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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主楼。
黑影挟持着玉不欢,凤未初带着奔雷慢慢的跟在后面,进门之后她就开始抬眸打量着四周。
全都是金玉装点富丽堂皇的摆设,可整个大厅却高的出奇,距离屋顶大概有寻常三层楼那么高,偏偏没有任何的楼梯与旁的房间。
除了周围的摆件架子,就只有正前方的主座一张椅子。
如此奇怪的布置,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机关在哪?”凤未初的俏眸瞥向那把唯一的椅子,漫不经心的说着,斜倚靠在奔雷背上,懒洋洋眸子中噙着一抹邪笑。
玉不欢干瞪着双眼,从被紧扣住的喉咙管里挤出了几个字:“在……在那……椅子上有……有机关……”
眸子里全都是怨毒的冷芒,故意说得含含糊糊,就想让她自己坐上椅子去,这椅子上机关重重,一着不慎就会尸骨无存。
凤未初双手维持着结印,慵懒邪气的浅笑了一声。
随着她双手手决的快速变换,眼神空洞的黑影突然拎着玉不欢就扔到了这唯一的座椅上,捏着她的咽喉,就这么面对面的瞧着她。
凤未初淡然的声音从黑影之后响起:“既然玉城主知晓,那就请玉城主亲自动手……”
黑影捏着她咽喉的手收紧了半分,空洞的眼神中没有半分人气,但是周身的杀意却寒到刺骨。
她若是不配合,黑影一定会捏碎她的喉骨。
玉不欢心底无端泛起这样的感觉。
随着她迟疑的时间越久,咽喉上的力度也一再收紧,她的脸色铁青到发紫,双眼已经忍不住的上翻,窒息的恐惧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忍不住就下意识的用手搭在了扶手上……
咔哒——
随着机关的拉扯,屏风墙在众人眼中打开,绑着红绸的楼梯,喜色中却无端多了几分死亡的味道。
凤未初勾唇笑了笑,双手结印指挥着黑影将人从凳子上拽起来。
骑着奔雷迈过屏风墙,凤未初抬眸瞧着往上的楼梯,冷笑道:“城主府的地下原来是先要上楼吗?玉城主倒是设计精巧……”
突然,她顿住了话头。
闻到了一丝浅淡而苦涩的药草味,这让她不免拧了拧眉,稍稍敛住呼吸,不过心底却又觉得这味道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药草,药草。
她想到了,这味道她在妙手堂闻到过。
想到妙手堂,凤未初不免就想起帝墨幽的另外那个身份。
戴起面具的他似乎在用莲芜的身份活成他想要的日子,做着他想要做却不能做的事情。是那样的肆意随性,无拘无束。
但是摘了面具却又像是无端背起了许多的重担,无形且沉重的压着他……
“……”
凤未初不置可否的低叹了一口气。
不过她很快就收敛好了情绪,指挥着黑影将玉不欢拎上楼。
沿着楼梯的往上,空气中除了药草味还多了一丝几乎细不可闻的血腥味,这不免让凤未初眼底的冷芒变得凝重。
砰——
忽然楼上传出了动静。
凤未初眸子转了转,奔雷几乎也是同时抬起了大脑袋,并且出于凶兽的本能,嘴里忍不住发出戒备的低吼。
“……来……”人!
玉不欢艰难的从咽喉中挤出了一个字,并且突然挣扎起来似是想要求救。
不过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后颈一疼,直接身子一软两眼一翻。
黑影冷漠的收起手刀,将人一把抓起,直接扛在了肩头,僵硬的回眸看了一眼凤未初
凤未初双手掐诀的速度加快,并且越发的复杂,眼神示意黑影将人给带上去,这空气中的血腥味道越来越重了……
三人一狮疾步往上,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突然奔雷停了下来,两只耳朵都立了起来,警惕的低吼,双尾上下晃动的卷起猎猎风声。
嘶嘶——沙沙——
有爬行的声音。
凤未初沉眸,听了半晌,突然脚蹬楼梯扶栏飞身跃起,空翻折身之后单手拽住了一条青金色小蛇的七寸,另一只手握住上一层的扶栏,利落干脆的翻了过去。
只见,衣衫褴褛还在吐血的翠衣女子倒在墙边,无神的眼眸低垂,她的嘴里还在喃喃念叨着什么……
“姑娘,发生了何事?”
