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当兵,这个事情在京城,或是兵营外,被广泛传播。
百姓和官员,对于这个事情的态度,褒贬不一。
其实,用脚趾头也能想到,那些腐儒,一定会抓住人之伦常来说事。
三公主正好还在京城,由她代表女人,代表已经嫁人的女人,在朝堂上,一人杠群臣。
三公主的地位不用说,皇族之人都是高一人等的存在,其次就是三公主的待遇,她并非是被赶去封地的,而是自己去的,她也没有被要求,不能回京城,而且她在朝堂上,因为治河兵营归她管,也有一席之地。
与群臣理论,三公主一针见血,指着群臣只说两句话,“诸位都是从何处生出来的?妇人的地位那么低,你们的娘亲,是不是也被人欺负过?!你们有没有为你们娘亲讨回公道?!本公主把话说在这里,天下每一个人,谁不是女人所生?!”
这句话把一些腐儒怼的无言以对,皇帝捂着脸,在龙位上装作自己睡着了。
片刻后,朝堂里又有官员想站出来说话,三公主冷眼扫过去,“是不是见本公主也是一介女流,就无法对各位做点什么?好!好得很!皇宫之外,女人多了,本公主要看看,世人如何看待你们这么贬低女人!”
“三妹,众爱卿也不是这个意思,女人从军,本皇都没有说什么,只是已经结婚生子的妇人,再去当兵,这家里的孩子还有她们的长辈,何人去照顾?”
皇帝本来不打算开口的,这个事情,就是个烫手山芋,谁参与,谁都会很难看,一个不小心就要背负天下女人的责骂。
若是他这个皇帝参与,搞不好,周围的邻国,也会拿这个大做文章,抨击他是昏君,歧视女人云云。
可现在,群臣和三公主的理论,明显是三公主打算把事情搞大,根本不给群臣多开口的机会,所以,能压得住三公主地位的人,如今的皇宫或者是京城,只有他这个皇帝了。
听到皇帝金口一开,三公主才耸耸肩,转身恭恭敬敬对着皇帝拜了下去,如此区分对待,也是有原因的。
她来朝堂,可以得罪所有官员,但不能得罪皇帝,现在还要依仗皇帝撑腰,方涥那小子又来一份奏书,说要新增侦察部队,必须要和皇帝搞好关系。
再者说,她这么急躁的和群臣吵吵,也是想早点搞定麻烦事,早点回封地。
若是没有去过沿河别墅,没有享受过那凉爽的空调,她绝对和其他皇族之人一样,多在繁华的京城待几天。
可她现在的心里,京城这里什么都好,就是没有空调!也没有泳池,京城河道,污水四溢,看之反胃,闻之恶心,这样的京城,她一刻都不想多待!
奈何,方涥又给她传来一份奏书,内容关系太大,她不得不来朝堂,替方涥把事情办了,至于和群臣理论,三公主本来就很不屑,以她高贵的地位,群臣敢说什么?!
但事情已经发展这个地步,三公主只能尽全力,放低了语气,对皇帝说道:“回皇帝,治河兵营昨晚传来的消息,方大人召集军中教官,已经拿出了权宜之计,妇人从军,家中有孩子,也有父母,如此会另女兵分心,故而治河兵营将在城墙西侧,再开辟一块地界,收容妇人的家属,所有妇人从军者,每日都可以离开兵营,外出探望家人半个时辰。此外,若是家中孩子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待统计好,还将在收容家属的地界上,置办一所学堂,将孩子收进学堂读书识字。”
“嗯!此法不错!那些妇人,在从军之前,也是每日出门劳作,夜晚才回家照看家人,在兵营里训练,每日出去探望家人,如此和从前并不差异,相反,治河兵营的待遇,呵呵,本皇也略有耳闻,据说食堂的饭菜,连本皇请去画师,都啧啧称赞。嗯,众爱卿,可还有异议?”
皇帝没有去过治河兵营,但他对治河兵营的了解,明显比群臣要多,当然,这里有个例外,那个倒霉孩子,兵部总承穆全德,还没被允许辞官,现在也在朝堂上列班站立。
朝堂上,群臣用赞美声,把治河兵营的功劳,都套在皇帝身上,集体高呼,“吾皇圣明!”
这么官腔的说词,并非是全部,片刻后,有两个官员,不约而同的站了出来。
一个是户部,一个礼部,他们站出来时,互相对视一眼,都很惊讶,彼此为什么这么默契。
户部官员站出来,是因为治河兵营的开销,这么花费,恐怕又是一笔巨款,虽然那笔钱财,没有通过户部,但都是气跃国的钱,他作为户部,总要提醒一下皇帝,不可过度。
“禀皇帝,臣户部副承,认为治河兵营的如此手笔,虽然照顾妥当那些妇人的家眷,但费用几何?若是每个兵营,皆是如此,恐怕...哎,国库开支堪忧!”
