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又剩下方涥和陆佳弨父子。
“方小友,你是岭安国的人,本州郡可不用提防你,但也不想连累你,万一,因我之事,导致源水国与岭安国成为敌对国,本州郡可吃罪不起,哈哈!”陆全贽是一副玩笑的嘴脸,像是在打趣方涥,话语的意思一半是试探,一半是驱赶方涥,要不是陆佳弨总是拉着方涥到州郡府,以陆全贽的脾气,绝对不会留方涥在府里,更不会让方涥听到那么事情。
“伯父多虑了,岭安国不怕事。”
方涥轻描淡写一句话怼了回去,让陆全贽一脸惊容,“噢?呵呵,据本州郡所知,岭安国仅仅有源水国的三分之一大小,人口不足五千万,竟然有方小友这样不畏惧生死之人,可喜可贺啊!”
啥叫不畏惧生死,五千万出方涥这么一个,就可喜可贺了?方涥心里鄙视着,“伯父过誉了,在下相伴佳弨,也是有私心的。”
“私心?”陆全贽父子同时发问,陆佳弨的看着方涥的眼珠子都能爆出来,原本站立在方涥身旁,此时也后退一步。
“在下打算把岭安国的生意做到源水国来,但源水国此前并不适合通商,故此,在下希望源水国有个安定的国势,方便小老百姓做做买卖。”
“仅此?”陆全贽问道。
“仅此!”方涥很笃定的回答道。
“外面大街小巷开店铺的人家,都是做买卖的,我们源水国不难道还有不适合做买卖的时候?”陆佳弨狐疑的问道。
“哈哈哈!”这次轮到陆全贽和方涥两人默契的同声而笑。
“爹,孩儿所言有错?”陆佳弨不解。
“弨儿,两国通商并非儿戏,没有一个安定的国势,确实不利于通商。做买卖的人南来北往赚的是个辛苦钱,倘若为了点辛苦钱,在一个随时都要搭上性命的国家里经商,那还不如到一个安稳的国家里,哪怕再辛苦点、哪怕钱赚的要少,也不会来冒险。”
“照爹的意思,我们城池里,那些做买卖的人,岂不是每日在刀口舔血?”
“嗯!以皇帝水霍旺的品性来说,就像我们家的红顶石生意一样,我们做的大了,即使我是封疆大吏、州郡一职,皇帝眼红了便要来抢夺,那么一般的小老百姓,可欺压他们的人何其之多,他们又会如何?难道不是每日惶惶不安吗?”
“爹,这些孩儿都懂,可,即使如此,为何还有那么多做买卖之人?”
“哎!弨儿,你要多出去走走了,为父之前把你困在红顶石仓库,确实有所弊处,呃这样吧,你待会儿与司礼春阳一道,外出走访一下,和那些赶来参加为父寿辰宴的各位,多接触,多多学习。”
“孩儿定当遵从爹爹吩咐。”
“你们俩都退下吧!”陆全贽那么急的赶陆佳弨和方涥走,正是因为方涥刚才话语,一半深一半浅的回答,看似简单为了做买卖,但以方涥的年纪和才华,又感觉话语里的意味很深,此时殿外还有一名统兵大将在外候着,之所以不进来,就证明事情比较大,但不急,所以在殿外露脸,则不进殿说话,就是希望州郡大人可以屏退他人。
从大殿离开,方涥便开口说没睡好,要去补觉,不想陪陆佳弨去‘见客’,那些人物对方涥来说没有一点价值,纯属浪费时间。
可陆佳弨则不依,死拉着方涥,必须要他一起去。
于是乎,方涥的一日,就在荆堤城的各个客栈种度过了,所见之人,都把方涥当做了随从,指手画脚,就差没直接呼来喝去了,幸好陆佳弨这少主身份还能压得住人,否则,方涥指不定要动手打人了。
下午临近黄昏,还有一多半的客人未曾去会见,方涥真心想离开,“方少,再陪本少主见最后一个,有你在旁边,本少主心安之。”
“是!你是心安,他们把我当随从,假如你也是这样想的,就去找个家丁陪着你,一个不够你可以叫十个。”方涥没好气的撇了一眼,看着面前的客栈‘有钱居’,先一步走了进去,旁边已过半百的司礼官春阳,看着方涥和陆佳弨说话,就一直在堆笑。
有钱居果然是有钱才能来的客栈,客栈里,案几全部都是包金边的,柱子底座也包了一层薄金,还有油灯,不是黄铜的底座,而是黄金的。
方涥走进去,双手负予背后,那客栈小二跑过来,“客官,住店?”
