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休,字晚枫,云中暮家二公子,可谓是风度翩翩,洒脱飘逸如清风飒爽,善抚七弦之音,侠骨柔肠除世间不平事。林敬,字文放,季离林氏长公子,俊朗挺拔矫健丰美,善使凌风刀,嫉恶如仇又争强好胜。此二人曾于桃溪旁结义,却因云濛境冠首之名,而生间隙。因此,二人相约于炽翎湖畔,一绝胜负。”
“说书的,你说了大半天,这云濛冠首到底是暮晚枫?还是林放文?”
坐在角落里的一名黑衣男子,对说书先生发了问,他的目光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青衣公子。
青衣公子执起茶壶,为眼前人斟了一杯茶,眼中略带笑意,眉间如沐春风。
“放文,喝杯凉茶清清火气,最近天气热容易生燥。”
“啪!”惊堂木一响,台上的说书人说道:“预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
“说书的,你这样吊人胃口,不怕砸了自己的场子?”黑男子呛生道。
黄莲捋了捋下巴上的假胡子,心知此人故意刁难,自觉与此人周旋无意,对付这种胡搅蛮缠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溜。
“公子,凡事总要留三分余地,在下给诸位留点想象空间,明天此地恭候!今日多谢捧场。”
黄莲起身,将案上散落的铜钱装到钱袋里。说书这口饭,看似好吃可也不太好吃,别看坐在堂上动动嘴不用出力,可是哪有那么多的奇闻异事可讲可说。
若不是她天姿聪颖,比照着先人留下的话本,在通过自己的一番杂糅,怎有如今的故事。
今日,就先吊吊这些茶客听众的胃口,明日他们才肯心甘情愿掏钱听书。
“晚枫,他要溜了。”黑衣男子拿起手旁的玄铁宝刀,对青衣公子说道。
“跟!”
黄莲悠闲的转着手中钱袋,今天总共赚了五十文,加上前几天的赏钱,这个月家里的口粮算是解决了。
粗算下来应该还有些结余,小侄女“添添”的衣服又不合穿了,买块料子回去,让嫂子给添添裁成衣服。若是还能余下些,就到溢香居来只招牌烤鸭,慰劳下辛苦养家的自己。
黄莲心中盘算打的好好得,忽然感觉转在指尖的钱袋,从她的手中脱开了,她反手去抓却被人挡开了手。那人的力气似乎不小,她向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自己的身体。
黄莲定睛看去,眼前人正是刚刚在茶馆里,故意刁难她的黑衣男子,而且手中拿着她的钱袋。
“身手不错!”
黄莲再度出手想抢回钱袋,毕竟那是她们家一个月的口粮钱,她怎能轻易作罢。
黑衣男子微微一侧身,躲过了黄莲的攻击,他顺手扯下黄莲的假胡子。
“你,非礼我!看招!”
黄莲,彻底被黑衣男子激怒了,她抽出盘在腰间的绒鞭“荻花”,将灵息注到荻花上,一鞭子狠狠的向着黑衣男子甩去。
黑衣男子借势抓住鞭子,微微一用力将黄莲整个人拉了过来,他借手拉下黄莲的帽子,一头黑发如瀑般散落,随即黑衣男子一松手,黄莲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姑娘,从头到尾我未有碰过你,何来的非礼?”
黄莲,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拍了拍身上的土,将“荻花”盘回腰间,目光撇向男子身后人来人往的主街,心下暗道:“打不过她可以溜。”
“抢钱了!来人呀!抢钱了!”
喊完这一嗓子,黄莲向人多的主街上跑去,她跑的很急生怕后面的人追上,却没有看前路,生生的撞上一位青衣男子。
她险些被撞到在地,那男子及时的扶了她一把,待她稳住身形立刻松了手。
“公子,有人抢我钱,你快帮帮我。”
黄莲,拉着那位青衣公子的袖子不肯放手,这位公子看着面善,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只要她死缠烂打,一定能躲过此劫。
“你这人怎么这么笨!”黑衣男子追了上来,对着黄莲略带嘲笑的语气说道。
“公子,就是他抢我钱袋。”
黄莲躲到了青衣男子的身后,还不忘添油加醋的,给那名黑衣男子添罪名,而心中却暗自偷笑。
“放文,你吓到这位姑娘了。”青衣公子略有斥责的,对黑衣男子说道。
“晚枫,我已经很以礼相待了。”
“你们认识?”
