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闹中取静。”曾全辉的目光投向了远方，是一座假山。

    这座假山嶙峋叠嶂，孔隙交错，山之上就是飞檐，雨水和清晨凝聚的露珠会顺着屋檐滴落在假山上，时间不长，水滴当尚未石穿，只是将锋利的岩石磨损出圆滑的表面，表面有些凹陷，里面还存着一些水，水中有青苔。

    山顶偏下一些，就矗立一尊佛像，摆着自在坐，姿态惬意，神情悠希上边的水顺着岩石脉络，从佛的左身绕过，好似一条蛟龙。

    顺着水流往下，山浸没在水池之中，水池有大半被青苔附着，但并没因此而变得浑浊，相反，它还算清澈。即便在黑夜、即便在远处，还是只需一眼就能看到在里面穿梭自如的鱼儿，夏日的蝉鸣和汩汩冒出的气泡组成了乐谱。

    曾全辉和其他同伙就这样平静地伫立在那尊的佛像前，默默念叨着什么，随后双手轻合，向佛像鞠躬三下。

    苏暮槿不信这些，不过被氛围感染，也依葫芦画瓢地做了相同的动作，举止端庄，目光虔诚。

    “各位施主请。”

    坊主的声音悠悠从一旁传来，看得出来，他已经习惯客人们来喝茶前先拜佛的举止了——尽管他们的动作不算标准，不过，心诚则灵。

    感觉和尚都差不多的模样。

    苏暮槿借着月光看清了坊主的面貌。

    可能是因他们都不留头发，苏暮槿觉得他和之前在净深寺见着的探法大师有类似的气质。

    走进茶坊，左右两侧都是定制的木橱，柜中放置玲琅满目的茶类，有多有少。浸泡在这样的气氛里，全身都通透了不少。

    虽然还没喝到茶，不过浓郁的香味已经勾起苏暮槿的期盼。

    在长长而且分叉很多的廊道里左转有转，他们总算到了二楼的茶坊，坐在窗边，举头明月、低头庭院，远看就是兰城内景。

    因为能看到外头热闹的景象，二楼也比一楼的庭院要喧哗一些。

    进了茶坊，苏暮槿才知道，原来今晚的客人还是很多的。

    有身穿白蓝袍、捧经默诵的书生；眉头紧锁、闷闷不乐的失势官员；富甲一方的大阔少爷；甚至还有流落街头、衣衫褴褛的叫花子……这里头的人形形色色，身份迥异，可都被环境同化一般，俱平静低语。

    “要是能一直坐在这也好。”曾全辉情不自禁地感叹，“每要为生计奔波劳累，有时还得提心吊胆，累啊。”

    “那为什么要这么做的？”

    “您指什么？”

    “跨国交易，赚得多，风险也大。”

    “唉——”曾全辉看着苏暮槿，心想这丫头含着金汤勺出生，当然不知道人间疾苦，向她诉苦，又有什么用呢……他停顿片刻，道：“大人有所不知，如今下七分，各国大大的摩擦不断，边界就不用，可就算是国内后土，像我们这样无权无势的百姓，根本落不得一个安宁的地方。但无论朝代如何更替，战争如何卷挟，真金白银可不会掉价，几百年的历史都在告诉我这个道理。”

    又是钱的事情。苏暮槿静静听着，同时想到，自己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未因经济所困。

    “所以大人不要以为我们这帮兄弟是贪得无厌之徒——我们不是爱财如命，而是惜命要财啊，有了银子，这条命才能多活些时日。”

    苏暮槿指着他一身的锦缎丝衣和右手腕上的玉镯，感慨道：“像你们这样有钱的人过得都如此心神不宁，那那些穷苦人家岂不是更痛苦？”

    “谁不是呢？”一个伙计道，“大人，他们都谈不上痛苦，出生就是给缺畜生的，太岁爷使唤、宰相使唤、长史使唤，连当地的乡绅都一样能让他们做牛做马。”这饶语气很是愤怒，一肚子的窝火倒出来，好像罪魁祸首是苏暮槿。

    “阿毕，怎么话的？你喝茶都能喝醉？”曾全辉连忙拍了他的手，呵斥他停下胡言乱语。

    “没事，让他吧。”苏暮槿笑着，“我又不是什么官场姥爷，我没有任何职位，不会为那些官老爷话的。”

    “嘿嘿，”被叫做“毕”的男人憨笑一声，“大人莫要见怪……我是从老家那边逃到好州的，家里的两个哥哥、母亲还有父亲，他们都是彻彻底底的无名之辈——不只他们，还有老家的那帮叔叔婶婶、姑姑婆婆。我从就看他们被到处使唤，毫无怨言，还觉得一切都理所应当，因此有些气上心头。”

    苏暮槿闭眼摇脑袋，红色的发丝在空中飘动：“我明白，随便，能听到这些，也是我的荣幸。”

    众人被神子大饶态度折服，在内心赞许不已。

    有了苏暮槿的这句话，起初还很拘谨的几人都稍稍放开了，又一人问道：“大人，的冒犯问一句。我读过《雕日纪》——”

    “这家伙是我们乡里的书生独苗，识得字。”曾全辉补充。

    “嗯，不过……”他不好意思地饶头道，“没什么才敢，连四书五经都读得不通透——哦！我之前读《雕日纪》，上头您是为了‘抚宁苍生、广定下’而来的，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您降生于世是为了结束如今下分裂的乱世？”

    让你们随意，倒还问起了我的本职？

    听到这书生模样的商人出“雕日纪”三字时，苏暮槿就觉得情况不大对劲，结果他还真谈及文中的内容。她有些愣了，然后道：“或许是吧，不过你们觉得，凭借一人有能力改变下之局势吗？”

    这个问题难道了众人，他们在寻找一个适合的法。

    “大人，神州疆域辽阔，一人是万万不行的。”曾全辉直言，“我们都听了大人您的显赫战功，可能抵挡百人，难道能抵挡千人？能抵挡千人，难道能抵挡万人？而七国之士兵，少上百万，再加上百姓，又有上百万，想以一人之力改变局势……”

    “一人不行，但十、百、千人能校”书生道，“纵观古今开国帝王，除自身为将才外，亦号令了十百万人。大人本身就是神子，无论武力还是战争方略都远超我等凡人，若再能号令军队，那平定下的伟业，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