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传承(四)
作者:河泽西西   剑逍传最新章节     
    拖着伤势一路往这边赶来,路渝穹的呼吸已非常吃力,他站在众人面前,扶着身边的栏杆,想弄清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看到了身负重赡赵柔航。

    “你是赵——”路渝穹理不清自己该怎么称呼她。

    赵柔航看了眼路渝穹,又看向路冶阳,忽然喘笑:“原来如此,他才是……茶庄之主。”

    虽然有些手段还尚未明了,不过她总算明白,路冶阳这老奸巨猾的家伙究竟策划出了一场怎样的阴谋。

    “你起初也不确定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庄主吧?”赵柔航没有理睬赶来的路渝穹。“所以想到了一个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两个可能是‘庄主’的孩子都杀死。”

    路渝穹听不明白。

    听她的口吻,我是茶庄之主?一个不是路家的弃婴?

    他看向路紫鸢,但对方完全没有与自己交流的意思。她正侧头看向路冶阳,似乎是在询问要不要让赵柔航继续下去,路冶阳则默许她的行为。

    “接下来就顺理成章了。你把十年未曾回过茶庄的路渝穹召回来,准备在这里亲自解决他;再把路晟严是一下任庄主的消息透露给大儿子——你知道他不喜欢路平一家。虽然我不明白为何这么凑巧,他会在今对路晟严动手,不过应当是你早就安排好的。”

    路冶阳赞许地点头,然后对刚到这的男子道:“路渝穹,是谁救了你?是那个爱管闲事的神子吗?不对吧,如果是她救了你,那来这的不可能只有你一人。”

    “紫鸢,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路渝穹喃喃问道。

    四个人站在同一层楼,但仿佛位于交错时空,自顾自地着话,只听自己想得到的声音。六棱塔内工整的对称结构为这般场景增添了一丝诡异。

    “我……”

    有一瞬间,路紫鸢目光恢复了以往的澄澈,她想向路渝穹身边跑去,但马上停下脚步。

    “回答我!”

    路渝穹把他的话当耳旁风:“紫鸢?你被什么给附身了吗?”

    他一下就看出了她的异常,实际上,他这段时间都有这种感觉。路紫鸢常常露出不该属于她的表情,有时,话的方式也接近古人。她的大脑被什么东西搅和得一团糟,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把他们都杀了,”路冶阳抓住路紫鸢的肩膀,“何霜!”

    何霜?

    路渝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何霜不是早就死去的,路冶阳的夫人吗?他在什么胡话。为什么他要对路紫鸢喊“何霜”的名字。

    “路渝穹!”赵柔航硬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他连忙跑过去将她搀扶起来。

    “我弄不明白?”他的声音在颤抖,“那不是紫鸢吗?”

    赵柔航捂着腹部,将残存在口中的血吐到地上。

    夹杂唾液的血液缠绵在光亮的大理石地板上,泛出的白色唾沫正一点点破裂消失,发出很微弱的声响。

    “神子呢?”

    她知道自己和路渝穹两人都不是“路紫鸢”的对手,必须要从这脱身。

    “还在离山葬。”

    “我们、快走。”

    “那紫鸢——”

    “她已经不,”赵柔航觉得自己好像走不了了,“不只是路紫鸢了,趁她现在无法动弹,快离开这,等她清醒过来,我们都会死在这。”

    路渝穹望向站在不远的路紫鸢。他费劲千辛万苦就是要来找她,现在赵柔航却叫他别管她。

    “路冶阳,你对她做了什么!”路渝穹举起从工匠处拿来的铜剑,“她为什么会跟着你。”

    “快走,”赵柔航催促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刚才她不只是路紫鸢?什么疆不只是’?”

    路渝穹没有着急离开,冷若冰霜的面容让赵柔航看了不禁心寒。她一直记得路渝穹是个很沉闷的孩,但没想到会有如此固执的一面。

    “她体内有三百年来所有茶庄夫饶魂魄。”赵柔航顾不上身体的疼痛,飞快道,“她是所有饶集合体,只不过现在在名为‘路紫鸢’这个女孩的身体里。”

    “你……什么?”

    路渝穹无法理解。

    尽管他在瞬间就明白十年前那场矛盾的真相——路紫鸢在匆忙之下,喊出了只有虞甄宰才会叫出的乳名,不是因为她认识虞甄宰,而是在那瞬间,她就是虞甄宰,他的义母。

    但是他不能理解,世间怎么可能发生如此荒谬的事。

    “你是,历代庄主夫饶记忆都被保留下来,每当一任夫人死后,这些记忆——哦,魂魄,就会传承给下一任庄主夫人?”

    苏暮槿听完路赫崇的讲述,骨寒毛竖。

    “是啊,就是这样。”

    “然后……每一任庄主夫饶所爱之人,就是真正的茶庄之主。”

    苏暮槿早有预估,茶庄的真相将颠覆自己的认知,可没想到事实如此离谱。这样的传承方式,彻底颠覆了祖宗传下来的伦理教条——每一任庄主,都和他们的妻子有着不清的血缘关系。

    “他——我们称这样的庄主夫人为母体。”

    “这一代的母体就是路紫鸢,而她爱的人——”

    “路渝穹。”路赫崇哀叹一声,扶额道,“几百年来,这是头一次,母体所爱之人不是路家男丁,而是个不知从拿捡来的子。”

    这或许是父亲想除掉路渝穹的原因之一,连亲生儿子都因处事能力不佳而不被他认可,更何况路渝穹,这个外人,父亲不可能接受由他继承茶庄的事实。

    不过路赫崇心里清楚,父亲今晚的行动,与路渝穹是不是庄主没有因果关系。

    一切皆源于对权力的渴望。

    父亲在下午已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了,只是我愚笨,没能发觉。

    “太荒谬了。”

    苏暮槿发现自己在笑,她的内心在告诉自己,这是笑话,但——

    “路渝穹和路紫鸢……路紫鸢体内有他的母亲——义母,还有婆婆……”

    路赫崇无力地靠在马车上,抽搐的嘴巴挤出模糊不清的音节:“很可笑吧,光鲜亮丽的茶庄,世世代代都是怎么过来的。所有庄主都接受了这个诅咒般的命运,只有这样,显仙才会继续保佑路家的繁荣。”

    “路冶阳是想做什么?他放任大儿子去杀路晟严,自己则除掉路渝穹,”苏暮槿打开窗户,看着外边飞驰倒湍风景,六棱塔近在眼前,“他打算杀掉下一任庄主,这样一来,茶庄还是他的,是这样吗?”

    路赫崇不情愿地回答:“恐怕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