“找人!”方涥一点好语气都没有,弄的小二立刻变了一张脸,刚想开口呢,身后的司礼官说话了:“去通传一下,灵雨国的墨氏言从和星沙国五驸马,荆堤州少主来访。”
“啥,星沙国的五驸马?那头猪也来了?”方涥转身吃惊的问道。
“咳咳~方少莫要无礼,人家可是星沙国五公主的夫君。”司礼官押着手,制止方涥的吃惊表情。
“你们见吧,我不见了!”方涥说着就要走,可惜,陆佳弨一步挡在方涥身前,“方少,进门之前,你可是答应过本少主的,再见这一位的。”
“我答应你见一位,刚才司礼官说的灵雨国墨氏言从,我可以见见,但后面的那头猪,不见!”
“呃方少莫不是和星沙国五驸马有过节?”此时连陆佳弨脑子都转过来了,看着方涥打定主意要走的样子,“放心!本少主在此,有什么过节,都能摆平了,大不了,本少主送他一块红顶石!”
“唉~不必了!送他,你还不如送我呢,我和他没什么过节,只是他哎西!那就是一头猪,你问问小二,客栈里吃食是否还够?”
“啊?”陆佳弨有点懵,木讷的转头看着店小二,就连司礼官也同样看了过来。
店小二一脸愁容,双手在身前有点手舞足蹈的像遮掩,“诸位不要误会,少主莫担心,小店食物虽已见底,但掌柜的已经到外采买,想必也快回来了。”
“听到了吧?我告诉你,你爹寿宴,如果他要是去,那可要浪费半个宴会的食物进他肚子!”方涥没走,在门口多啰嗦了一句,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一句话的工夫,让他见到最不想见的五驸马。
“小二!饭还不上!我看你这客栈要倒闭了吧!连小爷的肚子都喂不饱,还开什么客栈?快点给我上饭菜!否则小爷饿急了可是要吃人的!”一声饿急眼的喝骂声,从二楼的雅间传了过来,喝骂完,那人还手扶着二楼走道的栏杆看着下面,“国师驸马?!”
听到星沙国五驸马的一声质疑的称呼,方涥一巴掌拍自己面门上,过了一会儿,感觉周围的人都在盯着他,于是缓缓抬起头,当和陆佳弨四目相对时,方涥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立刻转身对着二楼上的星沙国五驸马骂道:“你这只猪!此地距离星沙国数万里之遥,你是吃穷了多少县城,跑来了的!”
“嘿~嘿嘿,还真是国师驸马~哈哈!小爷不会饿肚子了!”五驸马像入魔了,要不是身边的随从拉着,他会翻过栏杆,直接跳下来。
此时方涥更加尴尬了,免得在众人面前丢人,拉着陆佳弨便上了二楼,路上遇到迎面赶来的五驸马,方涥都没搭理,径直走到五驸马刚才所在的雅间。
“小二,你们店里,可有大坛子?比水缸小点的就行!”刚到雅间,根本不用招呼,方涥一屁股坐了下来。
“呃客官,有,不知客官何用?”
“烧开过的水,冷凉的倒进去,一坛子抱上来!”
方涥的要求,谁都不懂,唯独五驸马摩拳擦掌,满怀欣喜跃跃欲试的样子。
小二的办事效率挺快的,两个人合力抱了一个大坛子上来,放到雅间各案几中间时,五驸马不爽了,“抱这儿来!别人不喝,只有我喝!”
看着五驸马是所有人里面最难弄的主,小二也不敢怠慢,两个人合力挪到了五驸马案几旁边,“客官,还要点什么?”
“你们店里还有什么?”方涥知道五驸马在,客栈必定如蝗灾过城,绝对是颗粒不存。
小二尴尬了,旁边一个年纪小的家伙,指着大水坛子,“我们后院,还有几十坛子清水!”
“噗!”所有人都笑了,只有五驸马低头挠着头皮。
“哎~你再弄四五壶热水来吧,我们先泡茶喝喝。”方涥老无奈了,最讨厌遇到的就是星沙国五驸马,当初弄了一条海里的大公鱼,就是和大章鱼一起合力弄死的那些,十来米长的大鱼,被五驸马一人吃了大半,听说是大海里的鱼,嗷嗷叫着要去大海捕捞鱼,要不是五公主威势强,一眼能瞪死贪吃的五驸马,或许,五驸马这只猪早就在大海上飘着了。
听闻方涥说要泡茶,五驸马纠结了,脸上的为难之色,好像有人问他借钱一样,“你你这是叫我喝酒呢,还是叫我喝茶呢?这要么没有,要来两个一起来!你这不难为我么?”
