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皓听到这句话只觉头大,果然所有人都以为他也是那个参与了这场促销游戏的玩家。但实际上他不但没参与,还完全不知情。
一种被当作局中人,但自己却是局外人的感觉还真不好受。
蛇仔明看着江皓一语不发甚至有些微怒的感觉,就眼神不停提醒吹水辉不要再说下去。
“其实吧,我并不认同这些事的做法。都是泡影,你们看个热闹就算了。”
江皓讪讪的说,说得让他们几个都突然好奇了起来。
番薯昌都坐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小凳子上嗑起了瓜子。
吹水辉把报纸都收了起来,认真的看着江皓说话。
“这看热闹,也得从你这里看才行啊。”
吹水辉顺口就说了出来,素来也是没遮没拦的个性。
江皓轻叹一声,抓了一把瓜子,翘起二郎腿,又像那年自在随意的样子,半躺在椅子上,悠悠然的说道:“这些活动,不过是些噱头,过了这股新鲜劲,大家就没兴趣了。”
江皓始终坚信泡沫幻象最多也就七年,按照他之前研究的关于普洱茶的热销规律,只要有个七年时间,就会有新的一轮更换,普洱茶价格就会插水式下跌,所以老刘他们才会如此迫切的营造出这种供求严重失衡的现象,再进一步催谷大家对于普洱茶价值的概念,概念一旦形成,普洱茶就是未来这至少七年内最受欢迎的王牌。
但就像夫妻之间那样,普洱茶这种“七年之痒”又该如何解决,他在这群“炒茶人”当中并不能找到答案。
“你意思是,这一切就像造梦,让大家好对普洱茶的价值有个错误估价,从而敛财。”
蛇仔明很了解江皓,担屎都不偷吃的人,跟着老刘这个素来出了名精明的商人一起,一些做法如果不是不知情,他必然不会这般接受的态度。
这种挣扎又不敢完全出口反驳的样子,他只在当年选择离开他们去跟陈龙合作时有过。
江皓这人正直,但在商业社会,过于正直在别人眼里就是不会做人。
“我的立场也不能过多的说这情况,但是,我原本很看好普洱茶的发展,是因为普洱茶本身的确具有被开发的价值,可过度的人为干预,这就变了味了。”
番薯昌还是那副懵懂的样子,虽然经过了挺长时间的磨练,他依然还葆有那个纯真的眼神和呆呆的样子。总是清澈又自然,单纯又可爱。
吹水辉倒是听出了一点巧妙,他饶有兴趣的说:“要是不人为干预,这普洱茶热度也没那么快上去啊。营销手段,香港佬台湾佬就是比我们厉害咯。”
江皓也没否认,只是笑了笑,朝吹水辉扔了两个瓜子壳。
“你啊,就是太正直,有钱挣,才是王道啊。”吹水辉接着说了句。
“一个人,修为到了,钱自然就来了,德行和挣钱并不冲突。”….江皓知道很多人会笑自己傻,包括老刘就觉得他婆妈和纠结,在这些事情上过多的考虑合不合乎做事的原则和道德的自我约束。但他们也不是第一个,更不会是最后一个。
但傻人有傻福,福报这玩意,总是跟人的品性有点关系的。
蛇仔明像是猛然想起来什么事,就突然起身去角落里拿了过来。
打开一层布包裹着的东西,递给了江皓。
“这是什么?”只见浅色碎花布包,里头似乎有个小小的鼓鼓的东西。
“你先打开看看。”
蛇仔明什么也没说,只是脸色稍显凝重的说。
江皓不敢怠慢,拿起布包,小心的打开布的两边。里头包裹的是一个小北村专属的小护身符,说是护身符,其实是小小的绣花包,里头包着从庙里求来的平安符。
这在小北村,只有远行和出外做生意或者极端天气上山采茶,才会收到这个,但他离开小北村太久了,村里的老人们大多都不太有心力做这个。
他很疑惑这是谁给他的,按理说也不会是素姨,上次回去素姨要给的话当面都给了。
蛇仔明和番薯昌,吹水辉都似乎有些神色黯淡起来,再也没有之前那副嬉笑打闹的样子。
“这是小力的母亲林姨给你绣的,她说你很照顾小力,知道你要去云南,给你绣的,小力上次回来时带过来的,但那会你已经出发了。”蛇仔明带着点怅然的语气说道。
“对啊,一直搁在店里。你看,我们都有。”番薯昌也从里衣兜里掏出来一个颜色不同的小布包。
江皓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蛇仔明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看着他们齐刷刷的掏出护身符,心里头有些莫名担心。因为小力的母亲林姨一直身体不怎么好,虽然没有他母亲哮喘那么急病和无法根治,但这种肺水肿和心包经常有问题的病情更让人折磨。
“这是怎么了,林姨有什么事?你们不说,我还想问小力怎么没跟着回来呢。而且我结婚那天他匆匆来了敬了酒,席都没吃就走了。”
番薯昌和吹水辉都面面相觑,明显不太想开口的样子。
蛇仔明只好娓娓道来:“你也知道林姨一直有基础病,自从小力出来茶滘街谋生后,他父亲很早就没了,家里就剩下他姐姐和妈妈,林姨因为一次去山上采茶淋了雨,回去就发高烧,肺部感染,去了县医院治了蛮久。还抢救过几次,但身体也差了很多。她可能听小力提起我们,就想着我们能,能照顾一下小力,就给我们每个人都绣了这么个护身符。”
吹水辉忍不住补了句:“她是怕自己不知道能熬多久,希望我们能照顾小力,这些代表平安的护身符啊,都是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还到庙里跪求了的。”
番薯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怔仲的看着他们。
江皓想起林姨那有些模糊的样子,以及上次见小力和他不欢而散的场面,是什么让他都对兄弟们的世界关心这么少了。小力的母亲生病,他不知道;蛇仔明的老婆生了二胎,他不知道;牛精强可能谈了个卖云吞面的小姑娘,他也不知道。
愧疚从心底涌上,原来,忘了曾经情谊的是他,没有坚持抱团取暖的人,是他。而他们,自始至终,都没忘了他们当年的承诺和过去。
江皓想到这里,只觉眼前一片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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