这下黄莲有些傻眼,她从青衣男子身后站了出来,打量着眼前这两人。黑衣男子手拿一把青龙玄铁宝刀,青衣男子身后背着一个琴囊。
心中不禁惊讶道:“不会吧!她胡编故事里的两位男主角,竟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黄莲正犯疑时,青衣男子开口道:“在下暮晚枫,那位林放文,姑娘书说的不错。”
“二位公子好,小女子黄莲这厢有礼了。”黄莲怯怯的对着两人施了一礼。
“敢问黄莲姑娘,在下何时败给了晚枫?”林放文厉声问道。
“林公子,这个可以商榷,下次我让暮公子败给你就是了。”
“一个小小的黄连精,不好好在山中修炼,到这凡世挑拨我二人关系,为何?”
“林公子莫怪,黄莲命苦!不是有意挑拨二位公子,实属无奈!”黄莲一副委屈的模样。
“你有何隐情?”暮晚枫语气和缓的问道。
“暮公子,凡世生活不易,吃穿用住哪里样不需要钱?我又要养活一大家子人又无一技之长,怎么能生活下去。”
“所以,你就造谣挑拨我和晚枫的关系?”
“林公子,挑拨你们关系这事我可不敢认。在我之前就已经有人传言,你和暮公子不和了,我只不过是添了些油加了些醋而已。”
“黄莲姑娘,这油和醋你可不是加了一星半点,为了云濛冠首这个虚名,云濛境的能人异士,纷纷向我和放文发挑战书约战,你可知给我们惹了多大的麻烦。”
“晚枫,不必和她多言,今天必须给她点惩罚。”
“二位公子,黄莲为了一己之私,谣传二位有隙的谣言,此事黄莲认罚,可否把钱袋先还给我?”黄莲面色略有期待,接着说道:“家里还等着这钱买米下锅呢。”
“跟我这演苦情戏码?话本真是没少看呀!”
“黄莲,刚刚所说之话句句属实,我保证将钱送回家,马上来跟二位公子领罚。”黄莲保证的说道。
“你当我三岁孩童吗?把钱送回家,我还找得到你人吗?”林放文自然不信黄莲所言。
“林公子如果不放心,可以和我一起回家送钱。”
“晚枫你看呢?”林放文征求起暮晚枫的意见。
“我没有异议。”
黄莲将二人带到了城外不远处,一个名叫木西的村子,此地临湖而居,刚刚进村破败不堪的景象,令暮晚枫和林放文感到吃惊。
农田荒废无人管理,房屋有些已经倒塌,村民住在临时搭建的窝棚里,暮晚枫注意了一下,这个村子里大多数是老人和妇孺。
“这村子为何不见男丁?”暮晚枫不解的问道。
“被……”
“不要!官爷我求求你,不要带走我女儿。”
“添添!”黄莲焦急的喊道并向一院落中跑去。
一群穿着南城郡内卫服饰的人,正围在一院落前,一位妇人哭喊着并且奋力挣脱着,架住她的两名内卫。
一位品级较高的内卫,手中正抱着一名大约五六岁的女童,女童放声大哭,他身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位衣着华丽的男子,正悠闲得品着茶。
黄莲向抱着女童的内卫冲了过去,出手便把那名内位打倒在地,她将女童护在身后,又出手将另两名内卫打倒在地,那位妇女一解脱钳制,便奔向那女童并将其搂入怀中。
“添添不哭!娘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去祭湖灵的。”
“罗孚,明目张胆得到家里抢人!这是郡守所为吗?”黄莲厉声对坐在椅子上品茶的男子说道。
此副如狐狸面庞的人,便是南城郡守罗孚,他将茶碗递给一旁的内卫,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黄莲身旁,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抢?姑娘你别说的太难听,我是来接人的,不想位大姐拦挡着,内卫迫不得已才动手。”
“接?谁会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孩子送去祭湖灵?”
“你太年轻太冲动,我还是先和这位大姐谈谈。”
罗孚面带笑意的看着黄莲身后的妇女,那女人紧紧的抱着手中的孩子,一脸惊恐的看着罗孚。
“这位大姐,可想好了,选了孩子,你的丈夫恐怕就永远回不来了。”罗孚的嘴角挂起狡黠的笑容。
“我……,相公……,我的孩子……。”
“嫂子,你别听他危言耸听。”
“我这个人一向说到做到,这位大姐如果不信,可以试试看!”罗孚虽语调平平,可听者确是感到十足的威胁。
“不,别逼我!我做不到!两边都是我最亲的人。”妇人痛哭了起来。
“罗孚,你给我住嘴,你把村子里的男丁全部抓走关了起来,用来威胁这些老幼妇孺,交出童男童女祭湖灵,这是堂堂南城郡守所为吗?”黄莲愤愤的说道。
“这位姑娘,麻烦你体量一下,我这位郡守。”罗孚似有无奈的继续说道:“炽翎湖连年泛滥,木西村又距离南城主城最近,若我不想出此法,怎保得一方平安?”
