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的部署下,于十二月十三这天,李道彻底接管了中都,虽然没有明面上宣布,但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对此,贵姓家们却并未怎么放在心上。
他们现在考虑的是自己的利益,白虎道那边的房产,明堂与宫和号的存款,以及日后属于他们的特权。
他们虽然大多数人都是被门阀发配过来的,但毕竟背后的靠山很硬,很多人都存着“中都,是七大姓的中都……”这一念头。
那侠宗主就算是打算接管中都城,也得考虑一下各家门阀的意见,报纸上说得那些什么,公平,公正,没有特权,只不过是在糊弄民众而已。
接下来他们该怎样就怎样,但是需要收敛一点,让侠宗主面上好看一点罢了。
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很快,一记耳光重重的扇在这一贵姓群体脸上了。
……
“收债而已,钱叔叔,我们侠宗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晚辈呢,也只是根据您当初签的这份合同收的,一千一百万多,不多也不少。”
“念在我家叔父与您相处不错,洪家的几位夫人又叫您一声表哥,给您个面子,那一百万金的零头,便免了吧。”
玄武道,一间篱笆小院中,黎定安呵呵笑着,将合同放在钱维宁的面前。
钱维宁面色阴沉,沉声道:“当初签的合同可不是这样的,李浩然帮我解决李恶海,说得清楚明白,三百万金,定金十万,双方违约,各有赔偿。”
黎定安道:“是啊,钱叔叔,当初的合同就是这样,我们名门正派可没有讹诈您啊,小侄来问你,血侯被打败了吗?”
钱维宁阴着道:“打败了。”
黎定安道:“本门总门掌可违背了合约的总纲?”
“并未。”
“但您的举动,是否与总纲背离了呢?我们来看看第三款,第二则,凡是予以推诿,不透明,隐瞒战事细节……凡是不尊守第一款,第三则将与以下……凡是违背……”
凡是。
凡是。
凡是……
每一条规划都清清楚楚,折叠的违约金算下来,便是一千多万金。
当初签合同的钱维宁,以为自己已经看清楚了上面的内容,觉得三百来万金,自己是可以负担的。
但未曾想,那些弯弯绕绕语句当中,竟然会埋伏下这般的陷井。
“呐,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一千万金,钱叔叔该不会不认吧?这合同上可是签了名,用了印的。”
黎定安眯眼,继而又道:“当然,您也可以不认,大不了带着属下人等回士子府,这也无所谓。”
“但是呢,呵呵,您在中都的名声就彻底臭了,各大媒体都会报道您的丑态,或许以后还会传到士子府。”
“您本身就在士子府不受待见,被很多直系嫉妒,他们有的人恨不得你去死,这些事情要是传回士子府,你觉得他们会拿你怎么样?”
“你以为把你的名声搞臭,就可以不还钱了吗?那您可猜错了,这笔债务,我们会一直追溯到士子府去。”
“找大太宰要一个说法,相信不管是为了名声还是士子府的颜面,大太宰都会还这笔钱,至于他会怎么对待您……呵呵。”
黎定安笑了两声,十分嚣张的拍了拍钱维宁的肩膀,说道:“所以呢,小侄觉得,为了不让您过于难堪,还是尽快把钱还了吧。”
“至于怎么还,小侄知道您可能手头不怎么方便,毕竟是一千万的巨款,您平日里又十分廉洁,就算把全部的家当都卖了也还不起。”
“所以,小侄给您出起个主意,您听听看怎么样,第一呢,就是去借,最近投靠您的贵姓挺多的。”
“他们虽然被血侯打的连家都没有了,但好歹也是贵姓,肯定还是留下来一部分财物的,既然他们投靠了您,那么想必以您的威望,应该能借到个几百万多吧。”
“想来是没问题的,毕竟他们可都指着您呢,第二,就是去明堂或是宫和号贷款,以您在士子府的身份地位,借贷到这么多钱,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这样一来,您就可以以战胜李恶海的姿态,风风光光的回到士子府,至于以后您怎么还这笔贷款,那就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了。”
“但请务必……”
黎定安用手指,轻轻敲了两下石案:“尽快,把我叔父的钱还上,就说这么多,不然的话,我们可是会把您不守信誉,违约不还的事情曝光出去。”
钱维宁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意,道:“这是李浩然的报复?”
黎定安呵呵笑了两声,身体微微向前倾了一点,抬头盯着大个子,缓声道:“怎么能说报复呢?只是合情又合理的催债,你欠我们的!”
“我们已经很温和了,你还有什么可埋怨的呢?如果不是为了顾全大局,您,以及十七日那天雾起时,临阵脱逃贵姓们,早就被我们愤怒的战士给撕成碎片了。”
“如今还舔着脸讨要他们原本在白虎道的产业?还想以门阀为靠山,继续享受他们以往在中都的特权?”
“问问因为你们临阵脱逃而死去的义士,侠士们答不答应!问问中都城枉死的冤魂们答不答应!”
“问问整个中都为这场魔灾而做出牺牲的民众们答不答应!再问问我名门正派答不答应!”
“言尽于此,告辞!”
说完这些,黎定安站起身来,将合同夹在腋下,转身离开这间篱笆小院。
钱维宁面色阴沉的一言不发,最后颓然的叹了口气。
不管在本府受到怎样的排挤,但他毕竟出生门阀士子府,是士子府培养他成才,将他养大,让他有了如今的权势地位。
因此,思考问题时,首先是站在本府的利益角度来考量的。
当他发现李浩然以及他所倡导的侠义精神,很可能在将来威胁到本府,乃至整个七大门阀的统治地位时,首先想到的,就是应该尽快将这股思潮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