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莉精心准备了一只黑猫，用小黑豆毫毛蘸她自己的鲜血绘制法阵，以最严谨、严肃的态度召唤朵朵。

    考虑到撒旦等魔王知道狗圣子的存在，而且祂们的权柄加起来远超狗圣子，她本以为跨界召唤会非常困难，甚至准备付出更大代价。

    却不想咒语还没念完，就有圣洁金光闪烁，堕落黑烟散开，法阵中心出现一大一小两条狗。

    小狗蹲在大狗背上，看到哈莉格外兴奋，“汪汪，主人！”

    朵朵其实不小，身高起码能到哈莉大腿，皮毛光滑，膘肥体壮。

    奈何它儿子太高大，像一只成年雄狮，似乎还在成长。

    “老二似乎比一个星期前更高大了？”

    “嗯。”老二狗脸上表情淡淡。

    哈莉抱着壮年朵朵检查一遍，惊讶道：“朵朵，你似乎成了恶魔？上次是我没注意看，还是这几天才改变的？”

    朵朵不是灵魂，它的身体有血有肉，虽环绕一圈圣光，却同时散发若有似无的地狱气息。

    “我不知道。”朵朵茫然道。

    “刚刚改变的，它享用了你献祭的血食，从纯净的圣灵之体堕落成魔。”狗圣子淡淡道。

    “朵朵声音也变了，更年轻了。”

    狗圣子不用思考，立即道：“她之前是老死的亡灵，现在是新生的恶魔。”

    “恶魔......你为何没阻拦？”哈莉皱眉道。

    “即便今天不吃黑猫，在地狱待久了也会自然转变成魔躯。”

    “可它是圣母！”哈莉道。

    “是被天堂审判的堕落者。”

    “它是你老母！”

    老二狗脸淡然，“所以我是地狱之子，我也是恶魔。我生而为魔，我母亲堕落为魔。”

    它语气如此平淡，哈莉都没法激动了。

    “这有什么讲究？”

    狗圣子道：“耶稣的使命是引导凡人走上救赎之路，所以以凡人之躯降临人间，也以凡人的身份经历凡人的生活。

    我要救赎地狱堕落亡魂，自然不能以天堂神圣之灵的身份俯视堕落者。

    作为引导者，要有成为被引导者一员的觉悟。

    连自己都无法从堕落中救赎，又如何劝别人放弃罪恶、信奉上帝？”

    “你——”哈莉看着它，眉头拧成一团，“你的出生，到底是巧合还是更高存在规划的命运？

    按理说，我带朵朵去见你父亲时，或许有巧遇的可能，但你父母结合......”

    若在狗圣子诞生前，她会一口咬定，自己在其中发挥关键作用，十级上帝之力防御专长......防御能级上，超越了狗上帝所拥有上帝之力，自然不存在‘天命’的说法。

    可现在，狗圣子出生，还非常明确自己的使命——稳定元素紊乱，救赎地狱恶灵——它不像是意外而来。

    “白银城或许有蠢货，但真正的主事者绝对不蠢。当你母亲怀上你时，再将它扔进地狱，就不可能只是惩罚。”

    “你在疑惑我的降生，也疑惑我的降生地？”狗圣子道。

    “你不疑惑？”

    “圣子降临的预言，为何出现在地狱石碑上？当年耶稣降世时，也曾有预言，但征兆首先出现在人间。”狗圣子缓缓道。

    “可你爹就是上帝，‘上帝之上’或许存在，但不该在多元宇宙内。”哈莉道。

    狗上帝不是完整体上帝。

    祂自己都说了，祂是与小黑豆对立的“上帝之谦卑”。

    dc宇宙内部，不该有完整体上帝。

    首先，小庙住不进大佛，一米高的笼子，长不出十米高的大树。

    其次，没必要。

    小黑豆、狗上帝，某些天使、堕天使，都是上帝的一部分，祂们组合起来，已经是一个‘多元宇宙级完整上帝’，没必要重复弄个更高一级的完整体。

    问题来了，如果狗上帝已经是白银城的“天花板”，那谁能给祂安排命运？

    以祂当时明显的震惊、难以置信，说明剧本不是祂自己给自己安排的，

    狗圣子摇头道：“主的信徒相信上帝无处不在、无所不能、无所不知，一切命运都在上帝的掌控中。

    如果你是主的信徒，现在压根不会有任何疑问。”

    “老二，我不是主的信徒，所以你别和我打官腔，说人话！”哈莉悄悄拍了拍朵朵肚皮。

    朵朵立即道：“老二，说人话！”

    狗圣子一直淡漠的狗脸上，多了一丝无奈，“你认为我父亲只是上帝的一部分，就觉得这个宇宙，不存在完整上帝？”

    “有问题吗？”

    狗圣子道：“我父亲的确只是上帝的一部分，但完整的上帝一直都存在。

    这不矛盾。

    你觉得矛盾，只因为你不信主，不肯承认‘主无限伟大’这一事实。”

    哈莉把朵朵抱起来，凑到它跟前，“说人话。”

    朵朵糊了老二一巴掌，把它额前金毛都打乱了，“说人话。”

    哈莉又满意地抱着朵朵坐下。

    狗圣子表情愈加无奈，“现在有一只寄生虫，来到你的肾脏，说‘肾是完整‘人’的一部分’，这话正确吗？”