“为保一方平安?那你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儿女献祭。”
“在下尚未婚配,何来儿女?这位大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孩子以后还会有。”罗孚一副仁义的嘴脸继续道:“我也会感念你高尚的品德,在城南给你们置一居所。木西村的村民好多都在那里,总比你在这破败之地苟活的好。”
“罗孚,你个混蛋!”
黄莲,抽出盘在腰间的“荻花”,向罗孚的脸上抽去,她恨死这个面若绵羊心黑如蛇的人。
罗孚很轻松的躲过这一鞭,反手将灵息聚于掌间,一掌向黄莲打去,黄莲见不妙将灵息聚于身前,欲挡下此掌。
可她修行尚浅,只挡下此掌一半的力道,生受了另一半的力道,黄莲倒地嘴角流出鲜血,她勉强起身。
“既然你们敬酒不吃,我也不必客气,把孩子带走,别在这耽误时间,下午我约了重要的客人品茶。”
“罗孚你还是个人吗?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孩子,有哪个娘亲,会让自己的孩子祭湖神,是你逼我鱼死网破。”
“嫂子。”黄莲用尽力气喊道。
那妇人执起放在一旁的锄头,向罗孚冲去,意图同归于尽,可此举明显是在以卵击石。
黄莲伤势过重,已没办法运转灵源,难道她真的要看到自己的嫂子,死于自己的面前吗?
一袭青衣闪过,于半路将那名赴死的妇女打晕,一道黑影从黄莲身侧闪过,一把玄铁青龙纹饰的刀,架在了罗孚的脖子上。
“私藏男丁,这二位该不会是姑娘的姘头吧!”
“罗郡守,我朋友的脾气不好,你可小心些!别自己往刀刃上撞,万一开了一个血口子就不好看了。”
“你们是谁?”罗孚的声音有些微颤的说道。
“晚枫,你让我怜香惜玉,怎么这次人家姑娘都被伤成这样了,你也不出手相助。”
“放文,人要学会变通,怜香惜玉也不能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你不想惹麻烦,干嘛还出手?”
“这位姑娘,可是欠了我们的债,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找何人要债去!”
“原来是季离州牧家的长公子与云中州牧家的庶出二公子。”
罗孚故意在“庶出”二字上,提高了音量,可此话刚刚出口,他就感觉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又向自己逼近了半分。而暮晚枫面带笑意看不出任何不悦。
“罗郡守好记性,还记得我是暮家二公子。”暮晚枫嘴角噙着一抹不知名的笑容。
“暮家主母上官静是我的远房表妹。算起来!你可要叫我一声舅舅呢!”
“主母家世优渥,亲戚自然多,要是每个人都这样沾亲带故,我得替我大哥认多少舅舅?”
“二公子果然一表人才,难怪阿静经常在我面前,念叨你这个庶出之子。”
“主母为暮家内主,平时管理暮家内务繁忙,还惦念着我这个庶子,等回到云中,我自会找主母表达谢意。”
“晚枫,你们要认亲戚聊家常等会儿可以吗?我这样架着刀很累得,你体谅体谅我。”晾在一旁的林放文忍不住开口道。
“放文,你能不能休息我没办法决定,要看罗郡守的诚意了。”
“在下今日约了重要客人,就不奉陪了。”罗孚是懂审时度势之人,自知此事硬碰硬划不来。
“既然,罗郡守发话了,放文你可以休息了。”宝刀入鞘,林放文放开了罗孚。
罗孚看着林放文,伸手摸了摸颈间,收回手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
“今日,你们可以阻止我不用童男童女祭湖神,明日后日呢?二位公子不可能一辈子住在木西村,来日方长,罗某等得起!”
“若今后再无水患困扰呢?”暮晚枫伸手拦住了要离去的罗孚。
“二位公子凭本事除害我不反对,但是如果少了胳膊断了腿什么的,与我南城郡无半分关系。”
罗孚一甩袖子,带着南城内卫匆匆离开了,黄莲勉强支撑身子站了起来,还未迈开步子,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林放文很不温柔的扶住,倒向他的黄莲,以防她硬生生的摔倒在地上。有些不知所错的向暮晚枫问道:“现在怎么办?”
“先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