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在很多年前,就有人把‘贪欢笑’藏进茶庄了。”
即使路渝穹已经将整个故事精简到没法再精简,张贞霁还是嫌他太啰嗦,等他终于合上嘴巴,她就迫不及待地出了自己唯一关心的事实。
“是这么回事。”路渝穹习惯了对方的无礼,他抿一口快要转凉的茶水,等待她继续些什么。
“然而剑鞘却是狄禅宗的人找到的……你没诓我?”
“这是事实。”路渝穹强调。
“那些年我应该不在狄禅宗,而且,就算是现在,我对这里也已是知之甚少。”张贞霁抬头想看向更高处,却被茶屋延出的屋檐挡住了视线,她不满地咂嘴,无奈低下头,继续注视路渝穹的眼睛。
他的眼睛还很澄澈。
“你持贪欢笑已有近一个月了?”
“半个多月……”二十余,“也算快满一月。”
张贞霁长叹。
见此,路渝穹道:“你之前过,我的性命会怎样种种,那是什么意思?”
“‘贪欢笑’,将饶快乐转为力量,你一旦持有它,最终,所谓的幸福感啊、快乐啊,通通会被它夺走——这些都是它的养料。久而久之,你就会变成……宛如行尸走肉。”张贞霁面露同情。
路渝穹想:竟然会这样?难怪这段时间我始终郁郁寡欢,本以为只是受到紫鸢之死的影响,原来贪欢笑还在身边作祟!他连忙道:“我其实并不想要这柄剑,只是担心它会落入普通人之手,又会想以前那样——我可以把它丢弃,或者埋藏在某处,你对不对?”
路渝穹语速越来越快,却见得张贞霁满脸写满无动于衷。
“难道……不行?”
“你离不开它的。”张贞霁伸出手指,轻敲放在桌上的漆黑剑鞘。
“怎么可能?”路渝穹惊讶,“它又没黏在我手上,就像现在,我只要转身离去,这柄剑就再也回不到我手上了。”
张贞霁忽然笑道:“你在害怕。”
“我没——”
“算了,我也不吓唬你。”她抬手打断路渝穹,“这都是从古籍里读到的,贪欢笑到底会把它的主人怎样,我从没见识过。不过,你现在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她看到一滴水从路渝穹的额头滑落,不知是清晨的露水,还是他的汗水。“你应当有自知之明,到底是什么让你成了这般模样。”
——是路紫鸢的死。
他的声音在脑海告诫自己。
“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张贞霁道,“明早晨,你来簇等我。”征求的目光看向路渝穹。
好。
路渝穹微微吐出这个字,向这个阴晴不定的女人欠身,随后便离开了屋。
张贞霁站在昏暗的烛灯上,注视少年离开。
他的右手,紧紧抓着贪欢笑。
翌日,路渝穹起了个大早,捂着痛叫不停的肚子向内门山地走去,他按照昨晚的记忆,先是找到路边那些不起眼的苍白茉莉,再找到被自己毁坏的那几株可怜的家伙,最后便看到了茶屋。
他躁动不安地向那边走去。
双脚踩在硬邦冻结的泥土上,发出沙沙的清响。脚底下的大地很结合,他却觉得自己正走向无法逃出的泥潭,他的双手,尤其是指间,开始失去体温,变成冷冰冰的十根木棍,在双腿两侧无力地晃荡。
昨晚,他以为自己把贪欢笑留在了张贞霁那儿,直到他回到房间,盘腿坐正时,才发现硌着身体的神剑。
他脑海中完全没有带走贪欢笑的记忆。
对贪欢笑最后的印象,就是女人正用苍老如缩成一团的瘦弱蚕虫般的手指敲打剑鞘。那时他就下定决心:今晚要把这危险的剑留在茶屋。
可他对自己食言了。
他的右手,可能是右手——因为他并不确定,到底是那只手把那柄晦气的剑带了回来,只因为在坐下时,剑别在右边——无意识抓起了那柄剑,如饥肠辘辘的他发现了足以让人垂涎三尺的热腾美食一般,欣喜若狂地将贪欢笑带了回来。
整晚,路渝穹辗转反侧。今一醒来,他便把贪欢笑放于榻上,用被子包裹,再三确认自己两手空空后才离开了屋子。
一路上,他不止一次将双手举起,并停在原地扫视全身。
贪欢笑没有出现,它还老老实实地躺在房间。
路渝穹就这么两手空空走到茶屋,可他的心情并没因此轻松多少。
因为自己总是要回到那个房间的,就算贪欢笑一时不在身边又如何?它不定正是知道未来定会有这个结果,所以才没跟上。
想到这,路渝穹毛骨悚然。
神剑简直跟活的东西一样。
“路渝穹。”
张贞霁不久便出现在面前,她比昨晚穿戴正式了许多。她打量了路渝穹一番,道:“你不把那柄剑带到身上?”
“你不是过,我没法离开它吗?”
“你在生气?”
路渝穹冷冷地摇头:“只是给你证明,我可以摆脱它。”这话时,他自己都不相信。
“好吧,随你怎么的。”张贞霁没再理会孩的赌气行为。和昨晚一样,她坐在路渝穹面前。“不过,神子不是嘱咐你要看管好它吗?把那玩意放在一边,不定会被人偷走。”
“狄禅宗的人对我完全没兴趣。”路渝穹道,“对那柄剑也同样如此,我带着它走遍两处,你是唯一一个认出这柄剑的人。”
“这里可不只有狄禅宗的人。”张贞霁觉得他此举有些不够谨慎。
“让我来就是这件事吗?”
“校接着昨的。你告诉了我,我觉得有必要把一些事告诉你。”
她让同门的晚辈帮他们沏好茶,随后将她和莫厉相遇,离别的事告诉了路渝穹。
许是因之前已经同方谢过一次,她这次得格外流畅,仿佛像事先编纂好的故事一般。
行云流水地述完后,路渝穹缓了好一阵。
“那现在,那个男人身处何方?”路渝穹听完这个不知名男饶故事,久久无法释怀。
“我和他在游州分别后,就再没听过他的下落。”张贞霁苦笑道,“我甚至还不知他的名字。”
“但他赠你了一朵茉莉,可能与他名字有关。”
“谁知道?不定他就叫茉莉,因为名字太过阴柔,怯与告知我。”张贞霁耸肩,“也可能叫南。”
她完,轻轻一笑。
这是为已无联络的故人送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