    哈莉轻轻点头，若有所思。

    狗圣子继续道：“寄生虫不敬畏‘人’，所以它敢把自己和人对比，也敢用自己的存在方式衡量人的极限。

    于是，在亲自见识过人体各大器官后，它说——既然肾是人的一部分，肝也是人的一部分，那么完整的人就不存在。

    你不觉得可笑吗？”

    哈莉笑不出来。

    狗圣子叹道：“其实这个比喻也不准确，上帝不是‘人’，不是宇宙。

    宇宙和人都有形体和思维上的极限，上帝没有任何极限。

    祂全知全能，无所不在。

    祂在宇宙内，也同时在宇宙外，祂分散开以不同形态存在，在更高层面上，每个形态又相互连接，共成一体。

    祂始终存在，横贯时间与空间，也超越了时间、空间，祂的存在方式不是肉眼可见的有限实体，祂存在每位信徒的思维之上。

    每一个可以被肉眼观察的实体，都是祂的一部分。”

    哈莉神色复杂地看着它，“你真是圣子啊，好厉害，差点把我引入上帝之道。”

    “你还是不信？”

    哈莉摇头，“我不信，信了就成了祂的信徒。”

    “你能说出这句话，代表你有成为圣灵的潜力。”狗圣子认真道。

    “啪！”哈莉直接糊了它一巴掌，“看把你嘚瑟的，当自己是耶稣就算了，还想拿我当耶稣的爹妈兄弟？做梦呢！”

    耶稣不就是把身边亲戚朋友都“忽悠”成了信徒？

    他弟弟雅各布还是‘十二门徒’之一，也即是圣灵。

    “你打我......”狗圣子有些震惊。

    “啪！”朵朵又给了它一下，“主人打你怎么了？”

    狗圣子想跑回地狱。

    最终它还是努力让自己恢复淡然，看着哈莉摇头道：“你还是不明白......”

    哈莉又拍了它一下，毛绒绒的，手感不错......于是，她又揉了它脑袋几下。

    “别装大尾巴狼，我当然知道你想说什么——哪怕上帝‘分裂’成你的狗爹和其它众多实体，上帝在某个超越凡人认知的领域，依旧是完整的。

    所以，哪怕你的狗爹对你的出现很震惊，‘上帝全知全能，上帝安排了命运’的信徒信念也没被打破......

    问题是，一切不可证伪的理论，全是错的。

    你使劲吹牛，把上帝吹得那么高大全，都超越了认知。

    所有对上帝的认知，只是‘上帝的一部分实体化具现’......

    这里出现个巨大的逻辑漏洞——都没法认知了，如何认识到祂无限伟大？”

    狗圣子挣脱她的魔爪，严肃道：“主超越了逻辑。”

    哈莉摆摆手，语重心长道：“老二，你这样搞，是不行滴。

    忽悠人做信徒，吹牛逼、语出惊人固然重要，但你说的话得符合被忽悠之人的认知。

    今日不同往时，现代民智开化，任何理论都得讲逻辑。”

    “我说的每句话，都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狗圣子道。

    “你生而知之，一出生就知道所有事？”

    “知道很多事，不是所有。”

    “也就是说，你知道的都是‘上帝’给你的知识，而不是你从生活和经历中学到的。”哈莉道。

    “我能在生活中学到很多东西，但对主的认知，谁也没法超越我，谁也没资格教我。

    是我在教你们，我乃尔等凡人所寻真理之源头！”狗圣子淡淡道。

    哈莉竖起大拇指，“这个逼，95分，另外5分倒不怕你骄傲，只因为你让我很不爽。”

    “和你没法交流。”狗圣子叹口气，闭上眼假寐。

    哈莉眸光微闪，低头对朵朵道：“老二牛高马大，是个好坐骑，我一直都想有个坐骑。”

    狗圣子豁然睁眼，金色瞳孔里充满愤怒。

    朵朵十分欢喜，“那就让老二当坐骑，能对主人有帮助，是它最大的荣耀！”

    “母亲，我是圣子，不能给凡人当坐骑！”狗圣子低吼道。

    朵朵汪汪叫道：“可你也是狗，是我的崽。

    我一直是主人的狗，我是主人的，你当然也是，从古至今，都是这么个道理。

    你不认主人做主人，就好似耶稣不喊玛利亚的丈夫约瑟为‘父亲’，也不认玛利亚的第二子雅各布为弟弟。

    如果耶稣不认父亲和弟弟，他还算圣子吗？他连人都不是。”

    狗圣子低下脑袋，哑口无言。

    哈莉惊奇道：“朵朵，你也得到‘上帝智慧’了？这番话很多人类都想不到、也说不出来呢。”

    “汪汪，我也不知道。”朵朵一脸傻相，拿脑袋噌她的脖子。

    “你妈是怎么回事？”

    “从怀上我开始，它的大脑就一直在进化。”狗圣子耷拉着脑袋道。

    “哎，别灰心丧气。”哈莉翻身骑在它背后，它没挣扎，她抚摸它金色长卷毛的脑袋，笑着安慰道：“我们的关系就像约瑟和基督，只持续到我寿终正寝，或者你修成正果、救赎完地狱全部恶灵，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