这个户部副承,就是户部的二把手,他没有经手的钱,理当不该插嘴,而他担忧其他兵营效仿,免得皇帝对各个兵营不公,所以提前开口,把矛头丢给兵部,若是有其他兵营因此闹事,那么兵部总承是第一个头疼的。
可他丢出矛头,兵部总承根本没有接,甚至都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
而那个朝堂里唯一的女将军,站出来说了一句为皇帝解围的话语,“禀皇帝,我国各个兵营,女兵几乎没有,不存在户部副承所言之事,至于治河兵营的开销,据臣所知,好像没有进过户部,不知户部副承,担忧之心,究竟何意?”
这话说的无比诛心,不过,这个唯一的女将军,十年貌似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低调的让人可以忽视的程度,此次突然的站出来,一开口,就是诛心的话语,令群臣纷纷侧目。
唯有三公主,微微点点头,表示一丝感谢。
皇帝挥挥手,没有说话,那意思是让户部别特么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片刻后,群臣又安静了,站出来的礼部官员,那右脚在颤抖,他在琢磨着,要不要继续说。
好像是经过了一番凶猛的思想斗争后,礼部官员决定还是说说,“禀皇帝,臣想问问,治河兵营教导那些孩子,书籍从何而来,花费几何?据臣所知,治河官方涥,前不久在京城搜罗很多文人墨客,去治河兵营东岸,负责教书,而所教的内容,并非我礼部专着书籍,而且,据说...据说那书籍不是竹简所致,而是纸张。臣...臣托人,在仙鹤楼的商铺,采买了一些,请皇帝检阅。”
一沓折起来的白纸,由一个小太监转呈给皇帝。
岂料,皇帝抬手拒绝了,“纸张和书籍之事,三公主此前就禀报过,本皇也使用过,感觉还不错,若是诸位爱卿也喜欢,本皇可下旨,让方涥商铺里的纸张,给宫里和各个衙门,都送一些,作为皇家贡品,未来就不用那些竹简了!”
“皇帝圣明!那纸张确实比竹简好用。”礼部官员说话时,已经是一头的汗水,刚才看到皇帝不去看他送上去的纸张,心中就有种不好的猜测。
幸好皇帝没有计较他的得失,反而要推广纸张的应用,这么算来,若是以后有人论纸张的功绩,他,也会稍微沾点推荐之功。
正得意满满的礼部官员,刚退回去,就听到龙位上,皇帝慢悠悠的开口说道:“礼部,教育一职,一直是礼部的专属,文人才子所学,都是礼部专着的典籍,本皇也是自幼研读,不过,治河兵营的士兵以及东岸的学堂,他们所学的书籍,比礼部专着的典籍要好!别不服气,学堂的书籍,本皇最近都在研读,诸位若是也有兴趣,朝会后,都拿一本去看看。至于治河兵营的士兵,他们学习的书籍,有一部分,乃是兵书!内容复杂,本皇从未在任何典籍中看过,兵部总承穆全德,你出来说说吧。”
皇帝在群臣面前,表现足够的开明姿态,说明他不是固步自封昏君,他也在看学堂的书籍,这证明他是一个进取心很强的皇帝,愿意接受一切高于曾经的知识。
这一点,皇帝是很用心的,朝堂里的腐儒,就是自吹自擂,以为只有自己才是最好的!别人拿来的金书,他们都看不上眼,迂腐的程度,用火烧,估计烧不透!
朝堂里,皇帝表率了,是拥护治河兵营的,其他人自然无法反驳。
而后兵部总承穆全德,心不甘情不愿的站出来,他被皇帝点名,是因为最近他又私下提过,要辞官,而他找到借口,就是治河兵营里的兵书,他说他要去治河兵营,钻研兵书,而皇帝要看,他就给了皇帝。
现在皇帝把他召唤出来,其意思,也是借着皇帝直属的治河兵营,能有出奇的好兵书,炫耀一番,同时打压一下兵部各个将帅,不要自满,还有很多他们不知道兵法存在。
穆全德心里很不爽,奈何,如今他还是一个重臣,也是一个忠臣,想去治河兵营养老,估计还要等很久。
“禀皇帝,诸位袍泽,在下确实得到了治河兵营里的几本兵书,目前仍在拜读,甚至连研习都谈不上,俗话说,纸上谈兵,不切实际,在下想带领兵部各将帅,前往治河兵营,当面求教,待学成后,传达给各个兵营的将领。恳请皇帝应允!”
穆全德也是老狐狸,皇帝越是不想他离开朝堂,他就想尽一切办法的离开,就算不是长久离开,偶尔离开,去一趟治河兵营,那也是好的!
皇帝的眼角有点抽抽,他没有想到,穆全德想辞官,不对,是想去治河兵营的决心,竟然无所不用其极!说好的谈谈兵书,这也能扯到兵营上面。
‘老混蛋!’
皇帝第一次在心里骂了脏话,虽然没有骂出口,但这骂了之后,心情好了一点。
面对穆全德跪拜的恳请,皇帝也不能拒绝,“也罢,我们气跃国的将领,统兵打仗,都是一家传一家,各家的兵法布阵,参差不齐,若是去了治河兵营,能提升各位将帅的才能,乃是大善!也是气跃国的大幸事!本皇准了!但穆全德,你...哎,算了,安排好人手,轮班去,莫要一股脑的把兵部都搬到了治河兵营里!呃...”
说到最后,皇帝突然来了一个拖音,群臣都在等待,等着皇帝还有什么说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