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很喜欢你们，死的时候一直在喊你们的名字，你真应该看看她那个样子，可怜的得让人心碎。”华曼珠嘲弄地笑着。

    周尘沉默片刻，平静的问：“她就是你，你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狠？”

    “准确的说，她只是我的一部分，而且是我最讨厌的那一部分。”

    华曼珠说话间，一簇簇无比鲜红的曼珠沙华在地面上生长了出来，根茎延伸，短短几秒的时间就在仪式阵四周铺成一片艳丽的鲜红花海，这片触目惊心的赤红如火，如血，如荼。

    曼珠沙华又称红色彼岸花，是黄泉路上的地狱之花，象征着死亡的前兆、地狱的召唤，死寂的终焉领域对这种花朵来说反倒是一片沃土。

    绯红花海无风摇曳，看起来宁静安详，却有着十足的魔性，妖艳而迷人，吸引人的心神。

    这似乎是华曼珠的非凡能力，她并未攻击周尘，只是将仪式阵保护了起来。

    在“罪兽”成长至成熟期的那一刻，仪式就进行到了最为关键的时期——接下来邪神将在作为容器的“罪兽”身上完成降临与复苏。

    取代邪神的所有前置条件杜普都已经帮忙完成，华曼珠只需要耐心等待，即可完成这筹备了数十年的计划，所以她不介意拖延拖延时间：

    “我将自己分成了四部分，只要还有一具分身存活，我就不会真正死去，莎莎是我孩童时期与心中善念的集合体，除了她，你还见过另一个我，那是对这个世界彻底失望从而堕落的我，转修深渊咒法，抛弃了一切道德底线。”

    周尘倏然想到自己在安魂墓园中枢室里遇见的敌人，其中就有一名黑暗修女，不仅能用深渊咒法，还能使用正教秘术，现在想起来，那个修女的相貌正是华曼珠。

    黑暗修女分身抛弃了一切道德底线，甚至将自己的身体当成魅惑的工具，以此奴役控制升华者……此刻，周尘脑海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联想到了某些事情。

    “你用某种方法，将自己分成了纯洁的处女、虔诚的信徒、背叛者、罪孽之人？”

    这正是仪式中提及的四个祭品种类。

    “不错。”华曼珠点头，“而这也正是我人生的四个阶段。”

    “我是个弃婴，在大雪天被亲生母亲扔到了生命教会门口，幸亏他们发现的及时，我才没有被冻死。八岁的时候我意外自主觉醒，成为了一名治愈系升华者，由此进入了生命教会。

    因为环境和教育等因素的影响，孩童时期的我对整个世界都抱有善意，和艾琳一样，我希望能用自己的能力救治更多病人，让所有人远离伤痛的折磨。

    后来我成为了生命女神那个婊子的虔诚信徒，再后来我成为了生命教会的圣女，被冠以地上天使之名，行走在全世界最落后最肮脏的角落，帮助一切需要帮助的人。那时候的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圣母，善良、天真、虔诚、理想主义……希望能用自己有限的力量温暖更多人，相信世界会变得更好……呵，现在想想真是他妈的恶心。”

    华曼珠脸上露出极度厌恶的表情。

    “我还是见习信徒的时候，就在医院里见识过数之不尽的社会阴暗面和人心的丑陋，雇凶杀人、患者医闹、医生偷偷贩卖人体器官、医院高层对基层的压榨……那时候的我深感无奈，愤恨这一切，但又无力改变，因为世界就是这样，有黑就有白，有人高尚就有人卑鄙，有君子就有小人。

    之后我去黎明教会做交换生，旁听了太阳王诺亚的演讲，被他的理想和精神感染，立志成为一个能改变这一切的人。

    在我成为圣女后，我确确实实做到了，改变了很多事情，也得到了无数人的爱戴，但也就是在那段时期，我真正认识到了世界有多么的可悲，人的本性又是多么的丑陋。”

    “丛林法则、弱肉强食、人情世故、崇拜钱权、官僚主义……整个社会都是病态的！”

    华曼珠看向周尘，带着讥讽的笑容：“你以为生命教会内部找关系的风气是最近几年才兴起的吗？不，早在很久以前他们就开始了，只要能攀上关系，德不配位的人都能轻松进入骑士殿或者修女殿，随便一句话就能将几百人争抢的职位内定。

    负责人们通过各个渠道收钱，赚得盆满钵满，吃得满嘴流油，没关系的人连举报都没有途径，反而会被找上门威胁封口。

    他们从不允许抹黑教会形象的负面新闻传播出去，哪怕那些事情关乎着他们向来主张的公平和正义，呵，他们的内部甚至都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他们表面上道貌岸然，吹嘘着自己的慈悲和仁爱，背地里却干着各种令人发指的勾当，玩男人、玩女人、培养奴隶、走私器官、暗杀记者、勾结官员、庇护企业……

    这些事情发生在全世界无数地方，也发生在神圣的教会里，我意识到，生命教会很早以前就开始内部腐烂了。”

    “我想要拔除那些毒瘤，割掉那些烂肉，你猜猜怎么着？”

    华曼珠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我的行为牵扯到了太多人的利益，社会各界都来阻挠我，我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不知道多少我从没做过的事情被安在了我身上，大肆宣扬，短短几天，我就从高高在上的圣女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婊子，被剥夺了圣女之位，连朋友和爱人都被暗杀。”

    “在软禁的时间里，我想通了一切，爱和善良是没有用的，只有用残酷的血与火才能斧正这个世界！”

    “所以，你判出了生命教会，成了背叛者。”

    周尘替她补充，而后轻叹一声，“我想起来了，十几年前生命教会确实发生了你说的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后来群星会介入，生命女神神降，所有有罪者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唯独当年的那位圣女失去音信，连存在都被抹除。”

    倘若那个时候群星会和生命女神的反应速度能快一点，也许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华曼珠只是呵呵一笑：“迟到的正义连狗屁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