“难为个屁!你喝你的酒,我们喝茶!老子的茶叶可没带多少!”
“呃好吧~快拿酒来!嘿嘿。”
方涥从包里,取出一瓶二锅头,甩手丢给了五驸马,接到酒,打开之后把酒倒入了水坛子里。
众人不解,为何如此喝酒。
“他!酒力很差,直接喝那一瓶酒,会醉,会把所有能咬烂的东西都塞进嘴里去,如此稀释一瓶酒,不仅能让喝饱,还能让他不醉!两全其美。”方涥双手一摊,表示自己只能如此办。
小二的热水也上来了,方涥给陆佳弨和司礼官还有五驸马一个随从官,各倒了一杯茶水。
刚刚端起茶水时,雅间外,一个小二进来了,“少主,灵雨国墨氏言从在门外。”
“快请!”陆佳弨的沉浮不深,毛毛躁躁的站起身,准备相应这位墨氏言从。
司礼官带着陆佳弨去见客,那是有套路的,从易到难,慢慢让陆佳弨进入状态,了解所来之人是性情品德等。这见了一天的客人,此时到了晚上,那么要见的人,当然是比较难弄的人。
灵雨国,是一个讲究排场,过度讲究礼仪的国家,墨氏是其中的代表之一,不仅有灵雨国繁琐的礼仪套路,那墨氏还自成一派,先走一遍国之规范礼仪,然后还有墨氏独特的礼仪,要么不见人,要见人光打招呼,那摆弄礼仪的时间,你可以吃两顿饭。
司礼官最后安排见灵雨国,重在教育,今晚主要的目的,就是让陆佳弨这位少主,见识一下什么叫繁文缛节,不过呢,世事变化无常,那一旁喝的正欢的五驸马,看到墨氏言从走进门,要开始摆弄礼仪套路,一句话:“从简!”搞定了要耗时四个小时的礼节。
要说灵雨国人不好武,是不假!但人家身体各个都挺好!不然四个小时的礼节,一般人是吃不消滴。
被五驸马一声大喊,从简后的墨氏言从有点不爽,但因为有人出言打断,那么就说明,此种场合不适合更不配他行礼,所以简单的双手抱拳,“在下灵雨国墨氏,名言从,见过少主!”
“言从客气,请上座!”陆佳弨指着五驸马旁边的案几,盛情邀请。
可惜,刚才出言打断的是五驸马,此时在言从的眼里,五驸马就是他的敌人,怎可与敌人并肩而坐,然后又看了看方涥貌似在忙活什么,于是指着方涥说道:“这位不如换个位置,我与少主近坐,也方便说话。”
算是客气不假,没把方涥说成什么随处,算是很有礼貌了。
闻言,方涥看了看还在大喝的五驸马,那样子,身边貌似确实不适合坐人,“小二,给这位客人,把案几挪到少主左侧,那里距离五驸马更远一点,适合此人!”
“你!”墨氏是文人,但不代表文人没脾气,言从就是墨氏里脾气最差的,此时指着方涥的手指,都在颤抖。
小二不管什么墨氏不墨氏,看着方涥能替他们摆平最难伺候的五驸马,那是非常感激,方涥的话,比他们掌柜的话语还有效力,立马把主坐右手边的案几,抱到门口的位置,那里正是方涥所说少主的左手边。
“哼!”一甩衣袖,墨氏言从气呼呼的跪坐了下来。
整理好衣袍,非常得体后,才对着门口伺候的小二说道:“来两壶热水,我请少主尝尝千金难买的沿山茶!”
一句话,把方涥和五驸马说楞了,两人对视一眼,没再说话。
五驸马的酒,没有分给任何人,方涥的茶也没分给墨氏言从,于是雅间里的氛围变得很尴尬。
唯有司礼官双眼如炬,看到一旁五驸马的随从正在一口口的喝茶,只要方涥茶倒过来,那必须是双手端着,如神汤灵汁般,喝的滴滴不剩,“咳咳驸马随官,敢问,这茶有什么门道?”
