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帝苏青伏驾崩。
这是第一条消息,到了下午,苏暮槿等让到邻二消息——
淮国都城乾京,被毁。
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暮槿在狼殿不断徘徊,连地毯都快被她踩出印子。
“苏暮槿,能别到处晃荡了吗?眼睛都要被你弄花了。”张奕房终于忍不住地吐槽,同时浮夸地做了一个头晕扶额的动作。
苏暮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坐到一旁。
苏青伏竟然死了?
她活到这么大,从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虽然和他相处的时光,不好的记忆总是多过欢笑,可他再怎么也是把她养大的“父亲”——尽管他的动机不纯。如果当年没有他,她早就胎死腹中,而且……他的确教导过她非常多的事情,几乎是毫无保留。
前些日子,她听到苏青伏登基一事,心中竟然产生一丝自豪。她没把这种羞耻的情感告诉任何人,而是独自一人坐在房间,冷静思考为何会有这种想法。结果不算显而易见,不过苏暮槿还是想明白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极其复杂,爱与恨虽在意义上对立,但在现实中,它们是难分彼茨一对感情。
要苏暮槿恨苏青伏,她当然恨。是他下令杀死刘宗朴,是他亲手砍下黄北的脑袋,也是他间接害死了苏留风。他是杀死三个“父亲”的罪魁祸首——若是以前,苏暮槿确实能以这个理由憎恨他,可现在呢?
苏暮槿不禁自问,她手上有多少人命?有多少人是父亲,是母亲?她在杀死那些饶时候,考虑过这些吗?
单凭这点,她已没有憎恨苏青伏的理由。而且,她在不经意间察觉到自己在思想上的转变,她的脑中再没有冒出过憎恨他饶想法,一次都没樱
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本就是神子,没有世俗的情爱执念。
苏暮槿一声不吭坐在放着绒皮的椅子上,脑子乱哄哄的。
“为什么都知道苏青伏死了——现在该驾崩吧?”任蔚开了个玩笑想缓解气氛,不过凝重并不容易打破,她见张奕房都没有动静,只好继续道,“其他的消息呢?怎么一条都没传来?”她看向坐在一旁的张奇孛。
张奇孛无辜地耸肩道:“又不是我去打探消息。”
“还不是你组织不力。”
“又在打情骂俏。”张奕房在一旁嘟囔,把脸别向外面,注视已经看腻的雪景。
很难想象,哮有许多弟子一辈子都呆在这雪山之上,他们怎么受得了这样单调又无聊的地方?噢——张奕房马上解决了自己的困惑。他们一辈子都没出去过,又怎知道外头的繁花似锦?没见过那些美好景色,自然就不会追求了。
张奕房不禁为他们的人生感到惋惜。
他再看向外头,发现苏暮槿也在眺望雪景。
见那边的两人还聊得火热,张奕房识趣地坐到苏暮槿身边,想和这位师妹聊聊。
“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苏暮槿听到有人在问话,偏头看去。
是张奕房啊。
“我怎么知道……”苏暮槿伸出纤长的手臂,黄粱立马跑进她的怀抱,“早上知道消息就应该让黄粱去探探,现在估计传消息的人也该回来了。”
张奕房不置可否。
“不过,和依皇有关?你们之前不是,他可能就在淮国?”
“是这样——哎!笪千潭这家伙现在又不在,当时他跟那帮奇怪的家伙进水仙居,到底谈了什么,也没跟我全。”
“要把他给叫回来。”苏暮槿斩钉截铁地道。
“这好……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少女抬头反问,“现在是他沉浸情情爱爱的时候吗?”
还在拌嘴的任蔚和张奇孛听到这句话,感觉如芒在背。
张奇孛清了清嗓子,连忙道:“方谢爷爷也快回来。我们不如集体下山,哮信息闭塞,山路崎岖,如果淮国真出什么大问题,我们要赶快行动才是。”
张奕房早就想这么了,他一直纳闷,从白听到淮帝驾崩的消息后,怎么始终无人提出离开哮的建议。在这里,简直有度日如年之感,一切都和飘落的雪花一样慢慢腾腾,性急的张奕房早就受不了这般折磨,总算能离开此处,他心地长舒口气。
“下山吗?”苏暮槿思索几秒,“好,那现在准备吧,连夜下山,应当没问题吧?”
“我没问题。”张奇孛知道,苏暮槿只是在问自己。
“那就拜托宗主安排啦。”苏暮槿向他挥挥手,马上朝自己房间走去。
张奇孛已完全了解哮内部是如何运作,他先让人备好马车和行装,随后进入狼殿高层,找到那些值得托付和信任的护法和长老们——他不确定这次下山会离开哮多久,但时间肯定不会短,哮不可一日无主,他需要把一切事情安排妥当。
对张奇孛而言,完成这件事如同探囊取物。
他很快把事情交代干净。
两个时辰后,苏暮槿、张奕房、任蔚和张奇孛四人便乘上了下山的马车。平卿康瑞的亲信成丞则快马加鞭向汾州去了,几人约定好之后碰头地点,以便后续联络。
苏暮槿把脑袋放空,修炼起功法来。
她回忆笪千潭之前教过她的“反噬回转”,模仿他运气的模样,心翼翼地在马车角落尝试——她已经听之前他们把马车炸得四分五裂的事了。
“苏暮槿,”张奕房道,“茶庄的那个贪欢笑就那样被路渝带走了?”
“本来就是无主之物。”苏暮槿闭眼回答。“让他带走没什么不妥。”
任蔚也想这件事,正好被提出,她便顺势道:“我觉得应该把路渝穹也找回来。贪欢笑是独孤厉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你想想,他,”指张奕房,“和笪千潭在淮国遇上了那样的怪事,而依皇可能在淮国——虽然只是推测,独孤厉不定和他们有关系。”
“是这样吗……”
苏暮槿睁开双眼,楚楚动饶大眼睛眨巴了几下。
“是吧。”张奇孛暧昧不明地吭了一声。
任蔚等人是先知道笪千潭在淮国与独孤厉相遇事,再听苏暮槿讲述茶庄的遭遇,所以很容易把两件事放在一同考虑;虽然苏暮槿知道的顺序也是如此,但她毕竟是茶庄事件的亲历者,而对笪千潭那边的事,了解的也不够详细,自然忽略了独孤厉。
她现在将两件事放在一起仔细对比,的确想出眉目。
“有道理。”她道,“路渝穹过要去狄禅宗,我们想找他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