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官家一向是个能折腾的轻佻之君,这是重臣们心照不宣的秘密,但要说到他最开始的轻佻,无疑是那一首又一首的“易安居士旧词”,差点让人家三十年恩爱夫妻和离。磁
当然,这年头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易安居士人家和赵玖的生母差不多大,赵明诚的官帽肯定没有变颜色,可君不知这古代文人夸大皇家桃色新闻那是何等的丧心病狂,远的有曹植和嫂子甄宓不可不说的二三事儿,近的有宋太祖宋太宗兄弟为了花蕊夫人争风吃醋,总之千百年后,演绎肯定是少不了的!
但天地良心,赵玖一直到迁都燕京,都没见过人家赵夫人李清照一面。一度后悔自己嘴欠,要不家里好几个女儿,请这种大文豪来教育一二也好啊。
不过在众多军国大事前,这也就是一闪而过的念头。
但是缘分这种事儿,总在不经意间。
建炎十九年,因为众位肱股之臣接连去世而不断耽误的军运会终于举行了第二届,这次赵玖没再选择偏远地区,而是以曾经的陪都南阳为举行地点,提前两个月在邸报明发天下。
声名本次比赛年龄限制在四十岁以下,每个属国可以有三人参赛,但不得是国主汗王或者是宰执,大宋军中公爵以上不允许参加,上届军运会有成绩的不允许参加。还有,比赛期间严禁喝酒。
除了第一届军运会的三项内容,本次还加入了举重和投标枪和游泳环节。后者一看就是为水军和海军准备的。磁
当然,经过第一次的预热,这次的盛会当然比以前更加声势浩大,怎么说呢,各方使节云集,红旗招展,战马齐鸣啊。
而小二十年的努力下,不少文人墨客也对这些武事感兴趣,不少人赶来填词作赋,更添风雅,转为地方官的王十朋就特地来游历,赵官家见状逼着一起来的岳飞也做词,弄得岳飞好尴尬。
这得讲灵感啊官家,何况臣想低调啊!
赵官家威逼不成也不恼,他还得想着怎么赚钱呢。国债是不用发了,但是门票啊,摊位费啊,入场基金啊,彩票啊,包厢啊,是一样也不能落下的,要不他哪有钱建比赛场馆,还得发奖金啊!
对此和赵官家不是很熟的南阳许多官员目瞪口呆,但赵官家的近臣出身的南阳知府李秀之已经是眼皮都不抬一下了。
刘晏更淡定,吩咐自己手下来自各国的赤心骑都去跟自己的同胞讲讲规矩,不要破坏大宋繁荣稳定,好好为自己的祖国争光。
发了一大笔财的赵官家看到大家都适应良好,带着这次软磨硬泡十八般武艺都使出来硬要来的银川公主君佑,身后跟着已经习惯背锅的杨沂中等御前班直,去当年和众位大臣郊游的白河河畔追思。磁
赵官家白龙鱼服已经习惯了,带着蓝色头巾,着两上领白绫子长衫,腰间一副银带,一副寻常大户人家的员外样子,君佑年方七岁,穿着翠色衣衫,只觉得比宫里自在百倍,到处乱跑,弄得御前班直不得不分了一大半的心思去照顾她。
倒是赵玖难得安静下来,建炎二年,行在初稳,还没有磨合成功的吕好问许景衡又要挑起新旧之争,弄得赵玖不得不下狠手处置了叶梦得,方才蓄力以待金人,还让马兴祖留下了郊游图。但匆匆十几年,这些人除了张浚刘子羽稍小一点,竟是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
看了看女儿走得急了,不由也追了上去,其实他虽然宠爱孩子,但一般爹爹对幼童的爱持续不过一两个时辰,往往就能被激出三位真火来。因佛佑神佑自小受苦,宜佑最得宠爱且察言观色,他还能带着出来走走,到了君佑公主时天下太平万国来朝,虽然吴妃没有宠坏孩子,但也着实不是个省心的,比如这才几岁,就会说道:“爹爹能带二姐去宁夏,带我去南阳也不肯,可见是不喜欢我了。”
我们英明神武的赵官家只好投降。
不过顺着白河不过走了几步,就听到人声,杨沂中立即进入十二分紧急状态,也不顾别的直接抱起公主,君佑大怒,道:“那明明是二姐的伴读朱姐姐,杨郡王你做什么,我要去找她玩儿!”