“一杯清脑,两杯清目,三杯舒身,四杯去乏,五杯解忧愁!”五驸马随官,笑眯眯的小声说道。
虽然是小声,但也被墨氏言从听了个清楚,“呵呵!你们那也叫茶!待会儿让你们尝尝,岭安国的神茶!千金一两,今日见少主,我代表墨氏献神茶。”
“言从客套了,本少主今日前来,是代家父来招待贵客,怎么变成本少主被招待了,实在是惭愧!”
“唉~少主无需惭愧,好茶,需要君子品,莫要让污人玷污神茶美名。”墨氏言从说着,小二的热水也拿来了。
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对着一壶开水,撒了几片茶叶,双手抱着瓷质的茶壶,开始慢慢摇晃,“茶乃君子之物,苦尽甘来之味,寓意人生哲理,我墨氏对神茶非常敬重,故而此次前来源水国,特意带来一些,供少主和州郡大人品尝。”
“说的一套一套的,不就是千金之茶,还拿来炫耀,呵呵!”五驸马看不惯墨氏言从,斜撇了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段讥讽的话语。
“非乃君子,又可识君子之物?少主请!”墨氏言从强压着不满,克制自己的心情,转移目标,倒了一碗如清水般的茶,双手捧给陆佳弨。
接过茶水后,陆佳弨有点尴尬,对照方涥给的茶水,观其颜色,明显清淡了许多,勉为其难品了一口,结果,真的淡如水,放下墨氏言从的茶馆后,又拿起方涥之前递来的茶碗,小抿一口,然后立刻抬头看向方涥,那意思是想询问,到底谁的茶好,结果方涥压根没看他。
无奈之下,又反复喝了两碗茶水,结果还是如之前一样,只好对着墨氏言从说道:“本少主不善茶饮,喝不出好坏,还望言从兄莫要见怪。”
“无碍无碍,言从也是喝了几次之后,才对茶有另一番见地,少主请。”说着,又给陆佳弨倒了一碗如清水的茶。
“噗~”方涥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他笑不是因为墨氏言从,而是看着陆佳弨明明品出茶味,却碍于情面不敢说,刚才勉为其难,把那碗清水喝了下去,想不到墨氏言从立马又给他一碗,看着陆佳弨一脸愁容,方涥实在忍不住了。
“大胆随从!此地岂容你无礼发笑!”早就看不顺眼方涥的墨氏言从终于发飙了,指着方涥言辞凿凿。
方涥则是看了看陆佳弨,见到其微微摇头,方涥才斜眼撇了墨氏言从,不过,从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对五驸马的,“猪!此客栈已经没了饭食,你抱着那坛子酒,我们换个地方,去少主府吧,那里我留了一些存粮。”
起初一句‘猪’,差点让墨氏言从暴走,幸好方涥之后的话语出口比较快,大伙儿都听懂了意思,那墨氏言从才闭了发怒的大嘴。
方涥先一步站起身走了出去,谁也没打招呼,甚至是少主陆佳弨,也没搭理。
之后便是喝到一半的五驸马,自己晃悠悠站起身,指着水坛子,“给我抱着!本驸马今日要去喝个爽!”两侍卫立马抱着水坛子跟上,驸马的随从官,看着方涥案几上的茶叶,才泡了三开,立马上手把那小号茶壶,收进自己衣袖里。
司礼官是和事佬,不能得罪任何人,但看着驸马随从官竟然偷窃,这算哪门子事儿?于是乎从雅间里跟了出来,追上随从官便小声询问道:“不知,为何要拿走那茶壶?”
“呃本官与驸马都住在此客栈,待会我出银子,算是把此茶壶租下来,或者买下来都成,失礼了,还请担待。”被人发现,随从官一点点难为情都没有表露出来,相反,还很淡定。
“这茶,真有那么神奇?又不知,那墨氏之茶如何?”看着方涥的剩茶被随从官抢了先,司礼官打起了墨氏剩茶的主意,所以才开口问问。
“嘿嘿,他那个茶,本官天天在衙门里喝,没什么稀奇的,倒是我这茶,嘿嘿,有市无价,十万两黄金从沿山出来,到了别的地方,那就要翻倍,而且,你抢晚了,茶就没了!呃在下失礼了,驸马都走远了,告辞!”随从是想炫耀,但再说下去,今晚他要饿肚子了。客栈里一粒米都没有,离开客栈到外面吃,那是要自费的,住客栈吃饭是可以挂账,和住宿费一起结算,不想花钱,又不想饿肚子,那只能跟着五驸马一起走,去混点东西吃,而且方涥的身份他也知道,星沙国七驸马,又是岭安国大国师,绝对有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