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碧雀庄越远,这儿的民风就越接近普通村落。
同在一个大庄园里面,没想到差距这么大。
苏暮槿东张西望。
这些村落都是自己所熟悉的模样,她感到很是亲牵
“前头就有一家,不过我不记得那老太太是住哪的了,”路迁道,“我挨家挨户问一下。”
“这没必要吧?”
虽然是大中午,不过每户人家都打扰一遍,是不是太不合礼数了?
路迁上前一步,摆手道:“没事,都是熟人。”
“那行吧。”苏暮槿觉得不太好意思,特意离他远些。
他们运气很好,敲了四户门,第五户走出来一个眼睛都快眯进肉里的老奶奶。
“幺姨,”路迁对老奶奶打招呼,并向她介绍苏暮槿,“这是我的一个客人,她有些事想问问您,咱们进去吧?”
“进来,进来。”老人家头发稀疏花白,年过半百。很热情地把苏暮槿和路迁都叫进了屋里。
屋里的火炉正烧得裂响,非常暖和。
这件屋子从外看来有些简陋,但里面是一应俱全,茶庄没有亏待这些为他们奉献一生的家仆。
“漂亮的丫头。”老奶奶笑着道,“有何事问我啊?”她不解地抬起头。
“您先坐。”看她双腿都在打颤,苏暮槿连忙抚着她坐下。
“问吧、问吧。”
“她想知道虞氏的事情。”
“姐的事?姐已经离世有十多年了。”
“我知道。”
“她知道。”路迁紧接着解释,“当年姐是生了什么病,然后路家人是怎么处理的,您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我又不老。”老人倔强地道,“姐是忽然一就身体不舒服,我只是屋内打扫情节的仆人,那没去,第二才知道,姐发了高烧,一直在胡话。有一件事我记得特别清楚。”
她忽然警惕地看向周围:“当年庄主叫我们不要外传,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姐也入土尘埃,应当没事。”
接下来她要的肯定是很重要的事。苏暮槿放出内气监察周围,以防有人在窃听。她必须要保护这位老人家的安全。
“我前——就是姐生病的前一——帮姐打扫了花瓶,那是姐亲自安排我去打扫的。她还详细明了花瓶是什么样,让我去仓库找。我找到花瓶,打扫完之后,便拿给姐过目。姐看后便让我去外头找些梨花插上,那时是春。我马上就照办,拿回来时姐还表扬了我一番。
“之后就到了生病的后一,姐又让我洗花瓶。听她描述那个花瓶后,我意识到,和前用的一模一样。
“刚才了,前的那个花瓶是从仓库里翻出来的。我以为仓库里还有相同的花瓶,便去找,未果,其他家仆听到后也很着急。我们就商量,姐既然发烧而神志不清,那就先拿前的那个花瓶糊弄一下,于是便把里头的梨花拿出来,把花瓶呈过去了。
“结果怎么着?姐居然又让我们去采些梨花放进去!我们便提醒姐,前已经采过一瓶,她没印象了。”
老奶奶精神矍铄,似乎意犹未尽,停息片刻继续道:“姐两次让我拿花瓶的时候,都描述的很详细,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那是怎样的花瓶?”苏暮槿问道。
“用蓝釉彩绘制出儿弄梅的青花瓷,孩在左下,梅树在右上。”
“听起来有些年代了。”路迁对这方面还比较了解,“蓝釉彩制作的青花瓷已经被淘汰了,形制并不美观,而且当时的技术非常不成熟,做出来的作品大多就像刚才的,是‘孩童弄梅’这样的简陋图案。自从引进西域的染料,就很少有工匠会选择蓝釉彩了。茶庄收到的这类礼品不可计数。”
“老古董了。”苏暮槿点点头,“所以虞氏是忘记了,还是烧糊涂了?”
“后面几也有相似的症状,”老人喝了口温水,继续道,“但我和姐接触的少,到底,当时姐让我去寻花瓶,只是恰巧看到我在旁边。她跟家仆们的关系都很好,因此拜托事情的时候,从未专门指定谁,都是随性挑选的。”
从另一个角度想,可以理解为虞氏对家仆始终保持距离,所以没有亲密的家仆。
“相似的症状?是指她重复让人做相同的事情?”
“嗯,家仆们私下都是这么讨论的。后来……后来庄主便开始减少照看姐的家仆,也没请大夫来看看——至少我是没看到,其他人也都没看到——反倒是庄主和少主时常回去她的房间探望她。
“我也在没多久被调离去服侍其他少爷,之后就没听过姐的消息,过了大半个月,可能快一个月了。那段时间,全庄上下都为姐担忧,有人甚至请求庄主请个大夫,不过没有后话。要知道,姐是非常儒雅知性的人,而且还善武功,对人亲切,没有理由不关心她。”老人长叹口气,为虞氏的早逝感到惋惜,“病倒快一个月后,就听姐的死讯,葬礼草草地办完,有些人则去收拾姐的房间。再过几个月,姐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最后一句话可能是老人家自我情感表露,并不重要。苏暮槿深思熟虑。
虞氏之死,背后必然隐藏了大的秘密——就算不是大,也应该称得上秘密。茶庄对她生病的反应就很微妙,经常去探望她,可却从不叫大夫,这是为何?而且她的症状也有些古怪,发烧加上似乎是失忆的表现,让整件事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
“她和丈夫的关系好吗?”
“当然好,”老人笃定,“葬礼我也参加了,少爷几乎要走不动路,他没哭,但是悲痛欲绝。而且,姐的家世非常平庸,路家其他少爷的婚姻基本都是豪门联姻,只有路赫崇,他的夫人来自书香门第,但并不出名。他们是在某次文人聚会上遇见的。”
现在还不清楚路家各个直系旁系之间是否有什么纷争,或许虞氏是路家权力争夺的牺牲品。
是为了茶庄之主的位置吗?
话回来,我现在还不知道茶庄之主是如何诞生的,是继承得来的,亦或是有其他方法?
在此之前,苏暮槿从未想过其他可能性,她理所应当地认为,庄主应该和皇帝一样,是嫡长子继常可万一是旁系斗争而来,那事情就复杂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