凤未初发现靠近女子的同时,手里的小蛇挣扎也相对放缓了许多,吐着蛇信子,漂亮的蛇眸中沁上了点点水光。
倒在墙角的女子听到有声音,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掌心握紧的簪子僵直的刺过来,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充满了恐惧。
凤未初握住她的手腕,声音难得放低了些:“姑娘莫怕,我不是城主府的人,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救你出去……”
说着,凤未初又看了看小蛇,微微松开了手,将蛇放回女子怀里,然后指尖从储物戒上拂过,玉白色药丸出现在掌心。
低声说着:“这药能护住你的心脉,信我,就服下……”
说罢,她摊开掌心在女子面前。
青金色的小蛇充满戒备的吐着蛇信子,三角头扬起,随时准备咬一口的架势,蛇尾盘绕在女子手臂,不安的摆动着。
凤未初坦坦荡荡的勾唇邪笑着,丝毫不担心会被小蛇来一口。
“救……救人……”
也许是因为她声音太温和,也许是因为她说自己不是城主府的人,靠在墙边的女子突然惊恐的开口。
她眼神乞求的看着凤未初,颤抖着身子急切的望向一个方向,重复着:“求你……救人……好多人……”
“好,你乖乖吃药,我去看看。”凤未初淡声点头,瞥了眼掌心玉白色的药丸,声音放柔,就像是在低哄。
女子闻言,忙不迭的将药塞进嘴里,通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那边,迫切道:“救……救……”
她的话没说完,就听得凤未初吩咐了一声,“奔雷,守好她们。”
她说的是女子与小蛇。
说完就双手再度掐诀,指挥着黑影拎上昏迷的玉不欢,便拐进了女孩盯着的那个房间。
房间中,药草味变浓了几分。
方形木桌的正下方,是黑黝黝的洞口,以及沿着石阶一路往下的点点碎星微茫。
黑影僵硬的一把掀翻了桌子,拎着玉不欢就走了下去。
凤未初从储物戒中取出火折子,不甘落后的跟上,两道身影往下走的很快,但是越往下,飘散开来的恶臭也越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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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灭灭的火光。
石阶上的细碎星光逐渐被鲜血一寸寸染红。
走到了底,凤未初听见了呜咽如小兽般的哀嚎,听见了刀剑棍棒交杂的声响,也看到了——
全身浴血的少年挥舞着长刀,,面对十数人凶猛的围攻,不曾后退过一步。
他的身边,是同样被鲜血染红了毛发,杀红了眼的小狼。
而他的身后,木栅栏里有着被他护下的许许多多的姑娘,她们就如同刚刚那碧色衣裙的女子一般年纪,衣衫破旧,形销骨立,早已被摧残的不像是活人,更像是行尸走肉……
“小子,自己都要没命了,还逞什么英雄!”
“告诉你,乖乖束手就擒,爷爷们还能给你个痛快!”
“不过就是些被主人用厌了舍弃了的小娘皮子,留着她们的性命是咱们的恩赐,哪怕是死在咱们身下,也是她们的荣幸……”
“对了,你刚刚看到的那瓮中尸骨如此失神,那里面可是有你的亲人?哈哈,要不要告诉你那些人承欢时候的样子有多美味啊……”
“……”
围着少年的十数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着污耳的秽语。
少年双眸充血,握着刀的手用碎布缠了好几圈,同样已经被血红染透,出刀的速度越来越慢,他的身子摇摇晃晃,却用小小的身板挡在木栅栏的门前,一步都不肯退。
有血水顺着他的额角滴落进眼中。
又顺着眼眶缓缓流下,如同眼角泣血一般的骇人。
而他,凶狠的眼神就像是孤狼,死死的盯着眼前这群人,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呱噪!”
一声带着嫌弃的天籁出现在众人身后。
围着少年的那群人回过身来,目光皆被黑影身边的凤未初吸引,妖娆妩媚的身段,明艳动人的脸庞,简直就比这一地宫的姑娘都要动人。
若是主人用完之后能将她也赏给他们,那滋味定然销魂……
“看够了么?”
