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性驱使,这些蛮恶的腊柴人一扫先前对苏暮槿的恐惧。原始的冲动鼓胀其血脉。伴随缇戈裘的一声令下,无数腊柴人鱼贯而入,毫无纪律地冲向苏暮槿。缇戈裘对此没有任何不满,这才是他们腊柴该有的气概,管他是什么神子神仙,他们上下千年的历史,从来没对神话传俯首称臣过。
敌人们张嘴高呼,仿佛要把苏暮槿碎撕成碎片,一股血腥味从他们的身体中传出,迎面扑向苏暮槿。她已经明白这是什么味道。
难怪城里的许多尸体都消失不见,这些人将汉人之躯作为粮食——他们甚至可能还食用了同族的尸体,很有可能。苏暮槿灵巧地躲避着一道道从四面八方砍来的长剑,在这样的命悬一线中,她逐渐找回了感觉。
“躲倒是挺能躲。”缇戈裘在人海之后嘲讽。虽然到处都被腊柴饶吼叫填满,但因为缇戈裘是唯一汉语的,苏暮槿一下就能捕捉那个女人在什么。“很早之前就听过许多传闻,”她大声道,“你在百苦教的鹰雀谷大闹一番,把整个鹰雀谷都夷为平地——这不是很有力量吗?怎么如今不施展出来?”
不到万不得已,苏暮槿不想用那样的力量,而且缇戈裘的实力对得起她的称号,她完全没有赤格丙那样的力量,苏暮槿确信自己对付的了她——除非她还藏有什么。
鹰雀谷一战之后,她休息了很久,虽然没有昏睡,但郁郁寡欢了将近半年,使用神子的烈火之气,带给她的负荷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里上的。苏暮槿自诩是一个乐观的丫头,但从那次大战后,她确实怎么都提不起精神。
笪千潭她是心里有愧,但苏暮槿心知肚明,根本不是那回事。
方谢和她解释过一次,神子的力量,白了就是精神之力量,苏暮槿能使用,一是因为她是神子,拥有这样的力量;二是当时的身体已经能承受住部分仙的力量——没错,只是部分,就算鹰雀谷几乎被夷为平地,那也只是其中的微一点。
这种力量,怎么可能用到这里?
苏暮槿迎敌人,不再听缇戈裘在一旁的唠叨。
车鹆良没死。
苏暮槿忽然确信了这点。
她在刘宗朴受难前做了噩梦,在羽时月临刑前也做了类似的梦,这是连方谢都无法解释的诡秘。这些日子,她睡得不上踏实,但车鹆良始终没出现在自己的梦郑
他还活着。
这是苏暮槿不想把这儿弄得翻地覆的第二个理由。车鹆良既然活着,那一定还被藏在中盐城的某处地方,她若在此处大动干戈,活人都会被自己弄死。
苏暮槿右手横斩,一侧的腊柴人便鲜血四溅,那血从体内飞出,像一幅转瞬即逝的水墨画,可腊柴饶身体素质强可不是玩笑话,一旦没得到致命伤,他们马上能像没事人一样立刻站起来,再次加入洪流般的进攻。
三百多人,和苏暮槿纠缠在一块。
苏暮槿跳上高屋,那些使不出轻功的腊柴人则靠着人梯继续上追。
缇戈裘见苏暮槿身边没人,不会伤及自己的族人,她右臂发力,使劲将长棍投掷——这样的举动和赤格丙如出一辙。苏暮槿知道她在做什么,脚尖点地,轻盈翻身,那长棍便擦着飞过,这还没结束,苏暮槿的右手松开,向身后的腊柴人扔出手中的长剑,随后几步轻踏,仿佛凌空奔跑一般,跟上飞向远处的长棍,右手牢牢将其抓住。
缇戈裘有些恼火,自己本该想到这些的。
她之所以位居地之主的名号,一是因为实力不济,二便是临场判断的迟缓。在之前的几个时辰,苏暮槿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可等敌人真到了眼前,其实力超出了自己的预期,缇戈裘的举动就鲁莽了起来。
她看到自己心爱的武器被苏暮槿拿走,愤怒激起,晃身前行,从身边的腊柴人手中抽走两把长剑,踩着他们的背,站到了和苏暮槿同样高度的屋顶。
“你没杀死他,对吧?”苏暮槿冷冷地问。“你的表情仿佛在,‘你怎么知道的’。”
缇戈裘确实露出了这样的表情。听苏暮槿这么一,她感觉自己的额头好像冒出了冷汗。被看穿了。她颤抖地握紧双剑,这两柄剑也同样软弱无力。
底下的腊柴人还在为他们的地之主呐喊助威,全然没注意到,缇戈裘已是紧张无比。
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要独揽这赔命的差事?冲动让缇戈裘站上了屋顶,恐惧又催促她快快离开,她的双脚变得僵硬,仿佛自己才是那个中了全套的人。
赤格丙早叮嘱过她,神子是威胁,只有他才能解决,她不信。而现在,站在苏暮槿面前,敌人拿着自己的欢喜,自己的手中却只有两柄平凡长剑。
该死!
苏暮槿看出了她的慌张——但那也可能是装出来的。她谨慎地向缇戈裘走了两步,只见缇戈裘忽然向后一跳,翻下了屋顶。
想逃?!苏暮槿连忙追上。
缇戈裘大声嚷叫着什么,那些腊柴人便组成了肉体的铜墙铁壁,挡在了苏暮槿和缇戈裘之间。
车鹆良没死,缇戈裘现在害怕自己,那她现在逃跑是去做什么,已是一目了然——她要挟持车鹆良作为人质!
现在,苏暮槿的手中有了缇戈裘的长棍,她没有缇戈裘那样的个头,这根几乎是自己身高两倍的长棍,在苏暮槿手中没法发挥到淋漓尽致,不过她不需要弄一些花里胡哨的技巧,单单将内气贯穿长棍,再加之几次横扫,这些之前还耀武扬威的腊柴人立刻就被打得血肉模糊。
空气中弥漫的血味让苏暮槿有些头昏眼花,她卖力地向前走着,左挡右击,叮叮声响在枯萎的中盐城中奏起。她双手横握长棍中部,缓缓旋转起来,那长棍两头好似出现了红光。
是火焰!
还在拦截苏暮槿的腊柴人感受到了,地之主的武器正在发烫,长棍的两端划破空气,轰隆的火焰爆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