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可立渐渐捏紧了拳头,虎目圆睁,杀气尽显。
一时,何吾驺等翰林清流有些不敢言语起来,但一想到这背后的利益,季梦环也还是咬牙站了出来,他自认袁可立当不会在未得到圣旨时,就真要对自己这些翰林清流随意屠戮。
季梦环此时朝袁可立拱手道:“元辅!您应该明白,自古权臣皆无好下场,更有狡兔死、走狗烹一说,您如今的行为,虐宗室、屠贵臣,更是杀柔弱之女如除草,不怜香惜玉,冷酷非常,早已惹得天怒人怨,虽圣上不知,但这是迟早的事!如今我等已是无法容忍与公同列朝堂,总之,若公不肯自去,那便是我们去,以罢此朝!”
“你们既辞官,上本请辞便是,与仆何干?”
袁可立冷言问了一句,就大声喝道:“啊!”
一旁的国子监祭酒朱延禧哆嗦了一下,然还是咬牙道:“自然是无法坐视大明社稷受我等辞官影响,元辅请看看,在您面前的,大多是翰林清流,皆是国之正气所在!谁不是才高八斗、满腹经纶,更有不少担负着修史、撰写诏令、教习皇嗣之重任的,您真欲让他们都因为您而辞官不做吗?”
接着,礼部尚书冯铨也拿出了一封联名书给袁可立:“元辅,这是国子监和顺天府府学所有士子联名所写之公书,托人交给冯某的,言如果您不辞官,他们就罢课!直到,您辞官为止!”
光禄寺少卿李元鼎也走了过来,说道:“另外,如今京城各处已经有许多商人罢市,店铺关门,不少供应我光禄寺所需的商贾皆言,若袁公您一日在首辅位一日,他们便罢市一日!”
“元辅,现在您若不辞官,那便只能是我等辞官,朝堂因此无人可用,以及商贾罢市,使百业萧条,另外,学子罢考,而使读书之事中断!元辅真欲恋栈权位到不顾天下社稷之地步吗,还是也要将吾等直接屠戮之?如此,便请元辅速去请旨。”
翰林侍读学士刘汉儒也在这时候附和了一句。
而袁可立因此冷笑起来:“这么说,天下人都想让我袁某辞官?”
“非只天下人,这里还有令尊家书一封,令尊言,若元辅依旧擅权乱政,而不肯辞官,以不再为乱天下,贵宗族将开祠堂,将您开除族谱,您这一房也将被驱赶出睢州袁氏。”
翰林编修吕慎多则将一封袁淮的书信递给了袁可立。
袁可立突然怒目圆睁,问着同是归德名门出身的吕慎多:“你们威胁了家父?”
吕慎多回道:“不敢!不过是桑梓各族向令尊陈明了元辅所作所为而已,令尊深明大义,如今这么做,自然也是情有可原!元辅应该自己清楚,您的所为早就令天下士族不耻!贵宗族这样做,也不过是元辅自己所导致的,与我等何干?”
袁可立接过这封家书,拿在手里,只觉得这家书有千斤一样重,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正巧在此的韩爌则在这时候也过来劝道:“礼卿!天下人之意难违,无论是为你袁家还是你自己,还是从天下人之心吧,如今新商税既已顺利推行,你若离去,后来者自也不敢违拗圣意,自然是萧规曹随而已。”
袁可立则直接问道:“韩公既如此说,是早有此心?”
韩爌则道:“仆并非此意,礼卿既如此说,仆便与你一同辞官如何?!”
袁可立则强笑道:“韩公不必如此!袁某自知在这个位置遭人恨,倒也乐得拱手让之!”
说着,袁可立就朝这些大多数翰林清流的文官们说道:“诸位既这么恨袁某,想必也更想袁某如秋涯公(朱纨)自裁谢罪吧。”
众人不答。
而袁可立转身,往自己府里走去,而没再去内阁,且一脸凝重,铜牙紧咬。
“陛下有谕!着内阁首辅兼政事堂首席辅政大臣袁可立即刻觐见!”
但这时候,一尖细的声音从袁可立身后传了来。
袁可立停下了脚。
……
“着魏广微即刻入宫觐见!”
这里,魏广微也接到了皇帝要见他的旨意。
魏广微听后,内心不由得一颤。
整个人像是丢了魂儿一样,只在心里默念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竟会突然被陛下传见!陛下可是许久没有召见除徐光启以外的外臣觐见!”
“魏阁老,跟我们走吧。”
传旨的传奉官说道。
“是!仆这就来!”
魏广微还是老老实实地来了大明园。
他还真不敢抗旨。
这时候,朱由校早已很是肃穆地端坐在高台上等着他。
而魏广微也在这时候才发现袁可立也被他召进了宫内,唯独没有韩爌。
于是,魏广微心里就更加明白了,整个人已是冷汗直冒。
“魏爱卿!你是个厉害的人物,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竟敢把手伸到朕的东厂来了。”
朱由校这时候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了起来。
然后,朱由校就吩咐道:“魏忠贤,把你抓住的细作带过来!”
很快,魏广微之前打入到魏忠贤身边的两细作就被带了进来。
朱由校就在这时候说道:“魏爱卿,你仔细看看,他们可有一点被严刑拷打的伤痕?以免待会他们招供的话,你说是屈打成招,刻意污蔑!”
魏广微这时候已经双腿发软,跪在了朱由校面前:“陛下,臣有罪!”
魏广微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没必要再狡辩什么了。
但魏广微只是没想到他有一天会败给一个从来不怎么显眼的东厂太监,他没想到,这个叫魏忠贤的东厂太监之前不但在给他演戏,还比他更聪明,他发现他竟低估了这个叫魏忠贤的大内宦官。
“朕知道你的心思,如实说吧,你都做了什么,朕或许可念在你还算坦诚的份上,以及你为朕也做了不少事的份上,不让你被处置的太惨!”
朱由校说道。
“是!”
魏广微回道。
……
半个时辰后,朱由校的脸黑了下来:“你们还真是大胆啊!都说朕狠,可哪里及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