凤未初轻飘飘的缓缓说着,眼皮轻抬,纤指摩挲着动了动指尖。
“黑影大人,这位尤……姑娘难道是新抓来的祭品?”有人壮着胆子问了一句,甚至还夸张的咽了咽口水。
他想说的是尤物,却又下意识的改了口。
黑影立在凤未初身侧,阴沉苍白的如同一具尸体,不曾回答半句。
随着凤未初的双手结印,黑影双手搭上了腰间佩戴的双刀,利刃出鞘,掀起一片寒芒……
所到之处,血雾纷飞。
利落干脆的穿梭在这群人之中,就像是一只狩猎的恶鬼,双刀每一次落下,都切断了对方的咽喉以及腰下的三寸烂肉。
鲜血染红了地面,纷飞的血雾如同下了一场雨,冲刷着这满室的屈辱与愤恨。
咚——
待最后一人倒下,双眸空洞的黑影收起长刀,又成了立在边上的一具摆件。
凤未初瞥了一眼玉不欢,指尖光芒闪过,藤蔓凝聚的长鞭卷起她,扔向了少年身后。
“砰——”的一声,重重的砸在了栅栏上。
少年冷眸凶狠,单手执刀强撑着身子与凤未初对视,“能使唤城主府的走狗,你是什么人!”
“喜欢多管闲事之人。”凤未初挑了挑眉尾,懒散的打了个哈欠,淡声沉然道:“上面有个姑娘求我救人,所以就来看看,你们该出去了……”
“是小草姑娘吗?”少年想了想,询问道。
凤未初活动了一下手腕,观察着地宫周围,懒洋洋的问道:“他们刚说的主人,该去哪找?手有点痒,需要活动一下……”
“姑娘你不能去!”
少年突然抬眸,急声开口:“那是个老怪物,姑娘莫要犯险!”
“嗯?怎么,不觉得我是恶人了?”凤未初邪气的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低叹了一声:“我啊,可是比恶人还要恶的魔呢……”
说完,扫了一眼落在栅栏前的玉不欢,以及栅栏里的那些女子。
冷笑说着:“此人是这归离城城主,你们该报仇的报仇,该抱怨的抱怨,不用客气……”
说到这,凤未初顿了一下。
低声轻飘飘的来了一句:“所以,谁能告诉我该往哪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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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为姑娘带路……”
栅栏里的人群中,突然颤巍巍的站起一人,仿佛风一吹就能散了的模样。
破损褴褛的衣裙空荡荡的挂在她身上,跛着脚艰难的走出栅栏。
她冲着凤未初的方向俯身盈盈下拜之后,突然捡起地上掉落的长刀刺进了玉不欢的肚腹,颤抖着松开手,溅了血睡满是脏污的小脸,忽然展颜笑出声来。
“如今心愿以了,我愿意为姑娘带路去诛杀老贼,哪怕是死也无憾了。”女子轻声说着,声音很轻,却又带着几分畅快的释怀。
凤未初淡淡的瞧着她,半晌,轻轻的点了点头。
低声开口:“请问姑娘芳名?看起来有礼有节似是大家闺秀……”
“贱名拂蕊,不足挂齿。”女子微微垂下眼眸,如风中残荷,缓慢的往前走着,渐渐红了眼眶。
浴血奋战的少年还想多劝几声。
却在凤未初的眼神下,住了嘴收了声,忽然听到有破风而来的动静,匆匆抬眸就听到了慵懒淡漠的声音:“这是上好的金疮药,给狼崽子省着点用……”
掌心是一枚青瓷小瓶。
他再抬眸,已经不见了跛脚的拂蕊以及空洞的黑影,更别说那个会木系天赋玄衣姑娘……
他都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自己是归离城妙手堂的药徒。
也没来得及询问她的名字叫什么……
少年收好金疮药,从腰间摸出两枚丹药服下,药力催化勉强生了几分气力,打算先护送这些可怜的姑娘出去。
可当他转过身。
那些姑娘将玉不欢拖进了栅栏牢房中,围在中间,捧起碎石,一人一下的砸着,她们无神的眼眸沁满水光,似是解脱的笑容挂在唇角。
栅栏门被重新锁上,朝内锁着的。
有几人手中握着火把,有几人将墙角的稻草铺开。
然后全都围坐一团。
坐在已被砸成肉酱的玉不欢的另一边,抬起枯瘦的手整理了一下杂乱如枯草的头发,笑着,松开了手。
火把落地,点燃了稻草,也点燃了这些可怜姑娘们的裙摆。
但是在明灭火光之中,她们每一个却都在笑。
在黑暗中呆了太久,她们深知自己出去也早已没有了立足之所。
“谢谢你,小公子,我们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