这话说的赵玖一怔,极目望去,果然远远地看这个少女持盏在说话,不是宫里读书多年朱淑真是哪一个?
说来赵官家当年治理黄河,偶然看到一个千古才女,本着疼爱女儿的心态就把人送到宫里给获鹿公主当伴读,没想到这小姑娘不愧是名流千古能和李清照齐名的人物,学习不到两年已经把宜佑打击的怀疑自己脑子是不是木头,赵官家自己干的好事看着人家痴迷学习也不好赶走,却又受不了潘妃哭闹,干脆以朱氏早慧为由给寿春公主神佑当伴读了,神佑一心作画,又大小姑娘许多年岁,自然无事,甚至朱淑真十岁能诗词,神佑偶尔高兴了还让她在自己的画上题诗。磁
可惜这好景不长,大公主出嫁许久连孩子都有了,二公主年纪相仿却还整天流连山水,这让一些守旧派开始唠叨官家,可赵官家就是为了女儿身心健康才宁可对不起吴玠悔婚的,确定她不想嫁人之后怎么可能坑害自己的亲骨肉。更让他愤怒的是,这里面居然还有礼部主事朱尉的奏折,就差没说官家你破坏男尊女卑封建道德了。
好家伙,我对你女儿仁至义尽,你居然对我女儿指手画脚,赵官家一怒,命郑亿年出马,让他回家吃自己的了。
但神佑的事还得解决,吴扶出主意,让公主带发去道观为嫡母邢皇后,生母姜淑妃,庶母田德妃祈福。这三位都是赵官家为了大业牺牲的妻妾,就是道德君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公主代发修行,时间待定,出入有女官宫人服侍,不许别人打扰。
赵官家表示非常满意。
但这也一来她的伴读也就散了,赵官家当然不至于迁怒一个小女孩,好好放回家就是了。相信这数年宫廷生涯,足够她将来嫁个好人家,只是万万想不到在这里见了。
殊不知朱淑真也认得银川公主的声音,一见官家也来了,吃了一惊就要见礼,被赵官家摇手制止,她这一动,只见身边一个年老些的夫人也看了过来,只见之人年纪不轻,青丝已经成白发,眉目隐约还见清秀,衣料尚新,但也是却是青色褙子坠马髻,一股说不出的文人风流,好像是魏晋而来。
既然见着了,赵官家也确实有点好奇,走过去问道:“朱家小娘子久违了,小女和你相交多年,不是听说你回了海宁老家了吗?怎么又能在此相见。”磁
朱淑真也是个大方之人,却是有些踌躇,最后迫于官家威严,才道:“妾,妾因婚事不顺,承蒙赵判签和夫人相救,特来老夫人这边侍奉。”
那年老妇人嗤笑,道:“何必不好意思,这位官人既然认识真娘,就该知道他那父亲是被罢官的,回家之后怨天尤人,又贪图聘礼非要把女儿嫁给海商人家,真娘这孩子聪明,以《宋刑统》修改后不得已买卖婚姻上告,她家丢不起这个人,索性就把孩子赶出来了,我那儿子儿媳看着可怜又聪明,就送到我这里来了。”
见他二人说起话来,周围几个闲坐的文人纷纷赶来,道:“足下想必也是来看这军运会的吧,可有佳作一起欣赏。”
赵玖不以为忤,道:“军运会两天后才开场,到时候会经过各军方阵豫山下转向东南方向的白河入南阳城门,说不得到时还经过这里呢!”
有人不解道:“若说豫山,曾经是官家抗金时的大本营,军队从此过也就罢了,但绕着白河走那么一圈,仿佛有些远了,难道只是为了在属国面前夸耀武力?”
赵玖正想作答,却不料那年长夫人肃然道:“汪兄这话浅薄,当年官家为救东京,不得以二百骑兵入鄢陵诛杜充,但为此搭上了数千儿郎的性命,他们的神庙就在沿途,如今大宋兵强马壮,怎么能不让这些英魂看一看呢!”
那人脸色一红,竟是不敢反驳,喏喏道:“易安居士教训的对。”磁
赵玖初时还想着这夫人有见识,竟能猜中他的想法,再听得这“易安居士”四字,竟是一时间呆若木鸡,万种想法涌入心头,却是什么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