吃了糖还觉得甜。
时至今日,江稚仍然不知道那句法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后来查过法语的丑八怪怎么说,和沈律言说的那句根本就不一样。
他骗了她。
*
沈律言结束会议,江稚抱着枕头坐在沙发里发着呆。
他抽出她怀中的抱枕,“睡懵了?”
江稚怀里顿时空落落的,她得仰着脸才能和他对视,她打了个哈欠,嗓音有点哑:“结束了吗?”
沈律言顿了两秒,他先前就觉得江稚每次用沙哑的嗓音和他说话时,特别像一个人。
有好几次,他差点将这道声音和岁宁的混淆。
“嗯,结束了。”
江稚站起来,踩着高跟鞋的腿酸软胀痛,她困得不行,“我们能回家了吗?”
沈律言没有回答她,看着她问:“围巾呢?”
江稚思考了下才恍然想起:“下午被太阳晒得有点热,就摘下来了。”
“在哪儿?”
“椅子上。”
沈律言自然而然扯过她的手,抓着她往外走,将围巾重新给她围得严严实实。
外面没有灯,一片漆黑。
江稚有点怕黑,下意识攥紧了他的手,沈律言看了眼主动握紧他的拇指,抬了下眉头,唇角微微上扬,心情忽然变得很好。
他什么都没说。
江稚贴着他的身体,勉强多了点安全感。
黑夜给她的这种阴森感就像今天的赵宏深朝她看过来的那一眼。
充满了恶意。
江稚用很轻的声音问沈律言:“赵董他今天……”
沈律言听见她提起赵宏深就皱眉,“他要我撤诉,放过他儿子。”
江稚也不意外,“那你答应了吗?”
既然赵董已经被踢出董事局。
现在沈律言独揽大权,放过他儿子其实也没什么。
“没有。”沈律言感觉江稚对他有误解,他淡道:“江稚,我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江稚垂着小脸,神色恬静:“我知道。”
她抿了抿唇:“我只是觉得狗急了都跳墙,把人逼到死路上他肯定会想报复的。”
沈律言笑了声,“你担心我?”
江稚没否认:“沈先生是个很大方的雇主。”
沈律言嗯了声,随即说:“如果我总是怕这怕那,今天站在你面前的就不会是我。”
多的是口口声声要杀了他的人。
恨他入骨的人,也数都数不清。
江稚说不上她的这种不安是怎么回事,也许只是女人的第六感,“他不是说报复你的亲人吗?”
他的亲人,该是他的软肋才对。
“你说他会不会清楚我们结婚了这件事?”
“不会。”
“也是,没几个人知道。”可能是她比较喜欢胡思乱想,黑暗之中,她小小声地问他:“如果有一天我出事了,你会救我吗?”
空气静默了很久。
沈律言反手握住她的手掌,他说:“会的。”
江稚相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